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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思思实在是别无他法。燕京城是她和父亲苦心经营多年,才营造成现在的局面,成为天下汉人的避风港,隐隐有天下望京之势,也是龙家最强的依仗,如今满城大火与兵乱,必会对城市造成创伤,令城市实力大跌。
如果还有其他方法,龙思思绝不会如此做,然而,既然选定,就要全力施为——断舍离是一名优秀统帅必须具备的素质,该舍去的就要舍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龙玉山借助外力,成功捋夺了燕京城的控制权,不过,龙玉涛和龙思思才是燕京城真正的主人,龙玉山短期夺权,并不能控制所有。龙思思出动了龙家隐藏的力量,令满城大乱,成功吸引了龙玉山和天行宗之人的注意力,她则和父亲更换成仆从的衣衫,在卫士们的护卫下,夹在混乱的人群中出府。
仆人们惊慌失措,扛着家私往外跑,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主人就在身边。
龙玉涛没有和龙思思在一起,他和卫士们另一个方位出府,而另外一部分家眷则被安排于第三条撤离路线,要撤出去的人太多,聚集在一起目标太大,分散开分别出城才是上策。
按照龙思思的安排,他们会分别从燕京北门、西门和南门出城,在荒原辗转后汇合,前往既定之地。
龙思思和卫小丫被二十余名武士护卫着出府,这些武士就是随她而来飞鹰军战士,如今也穿着仆人服的打扮,努力用自己的身躯将两女与闲杂人等隔开。龙思思和卫小丫穿着普通的妇人服,两女脸上均戴着脏兮兮的绢布,遮掩口鼻,头发用粗鄙的发巾包裹,脸上又涂了许多碳灰,一眼看去,就像刚从火场跑出来的仆妇。
“何方宵小,可敢与伍某一战!”一声怒喝,穿过嘈杂的人声隐隐传来。
龙思思的美眸之中闪过惋惜之色,那名天行宗的强者终于被吸引走了,代价是,这些年苦心召罗的隐秘力量被牺牲。
天行宗加入夺城阴谋,是始料未及的变数,否则,大家不至于如此狼狈,也令逃亡充满未知,毕竟,陆地神仙的强大,远非普通人能够理解。
他应该护卫吴家众人出城了吧。龙思思不禁望城西的方向,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矛盾,即盼望他远离危险,带领吴家众人远走高飞,又希望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守护着自己。
“喂喂,大小姐,你发什么愣呢,快走啊,咳咳。”卫小丫急促的说道,不安的轻拉龙思思的衣袖。周围的空气非常浑浊,有烟,有油味,还有汗嗖味,若非遮掩口鼻的丝巾上洒了些麝香,卫小丫就要被熏晕过去了。
“嗯嗯,走。”龙思思点头,继续跟着卫小丫向外疾走。她环视周围,仆人们争先恐后向外跑,所有人将最真实的一面袒露。
那个身穿粉衣的丫鬟,当时是随难民入城,住于南城,服侍生病的老父甚是可怜,自己心生怜悯,将她买下,并花钱替她老父治病,她老父不治后,自己又替她老父买了块地埋葬,当时,她感动的痛哭流涕,指天发誓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龙家,现在她健步如飞,背着一个包袱拼命向外挤,毫无化身牛马的觉悟。
一名青年仆人一拳将一名老妇人击倒,从老妇怀中夺走一个金色的香炉,拔腿就跑,老妇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指天骂地,青年仆人则挤入人群,须臾不见踪影。龙思思对二人争夺的香炉并不陌生,那是摆放在一处厅堂的镀金香炉。显而易见,仆人们趁乱将这些家私偷出来,准备夹带出府。
几名杂役看见龙思思和卫小丫曼妙的身材,顿时心生歹意,欲挤过来不轨,还没近身,就被卫士拖住,一阵老拳伺候。几名杂役被打得哭爹叫娘,却没吸引多少注意力,今晚,像这样的斗殴实在是太多了,没啥了不起。
三起事件只是府中大乱的缩影,当然,也有忠仆奋不顾身,维持秩序,协助灭火的,但在人群中只占少数。
龙思思心中生出一丝愤懑,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自己平日里待这些人不薄,没想到乍逢危机,这些人的嘴脸就暴露出来了。
如是他是其中一员,断不会如此忘恩负义,定会守护主家至死。龙思思的脑海中不禁再次闪回那个手持横刀、身着黑甲、浑身浴血的消瘦背影。
龙府实在是太大,仆人实在是太多,如今乍遇危机,就似被棍子扫落的蜂巢,嗡嗡响,乱纷纷,人群拥挤,就算卫士们极力护持,龙思思仍不时被人群的力量挤得东倒西歪,四周的喧嚣之声更是吵得龙思思脑仁疼,她感觉,短短的出府之路,比带领大军迎战匈奴骑兵还要辛苦。
“汪汪汪——”被卫小丫抱在怀里的天天忽然叫起来,清脆的狗叫声为四方的浑浊带来一丝清新。
龙思思的娇躯抖了一下,心跳突然加快,停下脚步,猛然转身,向心中感应之处看去。
虽然,视线之前杂人无数,可龙思思一眼就看到了他。
嘈杂的人群之后,登临从屋檐的暗影中走出,清澈的双眸宛若天上的星辰,注视着龙思思。他穿得也是一件仆服,是灰色的,衣服的质料非常普通,胸口之处,绣着五个字——生意兴隆吴。
龙思思感觉,周围的一切,刺耳的噪声、刺鼻的气味,和无序的拥挤全部消失了,整个世界里,只有他的身影。
我来了。登临对龙思思点了点头,又微微一笑。
你……终于来了。龙思思想回以微笑,可一晚上的焦虑和忧心,却在胸中翻滚,两颗珠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在炭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登临大步走向龙思思,双臂使力,如摆弄玩具一般将挡路的人挪开,护卫的武士是认识登临的,连忙让开道路。
须臾,登临就走到龙思思身前。
“登临君……你不该来的……”龙思思轻语,语气像是埋怨,但美眸中的温柔却出卖了她的心。
登临君,谢谢你。她的心在说。
傻丫头,今晚我若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登临将手中的匕首举到龙思思面前,轻压哑簧,匕首呛的一声出鞘,匕身之上,唯君二字是如此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