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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容妃跟李安安叙话多时, 眼看外头雪越下越大，启祥宫小太监披着蓑衣, 已经出来扫了三四次。打扫出来的甬路没多时，又叫给盖上一层白。容妃隔着窗纱看一眼，又嘱咐李安安几句，这才起身告辞。
李安安陪着出来, 披了大氅，围了兜帽, 一直送到启祥门外, 看容妃上了轿子，一行人簇拥着冒雪走远，拐过宫墙不见了, 这才扶着葱香，转身回屋。
院子里，小何子领着小太监前后扫雪。李安安看了, 叮嘱道：“几个人轮班儿扫着。别叫路上结冰，滑倒人。也留心别给冻着了。”
小何子带头答应下来。李安安看他做事有成算, 便不多言，只嘱咐王贺回头多给几人添几斤炭。
回到体元殿内, 葱香问可还要去东次间坐。李安安摘了兜帽, 递给茴香, 说：“回西次间坐着吧。咱们炭今年不比往年足, 东次间没人儿就别烧炕。我这边省了出来, 你们晚上回屋睡, 也少受些罪。”
葱香笑说：“这几日倒是不曾短了咱们的炭烧。”茴香在旁低头闷笑。反倒是王贺开口道：“冬至那天闹的动静大了点儿。再说，内务府，到底是万岁爷的内务府。”
众人听了，俱抿嘴儿不言，心照不宣而已。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从小寒时节，地面雪就没消停，一直到大寒过后，天色才渐渐放晴。太阳出来，便是白天化雪，夜晚结冰。各宫屋檐上，都挂了几尺长的冰溜子。白天暖和时候，有半截儿化了的，长长一截儿掉地上，摔碎了，远远望去，好似琼花玉屑一般。大早上起来，一步不留神，踩到冰上，都能摔上一跤。皇后体谅后宫嫔妃，叫众人无事在自己屋里呆着，除了初一、十五往长春宫请安，其余时候不必出门。免得摔伤了，眼看就要大过年的，平添晦气。后宫女眷，无不感恩戴德。
李安安自然也随众人一般，守着屋里的火炕不出门。容妃怕再出内务府克扣启祥宫日用的事儿，打发大太监福强特意到内务府瞧过，自己也很是来过启祥宫几回。宣妃在后宫只容妃一个说得上话儿的，偶尔碰见，也跟容妃来找李安安唠嗑。僖嫔听了些闲话，本来有些躲着启祥宫，隔些日子，瞧容妃、宣妃不避讳，加上因为没有子嗣，在几位高位嫔妃那里，生了些闲气，索性懒得巴结那几位，乐得自在，竟也凑热闹，偶尔来启祥宫玩儿，又嫌启祥宫炕烧得不够热。隔三差五邀容妃、宣妃和李安安去钟粹宫玩儿。
如此悠闲，过了残冬，便是新年。
近日以来，康熙观太子行事愈发稳妥，哪怕站在众多优秀皇子当中，都出类拔萃，如鹤立鸡群一般。除皇长子略能与太子风华相比之外，其余皇子，竟无一能抵太子二分之一。康熙十分满意，命太子亲掌内务府，练习人情经济，并跟着礼部操持元旦诸多祭祀、朝宴事宜。怕太子年轻，一时顾不上，又把性德给提溜出来，封了个礼部侍郎，叫他陪着太子，好时时帮衬。明眼儿人都瞧出来，这哪儿是叫性德帮衬，分明是想利用明珠一家的势力，叫明珠发挥余热，好扶持护佑太子呢。
一时太子忙得脚不沾地，连朝中索额图一党、明珠一党及皇长子一派明里暗里争斗，都懒得搭理。性德也跟着忙前忙后，好在性德本人不爱掺和事儿，太子身边又能人众多，暂时还用不着他出言献策，除了跑腿儿外，不用操心，脑子里倒十分清净。
朝堂格局顺着康熙的意愿，缓缓变化。后宫之中，惠妃渐渐沉默起来，往长春宫请安时，见了李安安，比往日更多出几分笑意。看得李安安心里发毛。容妃只当没瞧见。僖嫔则暗暗嘲讽，“真道那一等东珠，是谁都配戴来着？”
因说话声音小，只李安安听见，对着僖嫔一笑，小声劝道：“咱们就别想了。好生琢磨，过年时候糊几个好看的花灯，热闹热闹才是。”
皇后在上座听见，问李安安糊什么花灯。李安安笑着欠身答话：“主子娘娘是知道我的，素来懒得操心。刚来的时候，底下人问，我就琢磨着，比照旧年的例子，再糊几个就是。花灯倒在其次，最难得的，是万岁爷、太皇太后与主子娘娘平安康泰，咱们热热闹闹过大年，便是嫔妾们的福了。”
皇后听了，略笑笑，点头称赞不提。看皇后时隔半个多月，重新对李安安和颜悦色，众嫔妃俱知中宫又开始护着启祥宫，便再无言语中冷嘲热讽。容妃在旁冷眼旁观，与宣妃小声道：“真是瞧不明白，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的。”宣妃淡笑，趁众人都围着皇后奉承，小声道：“北京城里的天儿，本就如此。雷霆雨露，咱不都得受着么。”容妃冷笑一声，稳稳坐好。
少时，请安已毕，众嫔妃辞别皇后，趁太阳刚出来，地上雪未化，没有泥水，路好走，各自回宫。僖嫔还要请李安安与容妃、宣妃去钟粹宫里推牌九，容妃道蒙古那边来京朝贺，早就递了牌子说今日要来，宣妃也是同理，二人俱先回去。李安安一瞧别人都不去，跟僖嫔说笑几句，道是改日再见，巷口告别，各自回宫。
不巧，启祥门外，恰遇到太子打从慈宁宫出来，往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毕竟是国之储君，身份比嫔位贵重得多。李安安不敢托大，本想先行礼。哪知太子十分客气，恭恭敬敬拱手作揖，口称安娘娘。
李安安急忙领着宫人还礼，笑问：“太子殿下可是去看主子娘娘？我刚打长春宫出来，这会儿约莫六公主还未上学呢。”
太子笑说：“正是。那可巧了，内务府新进了几个女孩子益智的小玩意儿，孤正好当面给妹妹。”
李安安笑说：“那感情好，六公主不知该多高兴呢。”
太子带笑点头。又问启祥宫近日份例可足，道：“冬至那日的事儿，孤听慈宁宫的人说了。当时就给气得够呛。母妃们每日节俭度日，竟叫底下人当成躲懒偷闲的由头。安娘娘放心，如今孤掌管内务府，缺什么只管叫人去催。那些个奴才惫懒得紧，还请安娘娘帮着孤，把规矩给立好了。”
李安安笑着道谢，让到一旁，请太子先过。太子再三谦让，这才先走。
葱香垂手候在一旁，等太子一行不见人影，这才凑上来，小声道：“这话怎么说？咱们跟这位爷，可是素无往来呀。”
李安安也觉纳罕，心道这位太子爷可真够谦逊的。嘴上不好说什么，只对葱香摇摇头，领着人回启祥宫不提。
又过几日，冰雪消融。腊月二十八，北京城市集年前最后一日开张。老百姓不管贫的富的，都赶在这天补办年货。后宫嫔妃的娘家亲眷，也趁着这一日，给宫里姑奶奶们送东西，或是进宫见见面。老李家近年越发低调，早在二十六就托人送了年货过来，几位诰命夫人都说元旦命妇进宫时再见，年前不来了。李安安还道今年过年能轻松些，谁知耿格格专门递了牌子进来，说要带海兰珠提前拜年。
李安安应下，叫人知会神武门上。等事儿安排下去，叫进来王贺，问：“耿格格除了给咱们递牌子，还给哪宫递了？”
王贺早打听清楚，道：“慈宁宫、长春宫自然是少不了的。景仁宫贵妃娘娘、永和宫容娘娘那里，也都递了牌子。再有就是咱这儿了。”
李安安愈发奇了，“储秀宫惠妃那儿没打算去见见？”
王贺摇头，“奴才也奇怪着呢。”葱香在旁道：“海姑娘跟那位闹成那样，就差撕破脸了。人家纳兰家又不说没脾性，上赶着叫那娘俩糟践？”
李安安默然，明珠那个老狐狸，做事素来滑不留手、左右逢源，居然也立场分明起来？
李安安这里想不明白，耿格格在家里，也跟揆叙再三确认，“当真不去储秀宫坐坐？”
揆叙道：“父亲、母亲昨日便叫我和大哥过去商量。如今，眼看着储秀宫当咱们是她母子马前卒，只把咱当奴才。大侄女那般品格、身家，大学士嫡长孙女、礼部侍郎嫡长女，又有姥姥家撑腰，都配不上她们一个皇子福晋。何必上赶着叫她们作践。更何况，万岁爷叫大哥跟在太子身边，圣意如此明了，咱们再跟储秀宫黏黏糊糊，反倒叫万岁爷与太子忌讳。不如索性趁着这回大侄女闹了一场，撕掳开了干净。也免得再跟上回似的，你也跟着受委屈。”
耿格格迟疑，“我受些委屈倒没什么。怕只怕，咱家这么一来，没了后路。”
揆叙笑说：“咱们怕什么。不说祖上姑奶奶是正经皇后，单单拿出来父祖功勋、姥姥家乃是亲王府，就是爷岳父、岳母往那儿一站，就够给咱撑腰了。”
说得耿格格乐了，“你这做女婿的，活似人家吃软饭的。”揆叙不恼反笑，揉着肚子道：“没法子。谁叫爷胃不好！”
说得耿格格愈发乐不可支。夫妻二人一同笑倒炕上。
东边跨院里，性德坐在炕上，隔着炕桌跟海兰珠交待：“你爷爷已经答应，今年不叫你去储秀宫拜年了。你安心就是。”
海兰珠闻言笑道：“本就不该去。咱们家姑娘，什么时候那般便宜了。”
性德有心沉脸训斥，一瞧到底是女孩子，比不得儿子们泼实，到底还是柔和了脸色，再三叮嘱，“到了后宫，老实一些。跟你容姑姑、安娘娘什么都能说。见了别个，多听少说为妙。”
海兰珠垂眸，想了一瞬，抬眼问：“容姑姑跟咱啥关系我晓得。父亲与启祥宫从无瓜葛，怎么那般信任安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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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男女主没有见面的一天。
这天儿真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先是小雨，再是雨夹雪，目测已经开始小雪了。不知道明天上班，道路会不会结冰。
老话说，小寒再大寒，转眼又一年。不知不觉，这文已经从2017，更到2020了。感谢亲们两年多来的陪伴。放宽心，绝对好好更。天冷路滑，亲们上下班注意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