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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槐瞪了眼司徒聿,偏过头,扬起笑脸跟贺砚声说:“多谢贺世子的好意,我早上出门前已用过早膳。”
“无?妨。”贺砚声笑了笑,神色平静地看着司徒聿。
林青槐不接受他带的早膳,难道会?接受司徒聿特意送来的?
“还有一刻钟开门,外边冷,青槐你上车待一会?,我有东西给你。”司徒聿没看?贺砚声,拎着食盒掉头上车。
林青槐犹豫片刻,到底跟着他上了晋王府的马车。
贺砚声看着他二?人上了马车,垂下眼眸,眼底一片苦涩。
林青槐有意要疏远他。
温亭澈闭上眼,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马车上,司徒聿吩咐车夫往前走一些?,打开食盒取出鲍鱼鸡丝粥,压低了嗓音说,“真有东西给你,我今日得去御书房议事,不知何时才结束。”
林青槐闻到鸡丝粥的香气,又听他说有东西给自己,心底的不满散了些?许,“什么?东西。”
“你先吃,温的一点都不烫。”司徒聿将鸡丝粥推过去,拉开抽匣取出里边的银票,房契、地契和钥匙,放到她手边,“这宅子就在崇文坊,离国子监不远。”
“无?缘无?故送我宅子作甚?”林青槐拿起羹匙喝粥。
她买的宅子不多,也有五六座。
“趁着你进?了国子监的风头没过,开一家让女子上学的义学,不会?有人觉得你在图谋什么?,只当你是在斗气。”司徒聿脸上浮起淡笑,目光灼灼。
林青槐惊讶抬头,“你怎会想着要办女子义学?”
她昨日拿到银子,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事。
“你想为天下的女子争一席之地,我便与你一道去争。只是,你能去礼部登记义学之事,我不能。”司徒聿拿出抽匣底下的一份资料,放到房契上。
在礼部登记过的义学,才可申请生员上报资格,不过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做到。
他们要做的是把路铺好,以免有人跳出来质疑。
“这是给礼部尚书纪大人准备的。”司徒聿朝那资料点点下巴,“他表面为人古板,克己复礼,实则好色荒唐,养了八个外室在别院,还与同僚的夫人有私情。”
林青槐:“……”
怪不得他上一世去下聘,礼部尚书宁可被同僚嘲笑,也要点头同意。
“义学开起来,来年你下场科考再震他们一回,女子上学入仕之事便有了开端。”司徒聿的嗓音又低了几分,“既然要做,便做到让他们无话?可说。”
林青槐含笑点头,这些?她都还没来得及想。
司徒聿放松下来,看?她的眼神愈发温柔,“砚声和亭澈的学识都是一等一的,你可请他们去义学上课,再挑几个聪明好学的女学生,与国子监下战书比拼文采,扩大义学的名气。”
他是不喜欢贺砚声爱慕林青槐,但不能公私混谈,她所争之事太大,唯有步步为营才能一击中地。
“这个想法不错,正好纪问柳给我送了帖子,约我午时去飞鸿居吃饭。”林青槐弯起眉眼,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十三,谢谢你呀。”
“说了我会?站你这边,便不能只是停在嘴上。”司徒聿有点手痒,很想捏捏她的脸颊,“昨夜我与父亲长谈了半夜,燕王叔之事他已做足准备,我只需当个小孩儿便好。小孩儿做事没道理可言,索性哄着他给了我一份手谕。”
办学一事林青槐出面最为妥当,侯爷明面上未有在朝中任职,朝臣便是上奏反对,侯爷也可以小孩子玩闹为由,把?那班老臣噎死。
“你爹知道你在算计他吗?”林青槐听说有手谕,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是不是办义学的手谕。”
“不是,但也能用。”司徒聿被她眼里的神采吸引,唇角不自觉上扬,“手谕内容是凡不涉及杀人放火之事,只要你提出的事情合理,三司六部不得阻拦。”
昨夜他与父皇谈的除了燕王叔,便是她。
他要手谕的目的,没能逃过父皇的眼睛,干脆把?问题丢了过去。
既给了她下场科举的名额,若拿了第一是否让她参加殿试,殿试之后又能否让她入仕。
父皇沉吟许久回他一句:大梁的江山迟早是他做主。
他听出父皇的无?奈和留恋,心中一阵酸涩。知晓自己中毒后,父皇猛地苍老了许多。
“十三。”林青槐抬起头看着少年笼在灯下的精致眉眼,心底像是被什么?填满,又感动又酸涩,“这条路不会?好走,谢谢你愿意与我同行。”
“你我之间还这般客套作甚,去吧,时辰差不多了。”司徒聿克制住想要抱抱她的冲动,温声逗她,“别把邱老气太狠,小老头惜才但也记仇。”
林青槐想起自己带来的桃花酿,扑哧一笑,“放心吧,我只欺负小孩儿不欺负长辈。”
司徒聿也忍不住笑。
林青槐带着桌上的一堆东西从马车上下去,国子监的大门正好打开。
她把东西交给冬至命她仔细保管,回头看了眼晋王府的马车,拎起书箱和温亭澈、贺砚声一道进?去。
国子监春闱前招进?来的监生,不另外开班。新生插到原有的班上,再根据各门功课的强弱,安排自己去听课次序。
林青槐和温亭澈先去见主簿,拿到国子监监生的名帖,这才回登瀛轩。
他俩都分到贺砚声所在的班,座位离得也挺近。
林青槐坐下来,打开书箱取出装在里边的桃花酿,倾身跟温亭澈说:“亭澈,我去见邱老,一会?上课的助教来了,你帮我说一声。”
温亭澈一听,顿时紧张看?她,“你不怕被骂?听说国子监的助教甚是严厉。”
“不怕,我又不科考。”林青槐顽皮一笑,拎着桃花酿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温亭澈想想她的回答,觉得有理又觉得无?理。
大梁律法未有规定女子不可科考,她可以来读书,却没科考的名额。
他挺想与她认真比试一番。
昨日考试,她所作的文章担得起第一名的成绩,文奎堂雅集胜出的那些人,十个都抵不上她一个。
“亭澈,青槐要去哪儿?”贺砚声佯装随意地坐到温亭澈身边,“过一会?助教便到,她此时出去不合规矩。”
林青槐对他的疏离很明显。他昨日已想到问题出在母亲身上,也与母亲谈过。却不知该如何做,林青槐才不那么嫌弃自己。
“她说她不用科考,上不上课都不打紧。”温亭澈打开书箱,取出今日要讲的算学,神色平静,“不科考做出的文章都远胜于我,青槐当真乃奇女子。”
她那样的女子,怕是不会?安于后宅相夫教子。
如今她才十四岁,说不定将来的成就也会?比自己更高,如此一想对她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她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贺砚声笑笑,黯然垂下眼眸,坐回自己的位置。
温亭澈说的对,林青槐是奇女子。
她做的每件事,都在打破自己对女子惯有的印象。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如他的母亲那般,折了羽翼以夫为天,把?毕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
是他糊涂了。
林青槐那样的女子,便是晋王也未必能得到她的心,自己又何必心急。
贺砚声回想起方才在门外的一幕,心底还是不舒服,却也没了愤怒。
他眼下要做的,不是显露自己对她的企图,而是像以往那样该如何便如何,把?她当做寻常的同窗。
总有一日,他会?有机会同她表白心迹。
“林青槐也太狂了,第一日来国子监便缺课。”同班的同窗小声嘀咕,“有个好出身就是不一样。”
“青槐进?国子监靠的可不是出身,而是自己的真才实学。若是计较起来,能进入国子监读书的,有几个不是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贺砚声不悦反驳,“她并无?科考的资格,却作的一手好文章,学识远在你之上。你非但不以为耻,反在背后嚼舌根,简直有辱斯文。”
他的声音不大,但不妨碍堂上的其他同窗都听得到。
出声嘲笑林青槐的那位同窗涨红了脸,讥诮一笑,“学识好,文章做的好又怎样,还不是要嫁人要生孩子,还要容忍未来的夫君纳妾。”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贺砚声不欲与他争执,说完便打开自己书箱,取出算学放到书案上。
同窗被他的话?给噎住,忌惮于他的身份,嘴巴翕动片刻生生吞下涌到嘴边的嘲弄。
堂上安静片刻,讲授算学的助教进?来,挨个开始点名。
除了贺砚声和温亭澈,其他人都等着助教斥骂林青槐。谁知助教只是笑了笑,感慨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便是出个巾帼也正常。
温亭澈轻轻吁出口气,彻底放心。
国子监助教的风骨、气度和学识,是各地书院、族学和私塾的先生不能比的。
到了卯时,国子监处处是读书声。
林青槐拎着两坛桃花酿,走到邱老的批改学生功课的厢房外,抬手扣门,“学生青槐见过邱老。”
厢房的门没关,邱老缓缓抬起头看过来,面上浮起诧异,“你不去上课,跑来找我作甚?”
“青槐有事想请邱老帮忙,就说一两句。”林青槐笑盈盈看?他,“您说了等我来,如今我来了。”
“进?来吧。”邱老不悦沉下脸,“有什么?事不能上完课说,你这么?找过来,别人还以为你考进?国子监,我也帮忙了呢。”
“邱老放心,下月小考他们便不敢如此想了。”林青槐抬脚入内,落落大方地坐到他对面,“也不是什么?大事,青槐觉着国子监教的功课都会了,想请邱老给写?一张不用每日来上课,每月小考,两月大考时来的假条便可。”
他同意,祭酒不敢有意见。
“这不合规矩,国子监从无这样的先例。”邱老动怒,“老夫知晓你本事不小,但规矩不可废,这假条老夫不会?写?。”
“必须守规矩?”林青槐弯腰拿起一坛桃花酿,笑眯眯放到书案上,“这是放在酒窖里藏了三年的桃花酿。”
邱老:“……”
这小滑头分明是有备而来。
“青槐无?需科考,当初放话要考进?国子监已经做到。国子监里都是男子,日日过来上课到底不方便。”林青槐脸上的笑容扩大,“镇国寺的桃花酿,一年只有三十坛,这可是藏了三年的桃花酿,可香了。”
“不行,规矩不可废。”邱老回味着桃花酿的滋味,板着脸拒绝。
镇国寺的桃花与别处不同,觉远大师又是酿酒高手,自六年前送了几坛给圣上,此后便每年进贡。
此酒色泽如桃花一般,却无半丝杂质,酒味浓,入喉回甘还有浓郁的桃花香气。是不可多得的上等佳酿,他每年也就能分到一坛,多的没有。
“哦,我家的酒窖里还有好几坛。”林青槐收了笑,又弯腰拿了一坛放到书案上,“是青槐误信了同窗,特意带了两坛过来,既然邱老不爱酒,那还是带回去算了。”
邱老:“……”
她就是故意来馋他的!
“邱老您忙,青槐年幼不懂事还请邱老勿怪。”林青槐说着话?,人也站了起来,“青槐告退。”
邱老眼巴巴看着她抱起两坛桃花酿就要走,缓了缓呼吸,叫住她,“你方才说国子监的功课你都会?”
“都会。”林青槐微笑回话?,“邱老若是不信,可随意抽考。”
邱老看?了眼酒坛子,同意她的提议,拿了本《礼记》开始考她。
方才这小滑头说,侯府的酒窖里还有好几坛……回头得跟她多要些?。她说的没错,大梁没有女子科考的先例,她每月小考,两月大考过来,也算是在国子监读书。
入学考试的文章题目是《民、生》,考漠北苦寒之地如何治理,方能让百姓吃上饭,活下去。
她所写?不过千言,从拓荒屯田至蓄养牲畜,条理分明无半句虚言。
圣上看?了都忍不住夸她。
可惜了,她身为女子无?法入仕,自己倒真想看她去主政一方,能做出怎样的成绩。
看?看?同是纸上谈兵,她比男子差在哪。
这些?话?自然不可跟圣上说,他也就是想一想。
在国子监多年,他见多了夸夸其谈的文章,鲜少遇到如此务实,真切为朝廷出主意的文章。
便是人人都称为才子的宋浅洲,文章里也多是空谈。
邱老打住思绪,也考完了一本《礼记》。他捋了把?白花花的胡子,微眯着眼,细细打量对面气定神闲的小丫头。
这小滑头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还要考吗?”林青槐微笑扬眉,“还有好多门功课。”
“明日再送两坛过来。”邱老没好气地收了目光,拿了张洒金笺给她写无?需上课的假条。
“邱老放心,明日青槐一定把?酒送到。”林青槐脸上的笑容倏然灿烂起来。
知晓邱老好酒的人不多,司徒聿登基后,邱老在国子监又待了五年才告老回乡。临走,司徒聿亲自去送行,她因身体不适未能相送。
拿到邱老写?的条子,林青槐回登瀛轩,等着助教上完课进去拿了自己的书箱便走。
“青槐,你这是要作甚?”温亭澈骇然,“不上课了?”
她是要去上其他的课,还是被赶出去了?
“不上,下月小考我会?回来考试,邱老的要求是小考第一名,若拿不到还是要每日都来上课。”林青槐说的很大声,“你要加油,这第一我可是拿定了。”
这帮小孩从她进来,看?她的眼神就透着轻蔑,得好好收拾一番。
“亭澈会?努力赢过你。”温亭澈听她这么?说,心底隐隐升起胜负欲,“你也别松懈。”
林青槐扬起笑脸,摆摆手拎着书箱大步出去。
走出国子监,她把书箱丢到马车上,拿了司徒聿送来的房契地契和钥匙,带冬至步行去看宅子。
早些将女子义学办好,她也好去把?夫人们都接过来。
崇文坊除国子监,还有上京书院,许家族学和一间私塾。在这开女子义学,那班小子估计每日都要气上一回。
到了地方,林青槐拿出钥匙开门进去,眼前顿时一两。
这宅子很新,不用怎么修葺,只需添些书案和椅子过来,便能用。
“大小姐,这宅子何时买的?”冬至探头探脑,“看?着还不错的模样。”
“晋王送的,我打算拿这宅子办义学,专收女学生。”林青槐负手入内,“归尘师父也快回来了,届时由他教导医术,再请几个会手艺的师父过来,教她们如何谋生。”
正经想科考的分到东院,觉得科考无?望或学不下去的,可以学手艺,学医,学算学。
“大小姐,那我可以来教她们拳脚吗?”冬至睁大了眼,兴致勃勃,“放心,不教她们杀人的招数,能自保就行。”
“可以。”林青槐好笑扬眉,“进?去看看?吧。”
冬至咯咯笑出声,像只小兔子在前一蹦一跳地往里走。
这是个四进?的宅子,很大很宽,前院的厢房拿来做课堂,后院可以住人。
林青槐看?了一圈,满意往回走,“我一会?去见纪小姐,你不用跟着我,去定一百套书案、椅子,再定五十床被褥和帐子。”
“是。”冬至激动应声。
她也能收徒了!
林青槐哭笑不得,锁了门坐上马车去飞鸿居。
纪问柳约她在飞鸿居见面,没说什么?事。她原先不想去见,转念又想这一世他们每个人的际遇都不同,便是见了也无?妨。
马车到飞鸿居,正好到午时。
林青槐从马车上下去,纪问柳已经等在门前。她戴着帷帽,身形纤薄,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知她很紧张。
“纪姑娘。”她扬了扬眉,淡淡打招呼。
“林姑娘好,包厢我已经定好了,请随我来。”纪问柳的嗓音有点哑。
林青槐眸光闪了闪,抬脚上楼。
为了方便,她今日穿的是男装,只梳了女子发鬓。
上楼坐下,纪问柳摘了帷帽,脸颊上的五指印清晰又新鲜,一双眼也红得像兔子似的。
“怎么回事?”林青槐往后一靠,懒洋洋歪进椅子里,“你那继母又作妖?”
她的二?夫人也有位蛇蝎心肠的继母,要将她许给个有钱的傻子,还把?那傻子跟她关在一个屋里。
就因为那傻子给的聘礼丰厚。
二?夫人受尽欺辱寻死不成,顺着河飘到她的船边,被谷雨给救了起来。好了之后,她便跟着她从江南回京。
“她夺了我娘的奁产,我去讨要跟她起了争执。”纪问柳抹了把?泪,哽咽出声,“林姑娘,问柳求你一件事。”
林青槐正欲开口,谁知她忽然跪了下去,惊得她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拦她,“你这是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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