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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只得找借口，“启祥宫, 怎么就当贵妃了。”
性德不信, “就为这事儿？”海兰珠反问, “还能为何？”性德也不道破, 顺毛捋, 看眼下只有父女二人, 解释道：“你道那位怎么就能入了当今的眼？”
海兰珠不知。性德对窗外叹道：“江南烟雨楼, 十年前，曾进了一位与众不同的教习。”海兰珠仔细听，性德接着道，“那教习不单精通琴棋书画，难得的是，她还精通满蒙汉三语，熟知八旗各大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甚至，”海兰珠张了张口, 没敢出声，就听性德接着说：“甚至，她还知道后宫各处宫院里, 每一位娘娘的脾气。知道当今的喜好。”
海兰珠抿嘴, 小心问：“那是谁？”性德幽幽道，“端嫔董氏, 据说, 因她才学俱高, 又会教养女子, 楼里人尊称董大娘。如今启祥宫那位，就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海兰珠有疑问，性德给她解释，“当年咸福宫大火，至今不知是端嫔自己放的，还是有人纵的。不过，后来她进烟雨楼，确实是叫她的相好的给卖进去的。”
海兰珠拊掌惊叹，“如此处境，都能绝地翻盘。真乃女中豪杰。”
性德埋怨，“真该叫你少读些书。这等话，心里明白就行了，怎么能说出来。”海兰珠低头认错，看性德并非真生气，又问董大娘后来如何。
性德摇头，“还能如何？叫曹寅跟李煦瞧见，秘密绑了，送回紫禁城。从那儿往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了。”
海兰珠惋惜，“原来，启祥宫那位是为寻她？”性德嗤笑，“怎么会？不过是绑她的时候，启祥宫那位叫李煦瞧见，顺便带回府。辗转进宫。都是阴差阳错。至于那位知不知情，她不说，外人自然不会问。”
海兰珠点头。这要挑出来，牵涉太多，可真把天家脸面放到脚底踩了。又问董大娘那个相好的怎么样了。性德十分不屑，“他？董大娘站稳脚跟当年，就叫街上地痞给打死了。”
海兰珠点头，“这还差不多。”性德又看她。海兰珠赶紧端正坐好。姑娘年纪大了，有些话当爹的不便多说，但又不能不说。这时候就显出有媳妇的好来，至少女儿有什么事儿，还能叫媳妇出面。性德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问：“今儿太子爷找我，跟我说了句话。到这会儿，我也没想明白啥意思。”
海兰珠看他一眼，不接话茬儿。性德只得干巴巴往下说：“她说，女孩子么，将来都是要为□□为人母，主理一家大小事务，多读书，读好书，才能相夫教子。”
海兰珠依旧端庄坐着，活似性德跟别人说话似的。性德着实无奈，只得吩咐：“为父糊涂了不是。你又没跟太子说过话，怎么知道他啥意思。”时候不早了，叫海兰珠回去歇着。
海兰珠领命，起身告退。出了房门，外头地上已经一片白。丫鬟过来挑灯带路，灯影一晃，瞧见海兰珠脸红了，吓了一跳，以为她发烧了，就要喊人去请大夫。海兰珠一把拦住，只说屋里暖和，熏的了。丫鬟将信将疑，瞧海兰珠着实精神，只得作罢，护着回屋休息不提。
性德在屋内听见外头响动，苦笑摇头，翻出原性德为先夫人卢氏写的几首词念叨，“夫人啊，若是你在就好咯！”
性德原本想抽空去瞧瞧李安安，眼看天越来越冷，公主府忙着办喜事，李安安非搬出来住，也不知她那儿炭火够不够，米面足不足，顺便跟她说说海兰珠的教育问题。这才多大，跟太子就闹了一出又一出的。谁知这几日事多，一直到腊八过后，这日下值早，才得空去见。
一进门，就听见堂屋传来唧唧吱吱声。性德命艾虢自去厨房找东西吃，自己挑了帘子进屋。喜鹊正坐在屋里熏笼上绣花，抬头瞧见性德进来，忙行礼问安。李安安坐在炕下织布机上，一面飞梭不停，一面笑问：“怎么不叫门就进来了？我这寡妇门，可不敢叫人传出闲话来。”
喜鹊听见，十分不好意思，说一声去端茶，就挑帘子出去。性德也不坐，就站在织布机旁，上头摸摸线，问：“这么冷的天儿，受这罪干啥？”
李安安白他一眼，“没见识。你瞧瞧，这可是寻常的织布机？”
性德弯腰，上下左右仔细瞧了，摇头，“没看出哪儿不一样。”
李安安噗嗤笑了，停住梭子道：“你说对了。就是寻常的织布机。”
性德看她笑，也跟着笑了，看李安安站起来，赶紧上前扶住。李安安推一把，“我自己能出来。”性德这才小心放手，看她果然抬腿出来，又想上前扶。李安安狠狠瞪他一眼，这才讪讪收了手。
李安安没理会，冲窗外喊：“这端茶的，水还没开？”
外头喜鹊答应一声，端进茶壶、茶碗进来，往炕桌上放好，转身又出去了。李安安埋怨，“遇到事儿就没个担当的。”
性德笑笑不语。李安安给他倒了茶，茶壶重新放炕头炉子上热着，叫性德只管喝，自己向炉子里取了炭出来，夹进手炉里捧着。等性德喝了半杯，李安安问所来何事。
性德笑笑，“怎么？不能来？”
李安安摇头，“这儿虽说是公主府下人的院子，到底外头临着街。你若有事，打发艾虢家的来说，也是一样。”
性德接着窗户外透过的光，看李安安一眼，苦笑摇头，斟酌道：“珠儿的事儿，不好叫外人知道。”
李安安听他简单说完，跟着笑了，“孩子们长大了。有些小心思在所难免。”性德摇头，“我是怕太子真起什么心思。那个大院儿里，不是人呆的地儿。”
李安安“嗯”一声，“不是人呆的，我不也呆了二十多年？”性德道，“所以我心疼。”
李安安给将的没话说，扭头笑了，收了笑意，转头看着性德。
性德无奈，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在李安安也不爱这样的氛围，咳嗽一声正色问：“法案进展如何？”
性德摇头，“熬着呗。当今的心思，怕是只有启祥宫那位才能摸透一二。”
李安安闻言甚是奇怪，“那么厉害？”
性德冷笑，“曹寅跟李煦在后头支着招儿呢。”李安安想了想，叹道：“果然这包衣旗说是奴才，实则也是爷呀！”
性德问：“若一直僵持不下？”
李安安抬手，指着织布机说：“你看，这东西在咱们这会儿看来寻常。可是，在百年前的人看，则是进步很多。要相信，历史的车轮，绝不会为某个人停下。”
性德问：“你就这么自信？”李安安答：“不仅因为这个。还因为我也会宫斗。”
性德闻言笑了，“你？”李安安点头，“不然，你当我怎么平平安安呆了二十多年？”性德不再问了，只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用我做什么，只管叫人去艾虢家说一声。”
李安安摇头，“咱干嘛亲自动手？有的是人耐不住寂寞。”说着，从火炉上提了茶壶给性德续茶。性德想要细问，李安安摆手，“其实我啥也没干。不过顺势叫人传了两句闲话。且等着瞧进展吧。”
性德苦笑，心道，幸好自家后院只有仨孩子。
李安安看性德喝了茶，想了想，还是开口劝慰：“珠儿的事儿，只要她不明说，没闹出什么乱子，你就只当不知道。这少年少女的心思，就跟那河里的水似的，洪水来时，宜疏不宜堵。”
性德摸摸头，对李安安诉苦，“我一大老爷们儿，我哪儿管过这些。”
李安安没接话茬儿，从另一边给他建议，“要真没法儿，你就学当今，没见大额驸跟三额驸都是自小养在京城，跟皇子们一同读书？”性德立马会意，“你是说，照养女婿的法子养太子？”
李安安抿嘴笑了，“你还真有这打算？”性德笑答：“没法儿，谁叫这俩孩子……，唉。”李安安安慰：“若那法案真的立住了，太子妃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且更加稳固。你也别太担心了。”
性德摇头，“跟别的人伙用一个男人，我闺女哪儿能受这份罪？”
李安安怔了半日，摇头笑了，劝他：“没事儿，瞧太子如今行事，加上珠儿那性子，八成这事儿压根儿不用你操心。”
性德还要再说，外头喜鹊通报，“回太太，长公主叫人来说，海大姑娘来了。一会儿就来看您。”
性德听了，站起来要走。李安安奇怪了，“怎么还有当老子的躲着孩子的？”
性德道：“你不知道，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我怕她瞧见我在这儿，给你脸色瞧。”
李安安闻言冷笑一声，径自上了织布机，左右飞梭，头也不抬。性德也不知为何她就又生气了，想要开口哄哄，反而不知从哪儿说起。静静站了一会儿，柔声道：“你放心。”
李安安“嗯”一声，低头哐当哐当织布。性德又取了茶壶给她续杯茶放好，茶壶放炉子上温着，这才戴上帽子出门。
等传来关院门的声音，李安安才抬起头，往外瞧瞧，看喜鹊进来问做什么饭，想了想，说：“八宝饭吧。这一年到头，净过苦日子了，今个儿过节，咱吃点儿甜的。”
喜鹊应声下去，到厨房淘米。李安安重新下织布机，端起凉茶喝一口，随即噙着出门，吐到门外，低声埋怨：“还是苦的。”
海兰珠只身来时，李安安正跟喜鹊在厨房蒸饭，屋里烟气蒸腾，透着一股子糯米的甜香。李安安抬头，瞧见她来了，笑说：“先去堂屋坐着吧。炉上有热水，茶叶在炕桌上，自己泡。”
海兰珠不答话，迈过门槛进来，钻进李安安怀里，埋头哽咽。李安安手上有米粒，不好抱她，只得叫喜鹊赶紧拧了毛巾过来，擦干净手，把袖子放下，这才拉了海兰珠出来，到堂屋坐炕头上，一面给她打水洗脸，一面问谁惹她生气了。
海兰珠也不答，只说：“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想哭。”
李安安叹口气，递给她帕子，叫她小心擦泪，别把妆弄花了。海兰珠一面哭一面埋怨，“您就关心脸，也不关心我心里难受。”李安安反问：“您就知道哭，也不说为啥？我可不就只能关心脸了。横竖脸我还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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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哈，古代有一点儿其实还可以。古代的太太小姐们，进屋有丫鬟伺候，出门有马车接送。不用抛头露面职场奋斗。到年龄了婚事一般都门当户对，有嫁妆，有彩礼，不用担心熬成大龄剩女。可惜啊，咱若穿越过去，有可能不是贵族，很大概率是伺候她们的丫鬟婆子。唉，这么想想，还是活在当下的好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