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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
好在李安安最近虽然危机感多于平时, 还不至于太过关注除康熙外男子动向, 想了一会儿, 想不通就丢下不管。换了衣裳，卸了妆、首饰, 与葱香各自歇会儿。下午起来, 又是一堆儿事儿。先是小何子来回内务府的月例领回来了, 又有蒜香、九香来回说东西配殿的窗纱该换了。李安安听她二人说的一件事, 直接叫小何子、小李子一起去内务府重新领了新窗纱糊上。
忙完一堆琐事，才有空叫王贺进来, 细问娘家和佳慧的事儿。
佳慧刚添了儿子，又有宫里主子撑腰，这会儿过的正是滋润时候, 没什么可多说的。至于刚阿岱家, 夫人听说后宫又添了几位宫位主，言语里有些担心李安安。
李安安听完笑了，“我还当我不得圣宠的事儿, 家里太太知道呢。”
这话王贺不好答, 只得略停一停，接着说刚阿岱夫人说的家常话, “太太说, 二太太家里姑娘就要参加今年选秀了, 想着宫里新晋了几位娘娘, 二太太想过两日进宫来, 跟您说说。”
李安安想了想, 问：“可是想进宫陪王伴驾来了？”
王贺笑说：“那倒不是，听咱家太太的意思，是想叫您趁合适时候递个话儿，给姑娘寻个合适人家。不仅二太太姨太太承情，将来姑娘们也念着您的好儿。”
李安安一笑，“一家子骨肉，什么承情不承情的。进来我帮不上忙，出去还不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儿。”不把这事儿放心上，又听王贺接着说，“五太太家倒是有些麻烦。”
李安安端起茶盅抿了口，笑问：“这个八成是要进来？”王贺干笑一声，回话：“听咱家太太的意思，倒也不是。好像是说，要是能得个高位就进来，要是不能，还是外头自己寻的好。”
李安安放下茶盅，和葱香对面笑了，“这话说的，感情东西六宫是咱家托的土坯搬的砖头儿似的。”
葱香也跟着抿嘴儿笑。王贺在底下小声道：“到底五太太家里承老太爷的爵，元宁姑娘又是嫡出。奴才寻思着，要从老太爷那边算起来，五房的嫡出姑娘，太太们自己觉着，比别房的出身更高贵些……也是有的。”
王贺一面说，还一面看李安安脸色，生怕李安安生气。谁知李安安不过一笑，点头道：“自家大人，瞧自家孩子，总是哪儿哪儿都好。”王贺忙附和两声。这年代，想陪王伴驾的姑娘和人家总归不少，老李家军中经营数十年，眼看一朝天子一朝臣，老一辈儿都死全了，捞不着好处了，正是有心转型，有心趁结亲借势，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阴谋。李安安也不在意，当了人家闺女，当初也是娘家费了好大劲儿送进宫里，到底承了人家抚养的恩情，不能帮着娘家笼络康熙，也不该碍着妹妹们上进。想了想，只吩咐王贺：“过两日十五，请几位太太来说说话儿也就是了。”王贺忙应下来，李安安又问几个兄弟怎么样。王贺想了想，说刚阿岱几个儿子还是老样子，倒是五太太家里的元亮大爷准备过了年就下场考进士了。
李安安闻言喜道：“正该如此。女孩子嫁的再好，哪里比得上兄弟们自己个儿肯上进。这才是一家子往后几辈子的根儿呢。”叫葱香急着从内务府领几套上好的笔墨，好等几位夫人进宫来时，捎回去给兄弟子侄们用。
这边问完话，叫王贺先回去歇着，李安安取了纸笔，靠窗坐了，细细描画。
葱香在旁伺候，伸脖子瞧了瞧，问：“主子这画的什么？画不像画，字不像字的？”
李安安随口道：“思维导图。”葱香愣了愣，“什么？”李安安回神，笑说：“老李家家谱。”葱香明白过来，不再问。过一会儿，李安安画完，随手撕碎扔花盆里，又拿一杯凉茶浇透。葱香奇怪了，“主子，画个家谱，还不能留着吗？”
李安安摇头，“嫁了人的姑奶奶，留娘家家谱作什么。”
葱香抿嘴儿，半日方说：“主子心里苦，别老憋着。纵然不能说，哪怕寻个由头打骂奴才们出出气也好。”
李安安噗嗤笑了，转身回东次间坐好，问：“这话怎么说？”
葱香道：“刚才王贺的话，我明白了。咱们家五太太想送元宁姑娘进宫，还想叫娘娘给帮着铺路。就好比，宜妃娘娘姐妹俩似的，嗯，或者，就跟平嫔娘娘似的。”
李安安噗嗤笑了，“就你知道的多。人家姐妹是什么关系，娘家又是什么情形，咱们哪里跟人家比。别说给她铺路，她能进来这个门儿不能，还两说呢。”
葱香不解，“不是说，元宁姑娘出身比主子还……”
李安安冷嘲，“自己家论的罢了。若她跟我大小差不多，仅凭家世，当年老李家进宫的姑娘，指不定谁呢。”
葱香急了，“那您还挺高兴？”
李安安笑了，“你这傻孩子，家世乃是势，比起时势，却只是小势。谁叫我先生几年，占了先机呢。远的不说，单看平嫔，那还是同父呢，境遇不也差了一大截。除时势，还有自身的运势，再比如宜妃姐妹俩，年岁不过差了几个月，郭贵人还是嫡出，如今你瞧呢？”
葱香听完，细思量一番，拊掌赞道：“主子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瞧元宁姑娘，除了家世，别的，”瞧了瞧李安安脸色，笑嘻嘻接着说，“还是咱们娘娘有福气，光看面相，就叫人舒服，用您常说的话，怎么来着，平和。”
李安安又笑了，自取了茶壶给花浇水，慢慢说：“你又错了。我进宫的时候，父亲尚在，二大爷、五叔都还健在，正蓝旗汉军旗里，老李家排第一位。我那时候老李家什么地位？如今什么地位？就是论家世，元宁也远不及我那时候了。要不然五婶怎么直说，不能得高位，就干脆外头寻婆家的话来。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听觉罗氏的姑奶奶明着说过？”
葱香站在地下想了想，点头，“也是，觉罗氏的姑奶奶甭管做事怎么样，说起话来，寻常都是傲地很呢。”
李安安还没笑出来，外头就有一人大笑，“说谁傲呢？”李安安隔窗一瞧，翠花长公主领着喜鹊两人，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了。
瞧见李安安开窗，翠花大笑，“我说你这院子里，管的也太不精心了。我这听了五六句了，没见一个人来打招呼。得亏是我，要是叫旁人听了墙角，指不定传出多少闲话呢。”
李安安笑笑，领着葱香等人出来迎接，一面道：“敢放你随便逛，就是话无不可对人言。我还不怕，你怕什么。”
翠花道：“也就你敢这么说了。”
二人进屋，葱香领着人奉茶，出东次间在外头伺候。李安安陪翠花吃了一盅茶，问她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有什么事儿。
翠花摇头，“我这是闲着没事儿呢。本想到慈宁宫瞧瞧容瑕，哪知道她那里正忙着收礼。横竖无事，有日子没跟你说话了，我便来瞧瞧你。”
李安安推了推炕桌上点心，对翠花道：“容妃娘娘这几个月定然是忙的很了。”
翠花笑笑，瞧见窗户前头正站着葱香、喜鹊，知道院子里有人守着，便放心问：“好奇怪啊，前些日子还听说，老祖宗打算定个好日子，给容瑕和安郡王把事儿办了。我这没听见别的风声，怎么冷不丁的，就直接封妃了？”
李安安捏着奶干往嘴里放，笑说：“这有什么。往上数三代，都不是稀奇事儿。”
翠花伸手拍李安安胳膊一巴掌，“刚才还赞你看的明白呢。家世比不过时势，上头三代那是什么时候，如今这是什么时候，冷不丁的赐了婚的堂兄弟媳妇，连个说法儿都没有，说封妃就封妃了。这要传出去，指不定那些个汉人官员背地里怎么笑话咱家呢。”
李安安嘲讽，“你操那闲心干啥。想管你得能管得了啊。”
翠花噎了一噎，只得道：“这不别处不敢吭，来你这儿发个牢骚呗。”
李安安赔笑，“是我说话急了。只是，我冷眼瞧着，与其跟安郡王做一辈子的怨偶，叫老安亲王妃天天立规矩，还不如跟了万岁爷做个妃子好。别瞧那是平头夫妻，日子过的不舒坦，一个王妃的名头而已，有什么意思。”
翠花也跟着叹道：“话不能那么说。没人提起就罢了。若有人提起，容瑕难得这辈子都不见内、外命妇？老安亲王妃还是索尼的亲闺女呢，平嫔的亲姑姑，太子见了都叫一声姑姥姥，就算不见安王府命妇，人家承恩公府的人来了，见了面，可有什么意思？”
李安安不以为然，“你担心个什么劲儿。这些咱都能想到，下圣旨的时候，那谁没想到？再说，你说那些命妇再厉害，我就不信，她们见了皇妃，还敢挤兑？”
翠花依旧愁，“这不是宫里还有平嫔一系么。容瑕一个人，也没个帮衬。”说完，就看李安安。李安安暗道，还没人帮衬，一个两个的，都跑我跟前儿说？你来说这话就罢了，性德今个儿巡逻见了，也说了类似的呢。”
翠花抿嘴儿，收了帕子往膝盖上一放，冷哼一声，“那谁知道呢。我又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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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睡觉都睡不踏实。感觉这日子比童年那时候更热了。连宫斗都不给力了，亲们只当热化了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