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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安瞧见人来了, 下炕穿鞋,披了披风出去。王大娘正坐在外头纳鞋底, 见状忙站起来问怎么了。李安安顾不得答话, 开门就迈脚出去。海兰珠在里屋慢吞吞下炕,穿靴子、披斗篷。王大娘看清外头情形, 挑帘子进来, 笑着催:“大姑娘快点儿吧。外头冷,别叫你老爷久等。”
海兰珠从鼻子里笑一声, 挑开帘子出门。
到了外头, 就见性德打着伞, 站在廊下。李安安披着斗篷,立在门前。二人对面而立, 默默无话,就这么顶风冒雪站着。听见动静,扭头见海兰珠跟着出来,李安安才开口笑说:“这就回去吧。”叮嘱二人天黑路滑、注意安全。
性德点头应一声, 到底没说别的, 招呼海兰珠过来, 递过去一把小伞。海兰珠接过来撑开打在头上,性德对李安安点点头, 海兰珠福身告别, 父女二人这才转身离去。
王大娘站在门里, 挑帘子瞧人出门走远, 这才出来, 问李安安可是要锁院门。李安安点点头,陪着她一同穿过院子,把门闩上上。二人又借着雪光,查看院子一遍,把厨房火熄了,看周遭平安无事,方返回堂屋。看时候不早,李安安叫王大娘只管先睡。王大娘笑说:“冬夜漫漫,就是躺下也睡不着。奶奶若不困,咱俩抹圈儿骨牌?”
李安安摇手,“可别了。我最不会那个。有酒的话,温一杯来,咱俩围炉叙话。”
王大娘笑说,“夏天那会儿西山的葡萄多,长公主赏了我一大篮子,吃不完就给酿酒了。这会儿整好喝。”说着,折身出门,端着灯笼出去,绕着墙角避风处进厨房。没一会儿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瓶子。李安安乐了,取两个茶盅权当酒杯,又从橱柜里端出一盘炸花生米,叫王大娘只管炕上坐。王大娘也不扭捏,抬腿盘坐炕上,掀开瓶塞,一人倒了一杯。
李安安借着灯光一看,果然晶莹清透,端起来一闻,有股葡萄果香,不由夸王大娘手巧。
王大娘端起来喝一口,点头道:“在公主府这些年,旁的没学会,净学这些小手艺了。”
李安安说:“艺多不压身。小手艺怎么了?小手艺做好了,也能是百年老店。”
王大娘嗤笑,“奶奶您这还没喝呢,就醉了。”李安安问:“怎么就醉了?”
“不醉,怎么净说醉话呢?咱俩加一块儿,一儿半女皆无。还百年老店,总不能去外头收个徒弟,叫他传承吧?”说完,自己又喝一口,放着筷子不用,伸手捏花生米吃。
李安安瞧见皱皱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陪着喝了半杯,觉得有些上头,对王大娘说,“这酒不错。闻着香,喝着甜,后劲儿足!”
王大娘骄傲道:“那可不。我还特意找东西蒸过一回。”指着李安安笑说,“不过你也太不能喝了。我平时一个人,都能喝一瓶呢。”
李安安知道自己不能喝,索性放下酒杯,学她捏着花生米吃。王大娘也不理会,自顾自喝了一杯又一杯。没一会儿,一瓶酒便喝了个干净。此时还好,又过一会儿,王大娘酒意上来,开始耍酒疯,趴在炕桌上,又哭又笑,嘴里嚷嚷着:“额驸,你个没良心的。你两眼一闭说撒手就撒手。留下我一个,叫我指靠哪个?你个负心汉!”
李安安听见,知道她说的是翠花前夫,也是她的亡夫。却不想,公主正妻都放下过去再嫁了,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室,居然还念叨着,始终以未亡人自居。
王大娘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抬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李安安,“你怎么不改嫁?”
“啊?”
“我问,你怎么不改嫁?那个海大姑娘她爹,对你有意思,你干嘛不嫁?”
李安安不欲跟醉酒的人解释,谁知王大娘不依不饶,非要刨根问底。李安安无奈,只得答:“门不当户不对,人家是高门大户,上头又有爹娘健在。我哪儿嫁得?”
王大娘趴在炕桌上想了想,点头,“也是。正经奶奶人家肯定嫌弃,做个偏房奶奶你又不乐意。可不就给耽搁了?”
过一会儿,她自己想通了,“反正要是我,就是偏房也是愿意的。”说完,伸腰过来,把李安安跟前半杯酒抓过去,灌进嘴里。
李安安阻拦不及,只得随她。想了想,问:“你不是心心念念着先头额驸?怎么又?”
“又怎么?”王大娘红着一张脸抬头问。李安安摇头,“没什么。待会儿别忘了给自己装个汤婆子。夜里下雪了,冷。”
王大娘点头,敲敲炕桌,“我也是打苦日子过来的。这些年就算每个月拿二两银子月钱,有吃有喝儿的,心里也没几天甜过。我要不会照顾自己个儿,早就给苦死了。还用你交待!”说完,摇摇晃晃下炕,灯也不点,摸摸索索去耳房被窝里找出汤婆子换热水。李安安端着油灯过去要帮忙,她还不让。李安安只好在旁瞧着,见她果然磕磕碰碰自己把被子铺好,汤婆子装好,脱了外衣睡下。幽幽叹口气,放下油灯,拨亮炭盆,拿笼罩盖上,免得不小心放了火。起身时,王大娘已经呼呼睡着。
李安安只得端了油灯出来,进里间收拾炕桌,放好铺盖,准备睡觉。不知何时,北风停了。正是四下寂静时,只觉外头有吱吱踏雪声。李安安侧耳再听,声音越发清晰。
李安安心下一惊,深吸一口气,吹灭油灯,瞧瞧挪步出来外间,打门后摸出门闩,举在手里,悄无声息开门,果然廊下一个黑影。料想不是好人,兜头就打。
性德刚上走廊,见屋里灯灭了,正犹豫要不要叫门,迎面来一棒子,情急之下伸手抓住,开口低声道:“是我。”
李安安听出来人,手一软,丢了棒子悄声埋怨:“你个死人。吓死我了。”
性德带笑道:“谁知道你这么警觉。我还当你睡了呢。”
李安安接着雪光看去,性德还是黄昏那身衣裳,只不过外头套了大氅,头上戴了皮帽,半张脸遮起来,只留两只眼睛,看着亮的吓人。抬手摸摸胸口,跺脚埋怨:“怎么这会儿来了?有急事儿?”说着去看院门,锁的好好的,便问他怎么进来。
性德怕她脚下雪滑,伸手扶住,道:“别看了,我悄悄翻墙进来的。没急事儿。就是,”低头轻笑一声,“就是想来看看你。”
李安安借着暗处撇嘴,“这大半夜的,哪儿是来看我。分明想吓死我。”说着,脚底下便觉得寒意上来。因出来时候急,没披披风,忍不住又跺跺脚。
性德见状,知道她冷,左右如今黑灯瞎火没个旁人,抬手把她拉过来,拢在大氅里。李安安心中羞涩,脚下不肯示弱,略一掂量,便踩上性德鞋面,与他面面相对,鼻尖呼吸相闻。性德轻笑,“你呀!”
李安安得意一笑,伸开胳膊,拢着性德的腰,靠在他怀里,借着暖意,闭目不语。性德从未与她这般亲近,一时无比满足,抬手拢紧大氅。
一时间,二人都没说话。只听见雪花静静落下,偶尔压折树上干枝,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溅起雪花片片。
第二天一早,王大娘酒醒起床,看太阳竟然红彤彤升起来,天色放晴,十分高兴。抓起扫把扫院子里的雪。
还没扫完一半儿院子,李安安也跟着起床,跟王大娘打声招呼,进厨房做饭。王大娘扫完雪进来,看菜已经洗好,锅里粥也滚开了,笑说:“都是我的不是。奶奶这般身份,反叫您做这些粗活儿。”
李安安浑不在意,“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不过是个苦命的寡妇罢了。”
王大娘一笑,道一声“奶奶是个有福气的。”便不多说,洗干净手去切菜。李安安便帮着把另外一个灶烧起来。两人一个烧火,一个炒菜,没一会儿,两盘菜得了,粥也熬好了。二人也嫌端来端去麻烦,干脆擦干净厨房桌子,在厨房趁热吃了。
一时饭毕,收拾完碗筷,王大娘问李安安今日可有什么事儿。李安安摇头,王大娘便说想回公主府跟老姐妹聚聚。李安安心道,原先额驸还有好几个小妾呢?王大娘怕李安安误会,忙说:“是早年间跟我一块伺候长公主的丫鬟。有几个嫁了府里小厮的。就在后头街上住着。这些年没少互相照应。”
李安安忙道应该的。又问使不使钱,大过年的上门,总不能两手空空。见了小孩儿,少不了压岁钱。
王大娘看着李安安笑了,“奶奶别嫌我夸口。这些年来,没个花钱地方,只出不进的,我攒下的体己,指不定比您还多呢。”
李安安哈哈大笑,“是我着相了。”王大娘见李安安答应,回屋换了身新衣裳,挎个小篮子出来,高高兴兴出门了。李安安送她出去,站在院门前左右看看,心想大年初二回娘家,别说娘家,自己连个好姐妹家都没处逛的。自嘲笑笑,关好院门回屋暖和。
一连在屋里窝了几日,眼看便是正月十五。李安安少不得跟翠花互送汤圆,听她聊外头太子这些日子带着群臣过年,堪堪扛起重担,大过年的,没少去乾清宫找康熙哭诉,说处理朝政不顺手之类的话。
李安安便问康熙怎么答。翠花闷笑,“他能答什么?只会跟着生气。再说,太子来找的都是些小事儿。大事儿上,太子还算能压得住。”李安安与翠花互相看一眼,俱噗嗤笑了出来,没想到,太子如此高傲的孩儿,也开始腹黑了。
闲话完太子,翠花犹豫一番,还是跟李安安透个信儿,“我听说,有不少媒人,开始往明珠大人家跑。”
李安安奇怪,“给揆方说的,还是相看海兰珠的?”
翠花斟酌一番,赔笑道:“这倒没个准信儿。他们家,不是还有个人,没媳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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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样一个年代,家里但凡能养活,就不乐意寡妇改嫁。这是时代的特征,不是你我后世的人所能左右。
不过,谁叫男女主都不算那个时代的人呢。
这下子,就看谁能技高一筹吧!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