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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玖妜好像被拔了一层皮,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苏子笙为了她开心,便找来了一个戏班子,为王府唱戏,说也奇怪,昌平王府已经很久没有请人来府唱戏了。皇室贵族的宗亲都喜欢听戏,也尝尝找人来府里唱上一段时间,长则半年,短则半月。
“张老板。”苏子笙对这位张老板很是尊重,亲自到了广德楼请他。
“昌平王爷,怎么亲自到访。筱春未曾远迎,失礼了。”张筱春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这位张老板可是赫兰朝有名的名角儿,想当初,只要提起张筱春的名字,台下便座无虚席。
“今日子笙到访,是想请张老板为昌平王府唱上一月。”
“府内可是有什么大事?一月虽不算久,但时间也不短。”
“若说有事,也不算大事,只是王妃近日身子不适,愁眉不展,听听戏也能让她开心开心。”
“我也是许久没有唱过堂会了。那几日进府可定下了?”
“张老板有时间便可立刻进府。”
“那王爷回府等待便可,待我准备准备,明日便可入府。”
次日一早,张筱春便带着自己的戏班子队伍入了府,跟随而来的只有两人,陶筱阳,杨筱翔。
这唱戏的是八年前赫兰朝最有名的角儿——张筱春,人称二爷,因他师乘郭门,当初拜师学艺位列第二,故被众人称为二爷。
说起来这位二爷也是经历了生死的一位,更是痴情的一位,阖州城前些年流行过一个小曲儿,名为《桃花开,月未圆》。当年的阖州城,这首曲儿真真儿是被这位角儿给唱红了,也唱来了杀身之祸。
那些年的二爷,一身傲气,意气风发,正是青春年少,也正是嗓子最透亮的年纪。在阖州城也是无人不晓。有着一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架势。
当然,人红是非就多,总是有些个不懂戏的达官显贵请他去唱曲儿,张筱春大小是个角儿,模样又生的俊俏,有些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场面活,请来阖州城最红的角儿,面子上也好看些,说出来也好听。
只是这张筱春也是个有脾气的,一般的戏还不愿意去唱,树敌不少,唱戏的有规矩,戏比天大,师父也曾经劝张筱春要收敛些锋芒,哄着这些达官贵人才有饭吃,可是张筱春仗着自己年轻,又有着一身的才华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只要不得罪谁,便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
那年他最尊重的只有昌平王,对于张筱春来说,昌平王是懂戏的,也算是半个知音。
常来看戏的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唱完了戏,会有姑娘往台上扔戒指。
那一日的底是张筱春的,和往常一样,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戒指,张筱春没有低头,只是转身从下场门走了下去,八年前二爷这身段,当真是无人能敌。
回到后台,陈筱芸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哥,您今儿唱的可真好。”
“你又跑哪去了?”
“我?”
“今儿没你的戏,是不是又去哪玩了?”
陈筱芸笑着给张筱春擦了擦汗,张筱春却夺过她手里的帕子,自己擦了擦,陈筱芸嘟着嘴“我哪有啊,在师哥眼里我就那么不务正业吗?我是去做了这个。”陈筱芸说着打开手机的包裹“师哥,您尝尝。”
“这是什么?”
“桃花糕!”
张筱春叹着气“每天都做桃花糕,你就不会点别的了?”
“就会这桃花糕,别的师哥不喜欢,我也不会。”陈筱芸笑着,这笑容天真无邪,还是那么干净淡雅,从小到大,她只记得自己的师哥最爱桃花糕,可是张筱春如今可是顶红的角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二师哥了。
张筱春刚换好衣服,打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华丽的女子,二爷礼貌性地站起身“姑娘可是有事找我?”
“二爷,可还记得我吗?”
张筱春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说到“姑娘和我相识?”
女子摇了摇头“我只是日日来听你的戏罢了,怎会有幸认识二爷呢,那日我还往台上扔过戒指呢。最大的那个……就是我的。”
听到这,张筱春嘴角微微上扬冷笑着坐下来对着镜子卸妆“多谢姑娘了。”
“我……想约您单独一叙。不知……”
“不好意思,我没有时间。”张筱春没有看她,这样的女子想必也见的多了,张筱春并不以为然,此时化妆间里站着不少的人,女子脸上有点挂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悄声的对张筱春说到“二爷,若您不嫌弃,月月愿意以黄金千两作为嫁妆,将自己许给您。”
张筱春听后大笑道“这位姑娘,竟然想将自己许给我?恐怕我没这个福气。多谢姑娘抬爱。筱春先告辞了。”说罢,张筱春头也没回的便离开了,这下子罗月月的脸上就更加的挂不住了。陈筱芸愣了片刻“我师哥他……”
“陈老板,您不必多说,是我扰着您各位了,告辞。”
罗月月走后,后台炸了窝“张筱春是不是疯了,罗月月也敢得罪?”
“这罗月月可是阖州城最有名的名妓。”
“她身后可是君平王。”
“张筱春是不是惹了大祸了。”
陈筱芸咬着嘴唇十分担心张筱春,这罗月月是君平王的人,得罪了她可不就是得罪了君平王吗?
晚上,陈筱芸来到张筱春的住处“师哥。”
“你怎么来了?”
“您可知道您今日得罪的是名妓罗月月?”
张筱春思量了片刻“哦?你说今日到了后台那个女子?”
“正是。”
说到这,张筱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让苏九送你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家就别到处乱跑了。”
“师哥!您……”
“师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那罗月月想要嫁我,难道我还真的要娶了?今日我也并未得罪于她。你莫要替我担心。”
就这样,陈筱芸悻悻的离开了,心里还是牵挂着张筱春。
没过几日,就传出了,罗月月被纳入了君平王府为妾侍,这传闻一出,陈筱芸就彻底的站不住脚了。
“师哥,您可知……”
张筱春叹了口气,然后放下手里的行头,转过身看着陈筱芸“你是不是又要说罗月月的事?”
陈筱芸咬着嘴唇“我是真担心。”
“担心有什么意义?若有时间担心这些倒不如想想你今天这出戏。”张筱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从小到大,陈筱芸都对张筱春百依百顺,而且心里好像只有张筱春一个,可是咱们这位二爷呢,却好像对她没有半点心思似的。
陈筱芸上场了,张筱春坐在后台,心思有点沉重,他并不是不把那件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这戏班子还靠着他来支撑。
“二爷。”张筱春身边的跟班小万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罗月月小姐请您去唱堂会。”
“我从不给昌平王以外的任何人唱堂会,你不知道?”
“可是这次是王爷府请的您,您要不然就屈尊去唱一个吧。”
张筱春思虑了片刻“那……你先去候着吧。”
“唉,请好吧您?”小万一直都是二爷身边的小狗腿子,张筱春的钱也都是他管着,张筱春接什么戏,也都是他在盯着。在张筱春看来,这小万便是自己的心腹。
来到君平王府,张筱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罗月月穿着喜服走出来“张老板,别来无恙。”
“夫人安好。”张筱春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张老板也是可以低头之人。外界传言,说你从不唱堂会,怎么今日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
张筱春慢慢转过身去“夫人的面子,我怎么敢不给,今日堂会,夫人想听什么曲儿?”
“今日……我什么也不听。”罗月月笑着,然后大喊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张筱春被七八个护院架了起来,罗月月走上前“张老板,从今日起,你就出不去我这王府了,我告诉你没有黄金千两,你别打算出去。”
“黄金千两?”
“当日你当众羞辱我,害我颜面无存,今日若你拿的出千两,我便放过你,若你拿不出,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说罢,几个护院将张筱春押了下去,关在了暗室里。
陈筱芸下了台,欢天喜地的来找张筱春,可是后台的每一个人都愁眉不展,陈筱芸便觉得不对劲“大师哥,我师哥呢?去哪了?”
“老二……他……”
“你说话呀。”
一边的陶筱阳站起来“筱云,师哥他……被罗月月抓走了。”
“为何抓他?”
“君平王府抓人,还需要理由吗?”
陈筱芸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那……那我们可怎么办嘛?”
“该怎么办,咱这戏班子没了老二,还唱什么唱,趁早散伙算了。”大师哥刘筱达站起来就往外走,陈筱芸一把抓住他“大师哥,我们不能就这么散了呀,我们散了,师哥他就真的没救了。”
“我们在这,就有救了吗?”
陈筱芸还是没能拦住刘筱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筱芸心里满是心酸,因为大师哥的离开,很多人都跟着走了。
次日,玖妜入宫参见皇后娘娘。
“玖妜,你可许久未来与本宫说话了,逾儿甚是想念你呢。”
玖妜微微笑着,望向窗外,此时已经飘起了雪花,不止这一次苏子笙何时才会归来。皇后浅笑着摇了摇头,将茶盏慢慢推向玖妜面前。
玖妜回过神来“娘娘,今日玖妜身子不适,扰了娘娘兴致了。”
“无妨,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我明白你是在担心昌平王。”
“他才走了第一天,我竟然这般的担忧,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平安。”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倾尽一生,不知是对还是错呢。”
玖妜抬起头“娘娘这话从何说起?”
“皇上近日来对儒嫔宠爱有加,已经有两月未来我宫里了,对逾儿也是淡淡的,虽说逾儿已经长大,我已不用费心,可是我还是担心,若……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德贵妃呢。”
看着眼前憔悴的皇后,玖妜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和皇后好好聊聊了。
“娘娘,我记得您曾说过,爬得越高,跌的也就越惨。”
“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鬼主意说不上,但是也算是一个想法,儒嫔现在不过是嫔位,不论在任何方便都还是敬着娘娘的,若我们把她捧的高高的,是不是……”
“你呀,当真还是从前那个玖妜。鬼点子比谁都多。”
当天皇后便来到皇上的御书房,送来了银耳羹“皇上夜晚看奏折伤眼睛,用些汤羹再看吧。”
“皇后今日怎的得空了?”
“臣妾近日来也是有事想与皇上商议。”
“哦?有事便说来。”
“是。臣妾看这后宫妃位多悬,那嫔位也只有儒嫔一人,这后宫未免冷清了些,若是后宫都是如此,皇上怎么有心处理政事呢,依臣妾看来,三年一次的选秀也该开始准备了,另一方面,儒嫔诞下幌子,嫔位可是有点委屈她了。”
皇上微微笑着牵起皇后的手“没想到你竟思虑如此周全,那便依你所说,晋儒嫔为妃,佳贵人、迎贵人为嫔。”
“皇上,臣妾还有一请求,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但说无妨。”
皇后微微屈身跪在地上“请皇上晋儒嫔为贵妃。”
“为何?”
“儒嫔已有皇子,又入宫多年,陪伴皇上,尽心尽力,国之为难也从未离弃,皇上仅仅许给一个妃位,怕是要伤了人家的心。”
皇上摇了摇头“你呀,何时能为自己考虑考虑?”
“臣妾有皇上,有逾儿,又是后宫之主,身居高位,无所求。”
这一晚过去,宫里多了一位贵妃——儒贵妃赐号端肃。
“皇上竟然越级给了本宫贵妃的位置,从今开始,本宫和皇后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了。”儒贵妃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贵妃的服饰,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颂儿,母妃如今是贵妃了,你可高兴?”
“母妃是贵妃了,那颂儿呢?”
“颂儿日后定是天子。”
“颂儿是天子吗?”
宫女然儿马上跑过来“娘娘,万不可如此,这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颂儿哼的一声“母妃说我是天子我就是天子。颂儿只听母妃的。”儒贵妃慢慢起身轻轻摸了摸颂儿的头,微微笑着“乳母,把颂儿带下去吧。”
“是。”
看着乳母把颂儿带了出去,儒贵妃一步步的走向小宫女然儿“怎么你要来教训本宫?”
然儿害怕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响头。
贵妃慢慢的蹲下身去,用长长的护甲用力的托起她的下巴,然儿的下巴渗出血来“哟,流血了。是我不小心了。”
然儿不敢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留着。
“别怕呀,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不敢说话了?”
“贵妃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儒贵妃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用长长的护甲狠狠的扎进了然儿的双眼,然儿凄厉的惨叫声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痛苦,一旁站着的两个宫女被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此刻的殷十三,双手紧紧攥着,此刻颂儿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乳母大声喊着“小皇子!小皇子!不能进去。”
冲进来的颂儿刚好看到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嘴巴有些颤抖,儒贵妃马上松开了手,把沾满鲜血的手背在身后。
“母妃……”
本童真的笑脸慢慢变了颜色,颂儿的手里还抓着要送给母妃的芋头圆子,这是她最爱的吃食,想拿来给母妃尝尝,却没想回来竟撞到这一幕。
颂儿一步步走到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宫女面前,儒贵妃马上蹲下挡在他前面,示意殷十三把她带出去。
殷十三走过去,将然儿架起来,假装无意的将鲜血淋淋的脸抬起,正让颂儿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颂儿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颂儿!颂儿!”
当颂儿醒来的那一刻,世界好像都变了,这压抑的紫禁城也终于更加压抑了。儒贵妃看着眼前慢慢睁开眼睛的儿子“怎么样?”她母亲的光辉终于还是压过了心底的欲望。
“母妃。”
听到颂儿唤自己,儒贵妃发自内心的笑了。只是刚要抱住孩子的母亲,竟然被孩子的行为所吓到了。
“母妃去哪了?”
儒贵妃愣了一下“颂儿,你怎么了?”
“这位娘娘很是好看,颂儿的母妃去哪了?”
这迎面而来的暴击吓的儒贵妃立马站起身来“张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莫急,小皇子受到了惊吓,可能神志不清。”
“可能?他连母妃都不认得,怎么回事神志不清,你这个太医是活腻歪了吗?”
“老臣,当真不知啊!”
说到这,皇上走了进来“颂儿,可好些了?”
“父皇,儿臣没事,只是这位娘娘很凶呢。张太医并未做错什么,这位娘娘便出言不逊。”
“这位娘娘?”皇上回头看了看儒贵妃,儒贵妃已然崩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认得自己,竟然称呼自己为这位娘娘,这种心情怕是只有做了母亲才能够了解吧。
皇后带着玖妜也走了进来,自从昌平王离京,玖妜就常常进宫陪伴皇后。
“母妃!”
看到皇后和玖妜,颂儿下了床,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
“你叫本宫什么?”
“母妃啊!”
皇后一头雾水地抬起头来“这……是怎么回事?”
玖妜也皱了皱眉头,儒贵妃慌忙地跑过来,一把抓住颂儿的手“颂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真的不认识!不认识你的母妃了吗?这个人他不是你的母妃!我才是!我才是啊!”
被吓坏了的孩子,很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皇后慢慢的蹲下身来“儒贵妃,你吓到他了。”
“你住口!他是我的孩子,你们要来夺走我的孩子,皇后!我和你到底何仇何怨啊你要夺走我的孩子?”
“儒贵妃疯了,把她先带下去!”皇上冷冰冰的看着跪在地上头发散落的儒贵妃。儒贵妃挣脱了身旁的太监“皇上!你还看不出来吗?是他们!她们逼我的颂儿这么做的。你明白吗!”
“颂儿病了,张太医医术高超,早晚会痊愈的,而你失了体统了!”
“皇上!您跟臣妾说体统,臣妾的亲生孩儿,对着别人叫母妃,皇上觉得,什么是体统?皇后娘娘您也为人母,您真的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吗?”
皇后拉着身旁有些害怕的颂儿“皇上,儒贵妃也是因为担心颂儿,所以失了规矩,也不是什么大罪,闭门思过几日也就是了,这几日就让臣妾好生照顾颂儿,张太医医术高明,就让他为颂儿诊治,臣妾记得玖妜身边的红袖姑娘也是个医术高超的,臣妾担保一定将颂儿治好。”
“来人,将儒贵妃带下去,他需要好好休息。”
“皇上!皇上!”
看着眼前有点怯生生的颂儿,皇后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孩子,不过才五岁,怎么……眼睛里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说话也这般成熟。
回到了宫中,只剩下皇后,玖妜还有颂儿。
玖妜微微笑着“颂儿,可记得我么?”
“王妃娘娘。”
“那你也记得皇后娘娘?”
“记得。”
“为何要叫皇后娘娘母妃呢?”
颂儿低着头不说话了,玖妜看了看一旁坐着的皇后,皇后慢慢低下头“颂儿,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人,不必怕,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皇娘娘不会怪罪你。”
“皇娘娘!不是颂儿非要冒犯,只是,颂儿不能再留在母妃身边了。”
“为何这么说?”
“母妃为了颂儿已经做了很多错事了,为了颂儿,她已经杀了很多人了,颂儿不能再让母妃错下去,如果颂儿不在了,母妃就能停手,颂儿不希望母妃为了我去做那些无谓的事了。”
玖妜吃惊地看着眼前仅仅五岁的颂儿,他真的很聪明,昏倒到现在为止只有两个时辰,他竟然能做这么多,而且说的头头是道,他不仅仅是聪明,他更是个善良的人。
玖妜撞到了刚进门的苏子笙,看到苏子笙的那一刻,玖妜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碧襄呢?她们都不告诉我,你会告诉我的对不对?”
苏子笙摇了摇头“碧襄……”
“不可能!碧襄一身的武艺!人有那么好,从来不得罪谁的,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正说着,汐染走进来“王爷王妃,碧襄小姐的遗体不能一直不处理呀,殷公子一直不肯离开。”
玖妜推开苏子笙跑了出去,看着碧襄平躺在床上,表情那么安逸,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会是死了呢?明明昨天还欢蹦乱跳要上花轿呢?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玖妜刚要上前,殷十三便一把推开她“你走开。”
“碧襄……碧襄她……”
殷十三起身一把将玖妜推到,指着她的鼻子大喊着“慕容玖妜!碧襄是被你害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
“一切可都是你准备的吧?你到底是有多狠的心?碧襄一心为你,你却要至她于死地,就因为她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是吗?”
这几句话说的玖妜摸不着头脑“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她脑子是不清楚的,碧襄离开了,她无疑是最难过的那一个,苏子笙跑进来赶快扶起玖妜“殷十三,你凭什么说是玖妜做的?”
“不是她还会是谁呢?仪式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负责的,不让任何人插手,现在如意上面被下了毒,除了她还会是谁?”殷十三眼睛里满是血丝,这眼神好像要让玖妜偿命似的,玖妜愣住了“如意……如意?”
苏子笙大喊道“无凭无据,碧襄还躺在这里,你们在这里争论,当真是爱她的表现吗?难道你就让她这样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害死,如何瞑目?”殷十三好像已经认准了就是慕容玖妜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碧襄姑娘,可是玖妜又怎么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玖妜此刻比殷十三还要难过,她根本无心去调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更无心去顾及殷十三为什么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强加在自己身上,她到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碧襄离开的事实。
红袖上前一巴掌扇在了殷十三的脸上“你根本不知道小姐对碧襄有多好!”
“哼……你们主仆二人蛇鼠一窝,害死了碧襄,我会让你们偿命的,我会让你们都付出代价的。”说到这儒贵人走了进来,一夜过去,她竟然还在王府之中。看着躺在那里的碧襄,儒贵人掩面哭泣。
谁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为她可惜,还是鳄鱼的眼泪。
“贵人莫要伤心,人死不能复生。”盛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部,儒贵人慢慢的擦拭着泪水“碧襄的葬礼要按照皇家规格去办。可布置下去了?”
“是!已经布置下去了。”未央跪下叩头道,玖妜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根本就不想再看初雪一眼。她心里只有躺在那里的碧襄而已。
碧襄入葬,玖妜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可是谁又知道碧襄到底死在谁的手里呢。这件事过去很久,玖妜还是没法从那件事情里面走出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
玖妜摇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吃。”
“小厨房做的翠玉糕和山楂锅盔,都是开胃的,夏天本就容易集火,病了可如何是好?”
“红袖,我什么也不想吃,你拿出去吧。”
“小……”
“出去吧。”没等红袖说完,玖妜便说道,红袖看她这般,也只是叹了口气出去了,苏子笙站在门口“吃了吗?”
红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姐还是不肯吃东西,寝食难安已经半个月了,这可怎么撑得住呢。平日里也都是吃几口便就不吃了,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给我吧。”
“王爷,您定要让她放宽心啊。”
“碧襄是她的心结,哪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去的。”苏子笙接过餐盘,叹了口气走了进去,玖妜头都没抬说道“红袖,我什么都不想吃。”
“不想吃,总也要吃点,不然身子饿坏了,谁来照顾我一双儿女呢?”
玖妜抬头看到是苏子笙进来“你怎么来了?”
“听红袖说,你每日寝食难安,怎么?还在为了那件事心里不安?”
玖妜摇了摇头“我怎能放得下呢?碧襄从小便跟在我身边,现在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我总觉得是我对不住她,殷十三为什么说是我害了她呢?难道这其中真的有问题吗?”
苏子笙看着玖妜现在的样子有些许欣慰,最起码她开始考虑问题了。
“那么你就更应该振作起来,找出事情的真相,既然殷十三认定是你害死了她,你总要还自己的清白,也要为了碧襄姑娘报仇啊。”
玖妜叹了口气,拿起餐盘里的一个翠玉糕放在嘴里突然想到“翠玉糕?”
“你说什么?”
“碧襄是死于鸩毒,这种毒只有口服才会致命,绝不会是只因为如意上有这东西!”玖妜猛地站起身,“难道是那日的吃食有什么问题?”
“可是那天是厨房统一配发的食材,也是厨房精心制作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如意……糕点……鸩毒……鸩鸟……”玖妜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汐染敲了敲门“娘娘这是之前碧襄姑娘养的鸟,奴婢不敢自行处置。”
“这白羽鹦哥,是那年我送给她的,她一直养着,已经养了许久,现在便放在我的房中吧。”玖妜接过鹦鹉笼子轻轻挂在窗前。然后看着窗外缓缓下降的夕阳,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碧襄的头七都已经过了许久了。玖妜也许就未曾出门了,好像外面的世界也都整个的变了样子,夏季已经悄然过去,初秋已经悄然而至,谁又会记得这个夏天曾经有一个女子叫做碧襄呢。
玖妜慢慢转过头,看着一旁的苏子笙“陪我出去走走吧。”
“你终于想开了。”
“是啊,逝者已逝,活着的人除了好好活着还能做些什么呢?我想碧襄是最不愿意看到我这样的,为她报仇是早晚的事,只是在报仇之前我一定要照顾好我自己。你说呢?”
“看到你能恢复从前的状态,我真的很欣慰。”
“从前的慕容玖妜,一身正气,盛气凌人,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以为全世界都不重要,可是现在的我竟然在短短几年里经历了这么多,我竟然没想到我也可以变成如今这样。”
苏子笙看着眼前的玖妜满满的心疼,此刻他真想立刻把那个害死碧襄的凶手抓出来,还碧襄一个公道,也能让玖妜放下心中的心结。玖妜的嘴角挂着笑容,可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苦涩呢,与她一样的还有红袖,红袖和碧襄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姐妹但是胜似姐妹,自己最珍视的亲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自己,任谁都无法平静,只是玖妜如此伤心欲绝,红袖也只能把自己心里那一份心痛先搁下,好好安抚玖妜。
从小到大,碧襄和红袖都是为小姐服务的,在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也是要一心想着小姐的,看着玖妜慢慢的释怀了,红袖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回到房间的她看着碧襄那张空荡荡的床铺,那日里欢天喜地将她送上了花轿,乐不得让她永远幸福下去。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红袖轻轻的摸了摸碧襄的枕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红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打开门,汐染正站在门口“知道你这些日子也难受的紧,吃点东西吧。”
“进来吧。”红袖苦笑着走了进来,汐染把餐盘放在了桌上。然后微微叹气道“娘娘已经好些了,你也释怀吧,故人已去,活着的人要更好地活着才行。”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汐染和碧襄有些相似,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红袖为着碧襄的事难过,却也为小姐身边有着汐染这么一个人感到开心。
“我跟着娘娘的时间不长,但是知道她是真心对你们。”
“小姐自小心善,也差点死在了奸人手里,如今能有现在的样子,实属不易,所以我和碧襄也一直护着。现在多了你,也是好事。”
“娘娘心善,我看得出,只是难以想象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只是那殷十三一心觉得事小姐害死了碧襄,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那你看来,娘娘真的会是害死碧襄的凶手吗?”
“怎么可能!”红袖站起来大喊道,“我和碧襄自小跟着小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对碧襄如何,我心里最清楚,小姐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害她呢,定是有人害了碧襄还要嫁祸给小姐!”
“嫁祸……”汐染低着头沉思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难不成这人本来针对的就是娘娘,只是拿碧襄开了刀?”
红袖摇了摇头苦笑着“小姐明里暗里树敌太多,这宫门王府的事我们也说不清楚。”
另一边张筱春和陈筱芸已经成亲数日了,这一日陈筱芸端着茶水来到后台,看到愁眉不展的张筱春“怎么了,平日里欢天喜地的,今日怎么愁眉不展?”
“筱芸,我有些思念师父了。”
“师父曾经带你千般好,你思念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师父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当日是从一个姓张的医生那里把我带回来,而那位张大夫也同师父说了我的身世。”
陈筱芸放下手中的茶盏“怎么了?师哥的身世有哪里不同寻常吗?”
“你该听说过宋家女儿的事儿吧。”
“宋家?师哥说的可是宋老三家逼着女儿跳了河那事?那些年传遍了整个阖州城,我也是听人提起。”
张筱春放下手里的发簪,慢慢起身,叹了口气道“那位被逼跳河的宋莲便是我的母亲。”
陈筱芸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宋莲会是张筱春的母亲,要说起这位跳了河的宋莲可是真的有故事了。
那些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家在阖州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只可惜宋老三这一辈子也没有儿子,只有一女,名唤宋莲。
这位叫做宋莲的女子未成年之时,就是阖州城里有名的美女。
到了十六岁,怎么也该许个人家了,可是这位大莲妹妹却谁也看不上,整日里就在茶馆听曲儿,多少名门望族上门提亲,都被她三退二让的给推了出来,宋老三也整日的发愁。
“我说宋老三啊,这大莲,这么一直拖下去,可就没了行情了,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再等下去,可就成了老姑娘了。”宋莲的亲生母亲死的早,宋老三便娶了这么一位。
宋莲的后母看起来刁歪蛮横,大莲平日在家也没少被欺负。
“可是这大莲怎么也不愿意嫁,也不能硬上花轿吧。”
“这从古至今,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还轮得着她自己做主了。你就听我的,我看啊,这李老板家的二公子就不错。”
“你说的可是他家那个李二彪?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那个李二公子,虽说有那么一点不太聪明,可是人家毕竟是大门大户,以后是要继承家产的,我们家的这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了,大莲嫁过去不光可以享清福,还能帮帮咱不是?”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我一直给大莲当亲生女儿,还会害了她不成。”
“哎,如果大莲幸福,那我没意见。”宋老三想来软弱,从来不会违抗自己的妻子,也便没说什么。
大莲还和往常一样,在茶馆听曲儿,丝毫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经被订了下来,一曲终了,没有几个人在听,也没有几个人鼓掌,大莲笑着,轻轻拍了拍巴掌,台上站着的那位,不是什么名角儿,只是唱功了得,甘愿在这小茶馆里唱曲儿。
“小六哥。”大莲早就在后台的出口那里等着了。
佟小六回过头来“又来了?”
“小六哥还需要问吗?我哪日不来?”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总是来这茶楼里听曲儿,家里也不管管你吗?”
“他们才没时间管我呢,我那个后娘巴不得每天在外面呢,省得在家碍了她的眼。”
“莲儿,我知道你日日都来捧场,不是真的喜欢听曲儿。”
“我喜欢。”
“那你听得出门道?”
大莲嘟着嘴“我……听不出什么门道,我想真正听得出门道的不会来这,我只是觉得小六哥唱得好,我喜欢听。”
“你的小六哥,没什么能耐,也就只会唱这么几段儿,若说起来,连个角儿都算不上呢,所以啊,你若是真喜欢,诺~”佟小六抬起手指向街口的戏园子,“那里的人唱的才叫好呢。”
“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听小六哥的。”
“我有无数个师哥,只是现在还在唱戏的大概也只有郭先生了。”
大莲抬头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想什么呢?”
佟小六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神许久了“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听戏的人越来越少了,懂戏的人,更是不多了。”
“你可以教我啊,我愿意学。”
“大莲,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东西,不适合你。”
“可是我觉得,唱戏一点也不失身份啊,反而我觉得,会唱戏的人,更有味道呢。小六哥,你可以别再往外推我嘛?我只是想听听曲儿而已。”
看着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佟小六叹了口气,也不忍心再将她推出去了。
“好,你以后还是来听,我不再往外推你可好?”
大莲笑颜如画,双眼眯成一条缝,大莲早就对佟小六倾心,一连数月都来听曲儿,自然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佟小六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来。
只是佟小六觉得自己无父无母,以唱曲儿为生,自然是配不上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的。所以总是半推半就着,若说不动心,谁能不动心呢,佟小六也算是一表人才,无论是长相身段都不逊色于那些名门望族的少爷们,唱功更是没得说,只是为人清高,不愿成角儿伺候那些达官显贵,所以一直就窝在这小茶楼里唱曲儿为生。
大莲欢蹦乱跳的回到家中“爹,我回来了。”
“你看看你啊,哪有个女孩子家的样子,整日里在外面,也不知道回家,你当真不想嫁人了吗?”宋老三语重心长的说到,大莲笑着“爹,我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这孩子,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怎还由得你去挑人啊。”
“爹,我也不是说要挑人,只是,我不想嫁给那些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我不过就是想找一个踏踏实实的,哪怕没什么能耐,只要一心待我就够了。”
“女孩子家的,说这种话也不嫌害臊。”
大莲嘟着嘴“这有什么害臊的,我不过就是想求个一心人罢了。”
这时候,大莲的后娘掀开门帘走了出来“哎哟,大莲回来了,你说说你爹,总给你找那些纨绔子弟,我可知道,这样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总要找那些老老实实的,踏踏实实过日子,对你好的。”
大莲还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女人总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今日是怎么了?
“大莲啊,你可有中意的?”
大莲有些娇羞的摇了摇头“还没。”
“那我给你寻了一个,你可知道,李家的二公子,李二彪吗?”
“您……是什么意思?”大莲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李二彪自小就心智不全,李家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儿,也是费尽了心思的。
“我还能什么意思,那个李二彪,可是个过日子的人呢,别看他年纪大了点,可是年纪大会疼人啊,你看你爹不就比我大几岁吗,多疼人啊,而且,他李家大儿子早夭,所有的家产不都是你们的了。”
“我宋莲还没那么不值钱。”大莲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宋莲,我知道,你最近总是泡茶楼,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常曲儿的了?我告诉你,你和那个唱曲儿的佟小六,没戏,知道吗?”
大莲转过身来“我就算是不嫁给他,我也不会嫁给李二彪,你死了这条心吧。”
“哟,还由得你了?到时候聘礼一下,你不嫁也得嫁。”
宋老三站起来想打个圆场,还没说话,后娘便掐着腰“怎么?你也改了主意了,我告诉你宋老三,我们家现在的状况可不比从前了,你!给我想清楚了。”
“我不是说改主意,我是说,好好地和大莲聊聊。”
“你也看到了,我可是都在为她考虑,可她呢,心里就只有那个唱曲儿的,我告诉你,这种登不上台面的人,你想都别想。”
大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到茶楼前,她不敢走进去,也不想走,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想嫁给那个李二彪,都说他老实,其实谁都知道,那是客气的说法,那个李二彪就是个傻子。
正在大莲犹豫不定的时候,佟小六从茶楼走了出来“莲儿?”
大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佟小六马上走上前“怎么了?你那个后娘又欺负你了?”
大莲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那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小六哥,我……我……”
“你怎么了呀?”
“我加那个老太婆,要把我嫁给李二彪。”大莲带着哭腔的说着,佟小六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看着大莲低着头喃喃地哭着,佟小六这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小六哥,我以后不能再来听曲儿了。”
听了大莲的话,佟小六好像坚定了什么似的,一把抓起大莲的手,大莲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佟小六“小六哥,你放开。”
“我不放。”
“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在乎。”
大莲看着小六哥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是日日都在等这一日,可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