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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珠听见这话, 越发伤心起来。
李安安也不劝了, 坐在一旁听她哭。听着听着,想起这一年来, 自己也够苦的,吃穿用度都得花钱,光是家就搬了四五回, 做饭都得自己动手, 又不能出去干活儿,没啥进项, 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日后也不知着落何处?越想越难过,索性寻个帕子,陪着一起掉泪。
娘俩儿哭了以后儿,海兰珠心里舒坦了,擦干眼泪,抬头问:“姨,你哭什么?”李安安起身拿帕子洗干净擦脸,反问:“那你哭什么?”
海兰珠想了想,答:“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李安安擦好脸,取猪油膏搽脸,慢慢道:“你不知道你为何哭, 是因为但凡你有什么委屈, 当场就报了。我知道我为何哭, 是因为有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海兰珠就问有什么委屈。李安安叹道:“多了去了。哪儿是你一个侯门女能想得到的。”海兰珠偏要问,李安安只得捡要紧的说,“小时候,父亲去世,生母改嫁,嫡母不待见我,整个冬天,只给一斤炭。”海兰珠闻言,一时心疼起来。李安安瞧见,笑说:“这就心疼了?往后还有更叫人心疼的呢。”又把刚进宫那会儿,睡大通铺,叫佟贵妃挤兑,叫嬷嬷责罚,三天没给一口饭,险些饿死的事儿说了。
海兰珠捏着帕子,小心问:“这……您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怎么就……”李安安摇头,正色道:“进了那个院子,凭你什么侯府小姐,都是奴才。”顿了顿,又说,“你当别个日子好过?当今皇后,在仁孝皇后在世时,从未得一日圣宠,入宫十年无一幸,直到册封皇后前一个月,还是女儿身。这事儿,你不知道吧?”
海兰珠惊了,“竟有此事?”李安安摇头,“仁孝皇后也不好过。为了压制当今皇后跟佟贵妃,又怕别人说她不贤惠,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想着法子把那拉氏、马佳氏她们往自个儿男人屋里塞。最多的一回,一夜塞进去七位。坊间传闻乾清宫曾七星连珠,就是影射此事。”
海兰珠听完,顿了顿,起身冲出门外,呕吐起来。
李安安悠闲自在提起茶壶倒茶,喝了一盅,海兰珠才回屋,按着胸口,脸色苍白。李安安开口要说,海兰珠抬手拦住,“妈,您是我亲妈,求你了,再说,我胆汁儿都吐出来了。”
李安安笑问:“这会儿不想哭了吧?”海兰珠摆手摇头,“哭他姥姥个腿儿。”李安安闻言哈哈大笑。冷不防外头翠花挑帘子进来,帘子还没落,先传进声来:“哟,这不没哭吗?喜鹊个小蹄子,着急忙慌地寻我,说你们娘俩在屋里哭声震天的。吓得我正查嫁妆呢,丢下就跑来了。”
李安安跟海兰珠瞧翠花进来,急忙迎出去,请翠花里屋炕上坐。翠花站在当门,照二人脸上瞅瞅,看一切如常,只眼睛稍微红了点儿,笑说:“没事儿就好。我那儿忙着呢,没啥事就先回去了。”李安安知她不是推辞,连忙带着海兰珠送到院子里,翠花出了屋子,看喜鹊正束手站在厨房门口,叮嘱道:“办差当点儿心。别有事没事一惊一乍的。”喜鹊委委屈屈应了。翠花抽抽鼻子,问什么味儿。
李安安一拍脑门儿,“差点儿忘了,锅里蒸着八宝饭呢。”喜鹊一听,回过神来,赶紧回厨房去瞧锅。还好,锅底还有一碗水,没糊。弯腰舀水就要往锅里添。海兰珠看不过眼,拦住道:“还添啥呀,饭都熟了,再蒸干了。”
喜鹊战战兢兢应下,手忙脚乱端碗。海兰珠埋怨:“你怕什么,我吃人呐?”
李安安与翠花对视一眼,翠花跟她商量,“要不,这个我带走,一会儿再给你送个老成的?”
李安安想了想,只得说:“也罢。看有没有跟我一样守寡的大嫂、大娘,也不求别的,人品端正,能跟我作伴儿就成。我一个人住也不怕,就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只求多个人,少些闲话。”
翠花点头应下,招呼喜鹊出来,带着出门回府。没一会儿,就有鸳鸯带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敲门。那妇人怀里抱着个包袱,一身蓝布衣裳,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别着两支银簪,脚上布鞋也没沾多少土。整个人干干净净,见之可亲。彼时海兰珠正跟李安安坐在炕上吃饭,瞧见了问鸳鸯:“这位大娘怎么称呼?”
鸳鸯笑说:“这是原先额驸的试婚格格,姓王。这许多年一直住在公主府里。恰巧今天长公主瞧见,便叫她来这儿住几个月,陪陪沈奶奶。”
李安安放下碗,打量一下,问:“不知王姐姐是什么意思?我这儿可不比公主府伙食好啊。”
鸳鸯没说话,只瞧王大娘。王大娘带笑说:“不瞒奶奶,我这样的身份,自打长公主定下好日子,就该打发了。长公主好心,留我这么久,我却不能不知足。奶奶前些个月在长公主府住着,我虽不得拜见,却也远远见过您行事。能跟着奶奶,踏踏实实过下半辈子,是我的福气。”
李安安摇头,自嘲道:“你要这样想,还是回去吧。我这颠沛流离的,光是今年,就搬五回家了。”
海兰珠皱眉,没接话,只瞧王大娘。不想王大娘也是个豁达的,笑说:“搬家就搬家吧。我不是不能吃苦。所求也不过是个正经身份,能踏踏实实给先头额驸守寡,在哪儿守不是守。”
李安安看她容色平和、眉目清正,问她年纪,三十六岁。这岁数,相貌基本就能瞧出人品了。想了想,对鸳鸯说:“先让王姐姐跟我住着吧。要是她有更好的地方,再接走不迟。”
鸳鸯笑说:“我们公主早就想给她再找一家。可她不愿意,硬是蹉跎了几年。公主来前儿就说,能劝您就劝劝。到底是先头额驸跟前儿的老人儿。我们公主嘴上不说,心里记挂着呢。”
李安安笑说:“叫一个寡妇去劝人改嫁,也就你们主子能干得出来。”鸳鸯笑说:“谁叫奶奶您心善呢。”
海兰珠看她们说完,问鸳鸯:“那个喜鹊怎么办了?”鸳鸯想了想,笑说:“她?攀上高枝儿了。”
海兰珠还要再问,李安安使个眼色,只得闭嘴不提。鸳鸯看这边无事,起身告辞。李安安要送到院门外,鸳鸯死活拦住,叮嘱李安安有事儿只管叫王大娘去前头说。又跟海兰珠打个招呼,跟王大娘说剩下的铺盖衣裳一会儿叫人送来,这才匆匆走了。
海兰珠扶着李安安的胳膊道:“都一样是公主府丫鬟,怎么差别这么大?”
李安安没说话。王大娘在旁笑说:“鸳鸯打小负责外头管事儿,喜鹊只管伺候长公主,自然不一样。”
海兰珠便问:“那大娘你做什么?”
李安安咳嗽一声,王大娘笑说:“奶奶不必这样。大姑娘年纪也到了,该懂的自然得教。不然到时候,反倒吃亏。”
李安安带二人进里屋,请王大娘坐刚才鸳鸯坐的小马扎上,笑说:“她才多大呀?过两年教也不迟。”
王大娘笑说:“不小了。都该选秀了。”海兰珠也想知道,眼巴巴地看着李安安。李安安无奈,只得命王大娘简短说来。王大娘也是爽快人,几句话把试婚格格一事说明白,对海兰珠笑说,“不过就是先头额驸屋里人。天可怜见,长公主是个厚道的。可咱也得懂事儿。总不能新额驸来了,我还在那府里住着。这不是给人添堵嘛。”
海兰珠没说话。李安安拍拍她的手,笑对王大娘道:“原先喜鹊住在西厢房。这些日子天冷,我叫她挪到西耳房里,跟着我一块儿暖和暖和。你若不介意,就先住喜鹊的床。等开春再往西厢挪。”
王大娘自无不可,行礼告退,抱着包袱自去西耳房收拾。
海兰珠看屋里没人,这才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反胃。”
李安安嗤笑一声,端起碗去厨房刷锅。王大娘收拾好处来,赶紧接过去。李安安也不托大,二人合力把锅碗刷了。外头有长公主府几个婆子敲门,来送王大娘铺盖和衣裳,杂七杂八抬了好几个箱子,全放西厢房等着有空收拾。又囫囵吞地把葱香的铺盖衣裳卷吧卷吧收拾一通抱出去。李安安站在厨房门口拦住几人,问葱香何处安排。几个人俱摇头不知。
王大娘查好东西出来,给几个婆子一人一把铜钱,打发她们走,转脸安抚李安安,“奶奶不必管了,长公主素来厚道,从不随意打骂奴才。这回,也是喜鹊做过了。既然跟了奶奶,怎么还能动不动就跑回去,跟长公主打小报告呢。”
李安安叹气:“也是我给惯坏了。总想着,她原本养尊处优,副小姐一般。怕委屈了她。”
王大娘听了好笑,“瞧奶奶说的。她一个没事儿就告状的,还值得可怜了?”正说着,海兰珠瞧日子不短,出来告辞。李安安带着王大娘一直送到院门外,怕她一个人回长公主府不安全,又叫王大娘一路送过去。直到王大娘回来,说海兰珠坐明珠府马车走了,还是揆方亲自来接,这才放下心来。
一连多日无事。这天翠花与李元亮大喜之日到来,五更不到,长公主府便热闹起来。李安安自忖守寡,不宜到人家办喜事的门庭,只前一天就送过去几样针线,其余时候都呆在院子里,跟王大娘织布针黹度日。要不怎么说长公主仁厚,自己喜日子也不忘交待鸳鸯,到中午时候给李安安、王大娘送来一桌酒菜。二人再三谢过,回屋重新热过,上桌吃饭。
第二天,几个婆子来收昨日酒菜碗碟。王大娘早洗干净,进厨房拿给她们。一会儿回来,拉着李安安说话,“奶奶可知,昨个儿万岁爷也来祝贺长公主大喜了。”
李安安笑说并不稀奇,万岁爷跟几位手足素来情深义重。王大娘坐到炕下马扎上,抬头道:“是没什么稀奇的。可就昨儿酒席上,万岁爷看中一丫鬟。今儿一早,启祥宫就派车来接了。说是进宫就封常在。”
李安安想了想,问:“喜鹊?”
王大娘拊掌大笑,“我跟奶奶想一块儿去了。可不就是她么。”
李安安恍然,这是在朝堂上撼动不了皇帝老儿,终于转入后宫,开始用女人家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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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从事教育工作近十年,从未鼓励过学生告密。投诉可以,举报慎重。唉,这年头的孩子们,这是怎么了?
开始宫斗,宫斗,宫斗!好吧,其实还是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