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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回暖,元圣宫文泰殿前的牡丹含苞待放,一派热闹。
司徒聿提着剑走出寝宫,面无表情地练了两刻钟,见陈德旺进来,当即收了势看他,“出了何事?”
“皇后娘娘请殿下过去挑衣裳,说是明日要出宫赴宴。”陈德旺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殿下告假回宫也有好几日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司徒聿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把剑丢给他,“备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陈德旺抱着剑,应声去安排。
殿下回了元圣宫便在寝宫里躺着装病,药也喝了好几日,真够为难她。
须臾,热水送过来。
司徒聿泡进浴桶,心情略激动。
连着几日见不到林青槐,他心里想的慌,想出宫约他去镇国寺又?找不着理由。
自从查了武安侯,让父皇知晓燕王叔这些年一直在图谋篡位,他便称病告假回了宫里。父皇来看过他一次,之后每日都让李来福过来瞧上一眼,宫里的御医也每日过来请脉。
关心是有的,猜忌也不少。
父皇至今没细问,他们是如何抓到了武安侯,又?是如何让他开口,说出如此多的秘密来。
那日提早入宫见他,送上武安侯及春风楼几个管事的口供,他便让自己和林青槐先去勤政殿外候着,多?一句话都没有。
为了避嫌,他这几日连惊蛰他们几个都不见。
母后今日召自己过去,也不知是不是父皇的意思。
司徒聿按了按眉心,快速清洗了一通,出去更衣。
乘肩舆赶到凤仪宫,皇后身边的嬷嬷就等在宫门外,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娘娘等不及,命老奴在此处候着晋王殿下。”
“有劳嬷嬷。”司徒聿礼貌回了句,跟她一块入内。
回宫这几日,他还是第一回来凤仪宫,之前母后去元圣宫探望他,没说上几句话。
进了院子,皇后含着笑的嗓音清晰入耳,“瞧着长个了,幸好给你新作的衣裳稍稍做长了些,快来看看?喜欢哪一套。”
司徒聿抬眸看去,见母后迎出来,下意识加快脚步过去,“明日要出宫参加什么宴会,母后如此在意。”
他们的衣裳素来由将作监负责,母后闲暇无事也会?给他做,但?是不多?。
武安侯一事刚查出来没几日,哪家这般不开眼在这时办宴席,还让母后如此上心。
“你管这么许多,同我去便好了。”皇后娇嗔看?他,“这事可不是我自己做主的,你父皇要你随我同去。”
皇帝这几日夜夜留宿凤仪宫,成婚二十?多?年,都没这几日同她说的话多?。
儿子的婚事他一直惦记着,说什么都要让儿子与靖远侯的千金相看。
正好侯府给女儿办接风宴,便下了旨意让她带儿子同去。
“父皇的意思?”司徒聿想起揭发大皇兄那日,父皇是说过让自己与母后同去靖远侯府,看?林青槐的妹妹一事,一下子高兴起来,“可是去靖远侯府上?明日何时过去,宴席都邀了哪些客人知道吗。”
能见到林青槐,管他妹妹长什么鬼模样,反正他又?不会?娶。
“是去靖远侯府,邀请的人挺多,不过多?是各府的夫人和千金,榕哥儿也请了些朋友过去做客,你去了倒也不怕闷。”皇后见他似乎开心过了头,狐疑眯起眼,“你忽然这般高兴,莫不是见过那大小姐了?”
他和榕哥儿查了武安侯,这武安侯还认罪了,这事她虽不过问但也知情。
可那靖远侯府的大小姐,名声似乎不怎么好。
听说没什么规矩,长的也没法看?。
她心知是流言,还是免不了担心。儿子自小便不怎么同女子接触,便是宫里的几个公主,他都鲜少亲近。
若真遇到个不守规矩,长得又?不差的少女,没准还真的会?动心。
“没有见过。儿臣前段时日一直与青榕查案,他那妹妹又受了伤,我怎好去见。”司徒聿扬起笑脸,镇定?掩饰过去,“我这是高兴能出去透气,闷了好几日,浑身不舒坦。”
父皇既然让他出去,那明日的宴席结束,他便无需回宫。
“还以为你见过呢,也不知这姑娘长什么样,回来这般久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倒是听说那姑娘的名字与榕哥儿只有一字之差,叫林青槐,乳名随云。”皇后笑了笑,说起正事,“你快瞧瞧喜欢哪一套。”
儿子能拿下武安侯可是大功一件,皇帝心里也不知做何想,竟是一点赏赐嘉奖的意思都没有。
“母后做的衣裳,儿臣都喜欢。”司徒聿没细听她说了什么,笑着扶她坐下,“先别忙活,歇一歇。皇祖母去洛阳行宫住了也有两个多?月,这几日是不是该回来了?”
他还没问靳安查宫里的人有什么新结果。
武安侯没提给父皇下毒一事,他却不能忘。
“半月前倒是送了信回来,再过几日就能到。”皇后提起太后,面上的笑意淡了些,眸光深沉,“你皇祖母甚是喜欢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一直有意要将那姑娘许配给你。”
娶荣国公府的大小姐,还不如娶靖远侯的千金。
那是太后的娘家人。
她摆布不了皇帝,竟还想来摆布自己的儿子。
“儿臣不喜欢那姑娘。”司徒聿垂下眼眸,言语间颇有些不耐,“皇祖母若真喜欢,让那姑娘嫁给二皇兄不就好。”
皇后拍了下他的肩膀,嗓音转冷,“她摆布不了你父皇,便想着要摆布你,你知晓便可莫要去你父皇跟前说。”
司徒聿抿着唇点头。
上一世,皇祖母将荣国公府的大小姐许给自己时,自己未有反对。
那会大皇兄刚被赐死,他还未明白自己对林青槐的心意,觉着谁当晋王妃都行,没什么所谓。
自小到大,皇祖母对他都极为宠爱,下边进贡了新鲜的玩意,他总能第一个拿到吃到。
逢年过节,给他的赏赐也是最多?的。
即便是后来,知晓她插手前朝多?年,也仍旧想念她的好。
许婚之事,母后估摸着是见自己没意见,未有同自己说刚才那番话,只说皇室嫁娶,也不是一点主意都不能拿。
这一世不同。
他不会?再接受荣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会?随意娶个女人回来。
春风楼之事让他感触良多。
那些姑娘有什么错呢,仅仅因为是女儿家,便被歹人当做生财的工具,还要被家人唾弃、抛弃,生死皆不由己。
自己身为帝王尚且不把女子当人,又?如何让天下百姓,予她们一丝尊重?
再则,孩子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燕王叔看?似无害,安安分分当了三十?多?年的废物王爷,私底下却通过各种手段敛财,拉拢朝臣,为谋反篡位做准备。
他励精图治十?八年,大梁国泰民安,最终却是给燕王叔做了嫁衣,还害死了林青槐。
司徒聿压下翻涌心底的情绪,换了话题陪母后闲聊。
说了会?话,陈德旺进来传话,父皇召他去御书房。
“这些衣裳我都喜欢,明日穿藕色的那套,我先去御书房见父皇,许是有什么急事。”司徒聿站起身来,面上浮起安抚的笑,“母后安心,父皇同儿臣说的,兴许也是明日去侯府赴宴一事。”
皇后也站起身来,伸手帮他整理衣袍,“去吧,若是无事便让陈德旺来传个话。”
司徒聿应声行礼。
出凤仪宫坐上肩舆,陈德旺抱着拂尘小跑跟在边上,嗓音压的极低,“听说今日林公子回大理寺应卯,这会?不知是不是也被召进宫了。”
“走快些。”司徒聿听说林青槐已回了大理寺,精神一振。
父皇宣自己过去,怕是要问武安侯一案。
这几日,父皇应该是从他口中没问出新的东西,故而才会?想着要见自己和林青槐。
“是。”陈德旺瞧见他那样,暗暗头疼。
殿下如此在意林公子,将来娶了王妃怕是要被误会?。
紧赶慢赶,司徒聿还是用了快一炷香的工夫,才赶到御书房。
李来福在门外候着,见着他随即笑起来,“晋王殿下来的晚了一步,林公子刚出宫。”
司徒聿眼底的欣喜淡去,略略颔首,“父皇召我来可是有急事?”
“老奴也不知。”李来福甩了下拂尘,引他进去。
司徒聿抬脚入内,恭恭敬敬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坐吧,榕哥儿刚走,朕打算册封他为侯府世子,你觉着如何。”建宁帝抬眼,身上的气势有些骇人,“你与榕哥儿关系要好,应当比较了解他的品性和能力。”
“此事父皇定?夺便好。”司徒聿埋头后退两步,撩袍坐下,“儿臣没什么想法。”
“哦?”建宁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意的语气,“朕去天牢见了文耀,他什么都不肯说,你们是如何让他开口的。”
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榕哥儿已经说了一遍。
从贺世子到侯府报信说春风楼有问题,到他们将计就计扮做纨绔去查探,榕哥儿被文耀的闺女缠上,意外发现文耀是春风楼东家之事,说了个明明白白。
榕哥儿还说,他俩拿文耀的女儿威胁文耀,因而才撬开他的嘴。
他故意冷了这小子好几日,又?不同时召见他们,就想知道此事他们有没有隐瞒。
他登基已有十?七年,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傻子小九,一直在暗中布局试图篡位。
“春风楼里的姑娘,过半都是他的亲信从外地掳来。儿臣与青榕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吓唬他,等天亮便将侯府千金送去教坊司拍卖,谁出的银子多?,谁便能破她的身子,还允许买不到的人观看?。”司徒聿神色自若,“他经不住我俩念叨,便主动招供。”
“他犯的是谋反之罪,要诛九族,送去风月场所还能留条命。”建宁帝眯起眼,轻描淡写的语气,“如何会?怕你们的吓唬。”
“父皇如今可有查到燕王叔谋反的证据?”司徒聿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证据便不能定燕王叔的罪。武安侯深信自己的孩子不会?死,因为燕王叔会?想尽办法救人。”
建宁帝捋了把胡须,不说话了。
榕哥儿也是这般说的。
就俩小孩儿,一起去大理寺观政也不过将近一月左右,不会?有如此默契或心计,早早猜到自己看?到文耀的口供后,会?做何反应。
这小子还吓到了,案子查明第二日便装病回宫,几日来未有出宫也未有安排人出去。
拨给他的那几个暗卫,都很安静地待在宫里。
建宁帝沉吟半晌,再次开口,“榕哥儿已回大理寺应卯,你的病若是好了也回去吧,明日记得陪你母后去侯府,看?一看?闻野的女儿。”
“儿臣遵旨。”司徒聿站起来,规矩行礼。
建宁帝目送他走出去,疲惫闭上眼。
这几日,他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找了过来,给他查验是否中毒,最终查出来了,毒已入肺腑无药可解,最多?还有两年可活。
若不是老三意外抓到文耀,他真匆匆走了,老三定?稳不住那班老臣。
“圣上可是乏了?”李来福紧张上前,“要不,先回宫歇一会??”
建宁帝点点头,撑着公案缓缓起身。
再练练老三,他便下旨立储君,顺道把他的婚事也给定?下。
闻野是个靠得住的,便是自己走了,老三也不至于被人掣肘。
……
司徒聿出宫去了一趟大理寺,林青槐不在,索性去找张寺正打听那些找回来的姑娘,如何安置。
“找回来二十?多?人,只有十?来个的家人来接,余下的都说自己的孩子死了。”张寺正埋着头,连连叹气,“没被接回去的,都是破了身的姑娘,天可怜见的。”
“青榕怎么说?”司徒瑾想起那日在城郊的宅子里,林青槐脸上挥之不去的杀气,剑眉深深蹙起。
张寺正愣了下,脸色霎时转好,“林公子方才入宫跟圣上要了道旨意。这些姑娘今后与家族无关,无论生死富贵贫贱,皆不准他们再来往,人他带回去给自己的妹妹当玩伴。”
司徒聿点点头,心中莫名有些怀念他设立的赈灾司。
与张寺正聊了一会?,他想着林青槐把人带回去还得安置,歇了去找他的念头,掉头去天牢找那个说林青槐是女子的管事。
由于他是林青槐亲自审的,没受刑,人虽在牢里气色看着倒是不差。
司徒聿撩袍坐下,很是随意的与他闲聊。
“晋王可是想问草民,为何咬定那日与你一道来的公子,是个姑娘家。”男人低低笑起来,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晋王是担心她欺君呢,还是想知晓她到底是不是姑娘。”
“你若想说便说,不说也无妨,父皇已下旨,人口失踪一案全部问斩。”司徒聿面沉似水。
他说与不说都不重要,自己明日去了侯府,自会问林青槐要个真相。
“我在春风楼十九年,要说最熟悉的事,自然是看女人。”男人心知自己活不成,面色灰败下去,“她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草民无半句虚言,她既无喉结皮肤又比男子细腻,腰身也细。”
司徒聿盯着他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离开天牢,脑子里像是想了许多事,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出宫之前,母后说侯府千金的名字与林青榕只有一字之差,叫林青槐,乳名随云。
林青槐的表字也是随云,难道……
出了门,外边风一吹他又?冷静下来。
林青槐不会?是女子。
当年在西北,他受伤之时是小九救的他。不说此事,方丈师父绝无可能收个女子为关门弟子,还让他住进僧人居住的禅院。
司徒聿按了按眉心,收起怀疑回宫。
不急,自己明日便能见着他,到时再按着那男人说的细细观察一番。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司徒聿早早爬起来梳洗,特意换上母后给准备的新衣裳,对着铜镜左看右看。
惊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抿紧了唇瓣不说话。
司徒聿照了一会?镜子,拿起荷包和玉佩系上,“这身衣裳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惊蛰用力点头。
再不出门,皇后娘娘该差人过来催了。
“走了。”司徒聿满意了,带上准备好的礼物,拿着折扇施施然走了出去。
到凤仪宫上了皇后的仪驾,想到再过一阵便能见到林青槐,不禁有些激动。
重生回来,他们还是第一次隔了这许久未有见面。
那个没良心,一定?不会?想他。
“今日宴请的多?是家眷,你一会?跟着榕哥儿去看?一眼,便是不满意也别现到脸上,娘亲自会与你父皇说。”皇后看着俊朗不凡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儿子不足月出生,若非镇国寺方丈指点,让他满岁了便每月去镇国寺住上半月,哪会有如今的好体魄。
“母后放心,我有分寸。”司徒聿乖觉应下。
人肯定是要看?的,毕竟是林青槐的妹妹,往后自己还得照拂她几分。
“母后自然放心你。”皇后面上浮起微笑,心中甚是宽慰。
少顷,仪驾到了靖远侯府门外。
靖远侯携夫人和一双子女在门外迎驾,随同他们一道出来迎接的,还有贺砚声和几个相熟的世家子弟。
司徒聿从仪驾上下去,伸手扶了一把母后,目光落到靖远侯身后的一双人影身上。
两人都低着头,无法看?起面容,单看?身形,倒是着女装的侯府千金更让他觉得熟悉些。
“免礼。”皇后摆起威仪,目光落到穿着一身喜庆红裳的林青槐身上,神色淡淡,“你便是靖远侯的宝贝千金云姐儿,腿可好利索了?”
这姑娘的礼仪不差,长得也好看。
“回皇后娘娘,都好了。”林青槐硬着头皮出列行礼。
司徒聿看了眼站在靖远侯身后,身形和气息都有些陌生的林青榕,目光落到林青槐身上,折腾他一夜的迷思豁然开朗——
林青榕在上一世没能救回来,从头至尾,自己两辈子熟悉的人,都是林青槐。
他们是双生兄妹,名字都只有一字之差。
林青槐是个姑娘家!
“都进去吧。”皇后余光瞧见儿子的神色,微微扬眉。
不是说没见过这侯府千金,怎会如此失态?
“谢皇后娘娘恩典。”林丞一行人谢恩起身,将皇后迎进侯府。
男客和女客不再一处,司徒聿压着心焦,进门后便很随意地同皇后说,“母后,儿臣先去同青榕说几句话,过会?子再去找您。”
皇后微笑点头,“去吧,你们也好几日未曾见面。”
眼神都不对了还能稳得住,不错。
司徒聿行礼后退,回过头,视线掠过一直低头的林青槐,眼睛眯了眯,加快脚步往回走。
林青槐见他走远,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看?到脸。
司徒聿走了几步,忽然掉头冲着一众女眷的背影喊,“林青槐!”
林青槐:“……”
他是怎么发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聿:你个骗子!
林青槐:我们不熟。
司徒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