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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那嬷嬷应下不提。翠花眨眨眼, 有心想问德常在是不是有了, 再想这话她一个出嫁了的姑奶奶说不合适, 便只得耐下性子来。
等回了住处，还未下马车, 李安安瞧着德常在脸色都发绿了, 顾不得去给太皇太后告罪, 赶紧带着布贵人、葱香一同把德常在搀下车来。德常在还要去太皇太后那里伺候, 李安安拦住道：“你且先回去。我替你说了就是了。一会儿再叫太医来看看。好端端的，晕成这样, 可不能等闲视之。”于是，托了布贵人帮衬着，葱香搀扶着, 送德常在先回院子里。李安安则带了王贺到太皇太后跟前说明缘由。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里不缺人伺候。往常就说你是个和善的, 果然，德常在放到你身边，哀家放心。你且去吧, 带刘静过去, 好好瞧瞧。”末了，又说, “德常在是个有福的。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你年轻, 先嘱咐你两句, 别害怕才是。”
李安安笑道：“有老祖宗福泽深厚, 照拂我们这些小辈儿, 嫔妾哪里会害怕呢。就是德常在方才脸色瞧着难受，嫔妾有些担心。”
太皇太后点头，嘱咐：“没事儿的，有菩萨保佑呢。你且去吧。有什么消息记得跟哀家说一声。”李安安这才福身告退，出了门，果然，老太医刘静正带着小药童，背着药箱候在廊下了。
李安安顾不得跟刘静多说，直接带着人回到自己院子里。葱香迎了出来，布贵人带着蒜香守在德常在床前。李安安进了东厢房，就听见布贵人小声安慰德常在。二人见李安安进来，急忙要站起来行礼。李安安摆手，道一声免礼，就坐在一旁，请刘静诊脉。
刘静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子，几位宫妃无须避讳，当面望闻问切一番，刘静又问了蒜香几句话，蒜香一一回了。李安安在旁还可，布贵人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了，当即笑问：“敢问太医，可是德妹妹有喜了？”
德常在当即摇头，“我都三十多的人了，姐姐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李安安也明白过来，笑道：“布贵人最是老成不过。料想不至于。且听刘太医怎么说。”
刘静躬身笑道：“现在虽未有十足把握，也有八九分了。德常在心里也好有个底儿。往后那些该忌嘴的，就该留心了。”
这便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说德常在又惊又喜，李安安与葱香、蒜香都跟着高兴。启祥宫添了小孩儿，怎么说都是好事。布贵人在旁赔笑，“恭喜妹妹了。也恭喜安主子。”说完，就低头去看德常在。
李安安笑笑，不理布贵人，上前替德常在压压被子，坐在床边，柔声说道：“你好生养着。再过大半年，就有人叫咱们额娘了呢。”
德常在闻言，两眼含泪，捉住李安安的手，道：“谢安主子。”
李安安噗嗤笑了，“要谢，该谢万岁爷龙恩浩荡才是。谢我作甚。”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德常在怪不好意思的，“安主子就会调侃妾身等。”
李安安瞧德常在这模样，不像是心里有芥蒂的，这才放心，道：“得了，你好生歇着吧。我去送送太医。再问问有什么该注意的。原先敬嫔怀孕的时候，那些方子什么的，都在宫里搁着呢。怎么也得重新备一份儿来。”
德常在起身要送，李安安急忙按着肩膀，叫她躺下，自己站起来，吩咐蒜香好生伺候，带着葱香送刘太医出门，见布贵人还没走的意思，笑了，“本宫去太皇太后那边报喜，布贵人可是要一块儿走，瞧瞧五公主去？”
布贵人这才恍然，“可不是。妾身跟安主子一块儿走。”
李安安抿嘴儿一笑，招呼德常在好生歇着，径自出门了。布贵人这才对着德常在歉意笑笑，跟着一同出去。
屋里只剩主仆二人，蒜香这才拍拍胸脯，对德常在说：“小主，我瞧着，那个布贵人好像有话要说似的。”
德常在靠着枕头，冷哼一声，道：“理她呢。没准儿今天酸枣吃多了。”蒜香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不再多话。德常在微微抚着小腹，睁着眼盯着帐子顶，也不说话。
李安安请刘太医到正屋稍坐，写几个安胎方子，并孕妇需要注意的事项。
刘静带着药童欣然前往。李安安带来的另一个小宫女名茴香的，早就备好纸墨。李安安坐在正座，请布贵人坐在下首，请刘太医坐在窗前桌子上写。小药童在旁边铺纸添墨。不一会儿，刘静写好，吹干了字迹，递给葱香。葱香好生收了，递给李安安。李安安道一声“有劳了”，接过来看两眼，跟当初敬嫔保胎时方子相差不多，注意的东西也都一样，点头交给葱香，吩咐：“先送到你们德小主那儿，叫她好生收着。”
葱香应下，挑帘子出门去了。茴香奉茶来，李安安请刘太医接了，笑道：“这回德常在有喜，往后少不得有劳您多跑几趟了。”
刘太医笑道：“为医者应尽之责罢了。当不得有劳二字。好在安嫔娘娘之前照顾过敬嫔娘娘，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李安安苦笑，“我就是在旁看着，论起来，还得多仰仗老大人呢。”刘静呵呵笑了，“好说好说。”
李安安也知刘静虽然生性耿直，有医者仁心，毕竟近些日子颇受康熙与太皇太后看重，平日里忙了些，他肯答应关照德常在一胎就算不错，再难如当初敬嫔时候那边细心。看着葱香回来，说德常在多谢刘太医，李安安便起身道：“如此，本宫就先送刘太医回去。布贵人，你与我一同去太皇太后那儿报喜去吧。”
布贵人急忙跟着站起来，笑道：“应当的。妾身也跟着粘粘喜气。”
一行人出了院子，刘静自带小药童回住处，李安安则带着王贺跟葱香前往太皇太后院子，布贵人带着一个小宫女跟着。一路上，李安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这些天几位小公主跟孩子们的事儿，布贵人就跟着闲聊。不知怎的，说起太皇太后有意留几个蒙古小阿哥回京读书一事，李安安笑道：“要不怎么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慧眼识珠呢。留下那几位蒙古小阿哥，个顶个的聪明壮实，一个个长得跟善财童子似的，叫人看着就欢喜。又是太皇太后娘家人，出身高贵自不必说。等过十来年啊，不知道谁家闺女有福招了去呢。”
布贵人一愣，随即笑道：“安嫔主子说的是。”李安安一笑，心道，反正我又没闺女，我不着急。
不一会儿，到了太皇太后院子外头，可巧刘德寿正要出门，见李安安一行过来，大老远迎上去，乐呵呵道：“哎呦安主子，奴才正要去请您呢。”
李安安吓了一跳，刘德寿是谁？那可是太皇太后跟前第一大太监，急忙欠身笑道：“刘谙达好。我正要来给太皇太后报喜呢。不知可是方便替我通报一声。”
刘德寿急忙道：“方便方便。太皇太后方才还念叨着呢。正巧您来了，快请进吧。”说着，抱着拂尘前头带路。
李安安笑着带人跟上。心里琢磨，太皇太后又不说缺重孙子的人，怎的一个常在有喜，就这般坐不住了。
一行人随着刘德寿进了太皇太后院子，只见里头静悄悄的，宫女太监分两列，一溜站在正房廊下，一个个敛气垂手，跟泥塑似的。可巧的是，三毛子也站在廊下靠门的地方。瞧见刘德寿回来，眼皮儿一抬，依旧老老实实呆着。刘德寿顾不得理他，轻手轻脚赶到了门前台阶下，停下脚步，对李安安道：“安主子且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李安安笑着点头，心里暗自琢磨。布贵人跟在一旁，有心离了此地去瞧瞧五公主。只是李安安在前头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到底官大一级压死人，她一个嫔位主不说话，布贵人纵然有公主撑腰，也不好就此离开，只得陪着站着。好在没一会儿，刘德寿就出来，乐呵呵对李安安笑说：“安主子，您快请。太皇太后叫您进去呢。”
李安安笑笑，扭头看一眼布贵人，笑问：“不知布贵人可否与我同去？”
刘德寿人老成精，只一眼就瞧见布贵人不耐烦陪着了，嘴上却迟疑为难：“这，安主子，太皇太后只请了您一位呢。”
李安安“哦”一声，叹道：“既然如此，布贵人且在这边稍等片刻，本宫一会儿与你一同瞧瞧五公主去。”布贵人还以为，凭着李安安素日和善性子，定然先打发她去瞧五公主了。哪知竟然是这么说。只是这话无可指摘，一位嫔位主，想瞧瞧公主，有何不可？只得赔笑道：“是，妾身在此等候安主子。”安嫔不放心，嘱咐道：“若是一会儿时间长了，你可自行前去。不可等到不耐烦了。”
这话一说，刘德寿等人暗暗发笑，心道，这安主子平日里好说话，挤兑起人来，那也是一把好手。葱香与王贺互相看一眼，都觉解气，该，叫你方才在德常在跟前胡说八道。真当我们主子是软柿子呢！就是软柿子，也轮不到你来捏两把。
布贵人无话可答，只得堆起笑来，说道：“妾身等安主子就是。想来五公主也不会不耐烦的。”李安安噗嗤笑了，“五丫头有长公主姑姑带着呢。”布贵人自知失言，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站在廊下。
李安安瞧葱香、王贺两眼，二人会意，也跟着站到廊下角落里候着。李安安这才转身，几步进了屋里，人还没绕过屏风，话就先到了，“恭喜老祖宗，贺喜老祖宗，刘太医说，德常在这喜信儿，八九不离十了。”
进来东间，也不顾太皇太后与康熙脸上木木的，自顾自笑着行了礼，说道：“恭喜太皇太后，恭喜万岁爷，又要添个小阿哥了。”
太皇太后这才有了笑模样，瞥康熙一眼，叫起李安安，说道：“正是呢，这才是哀家要添正经重孙子了。”
康熙脸上一白，看李安安一眼，李安安只当啥都不知道，依旧笑着看康熙。康熙只得回头去看太皇太后，说道：“孙儿知道了。只是，都是孙儿糊涂，如今，正在皇太后孝期呢。”
太皇太后噗嗤一声乐了，对康熙道：“哀家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添丁进口乃是家里大喜事，你赶明儿上香告知你皇额娘一声就是了。想必，她也是十分高兴的。不管怎么说，德常在的嫁妆，还是太后给准备的呢。”
康熙无话，只得应下，吩咐李安安：“好生照顾德常在。缺什么，只管往内务府要去。”
李安安笑着应了，又恭喜康熙一回。看此间无事，便要告退。太皇太后拦住道：“既然德常在是喜信儿，你也别急着回去，哀家再跟你说说女人养胎时候要注意的地方，回去你也好心里有数。”李安安惊喜道：“既如此，不仅是德常在要谢太皇太后，就连嫔妾也跟着学东西了呢。”
太皇太后乐了，“好生照顾德常在这胎。等孩子生了，自少不了你的。”李安安千恩万谢，乐呵呵地哄太皇太后说笑。太皇太后这才开怀，对康熙道：“你政务繁忙，且去吧。晚上再来，哀家给你做好吃的。”
康熙这才站起身来，笑道：“那奶奶可先别往外说，不然，姐姐定然要带着几个丫头来跟孙儿抢吃的了。”
李安安坐在一旁噗嗤笑了，太皇太后也是忍俊不禁，道：“得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姑奶奶们争这个。”摆手打发康熙出去。李安安站起来送康熙出去，回来依旧得了太皇太后恩典，坐着说话。
等屋里没有外人，太皇太后脸上顿时沉了下来。李安安不敢坐，小心翼翼起身，站在一旁伺候。太皇太后瞥见她一幅怂样，忍笑道：“不是冲你，老实坐着。”李安安这才明白，端正坐好。不一会儿，外头惠嫔、僖嫔也来了。太皇太后也叫她们坐好，吩咐刘德寿，“把那位奉圣夫人请来吧。”李安安看一眼惠嫔，见她也是不解，僖嫔也跟着递过来眼神询问，料想也不知缘故。李安安登时奇了，只是太皇太后不吭，到底不敢多问。只见外头进来一位老妇人，五六十虽的年纪，身子骨倒是硬朗，小跑着进来，隔着三尺开外地方，噗通一声，就给太皇太后跪下了。听得李安安膝盖一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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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太皇太后：你个老货，那么大声，腿疼吗？
奉圣夫人：奴才磕出茧子了，不疼。
太皇太后：不是怕你疼，是怕你吓坏了哀家的孙媳妇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