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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旺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脸色变了变,不等司徒聿吩咐便扭头去开门。
“一会你别说话。”林青槐快速冷静下来,拉司徒聿起来一块去接驾。翻窗行不通,外面到处都是赤羽卫,出去就会被射成筛子。
建宁帝忽然私服出宫,定是有极为要紧的事,不方便传召司徒聿入宫。
两人出了暖阁,建宁帝也到了门外。
“臣女林青槐参见圣上,圣上万安。”
“儿臣见过父皇。”
林青槐和司徒聿同时行礼。
建宁帝负手看看他二人,又抬头看看天,眯了眯眼自顾入内,“免礼。”
这大晚上的,云姐儿怎会在晋王府?
林青槐和司徒聿悄悄对视一眼,老实?跟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建宁帝撩袍坐到屋内的软塌上,微眯着双眸打量林青槐,目光幽邃莫辩,“你便是云姐儿?”
闻野对她可是宝贝的紧,说什么都不肯同意指婚。
在镇国寺听方丈说,这俩孩子都不宜太早成婚,他险些就要去买鞭炮来放,怎会允许女儿大晚上来晋王府?
“回圣上,是臣女。”林青槐再次恭敬行礼,“青槐刚回上京不懂规矩,日前去国子监找人被门房为难,便放话要考国子监。今夜,臣女是过来借书和卷子的。”
幸好她来时,将司徒聿送过去的书和卷子都带了?过来,不然还真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晋王府。
司徒聿虽还未到十七岁,她也未有及笄,孤男寡女大晚上私会到底不成体?统。
再一个,他们也不该这么熟。
好在上一世自己便与建宁帝为了科考一事,有?过交锋,知道他欣赏怎样性子的人。
“是吗,朕方才从正门进来,可没瞧见侯府的马车。”建宁帝拿眼看她,气势十足,“声哥儿就在国子监读书,你要书和卷子找他不是更快,你们两家关系还不错。”
安国公夫人与闻野的夫人是手帕交,两家的孩子来往也多,她才见过老三几回。
“回圣上,臣女是走路来的。安国公夫人一直想说服臣女的娘亲,让臣女与贺世子议亲,臣女为了避免与世子过多接触,因?此未有找他借书。”林青槐抬起头与他对视,从容不迫,“臣女的哥哥与晋王的关系也更好些。”
“那为何不是榕哥儿来帮你借书。”建宁帝想起皇后说,这姑娘比榕哥儿稳重,见谁都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还真是这么回事。
嘉安郡主在宫里住了多年,见到他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别说抬头与他说话,埋着头腿都抖。
这姑娘倒是稳得很,没慌没乱,好似她见到的并非天子,而是寻常长辈。
跟老三倒是挺相配。
他俩若往人群里站,便如雌雄双煞似的,能唬人。
“哥哥今日抓了?府中的暗桩,还有?几个欲行刺的暗卫,青槐知他有?正事要处理便自己过来取书。”林青槐稳住心神,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辩解。
建宁帝没哥哥好糊弄。
她大晚上出现在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合理。
“是这样吗。”建宁帝偏头看了?眼同样从容冷静的儿子,目光落到摆在桌上的糕点上,嘴角抽了下,好气又好笑。
他跟闻野为了?指婚之事,互相磨嘴皮子磨了快一月。俩小的不知何时玩到一处,被他意外给抓着还一个鼻孔出气。
臭小子一句话都不帮腔显然是商量好的,自己真要问,怕是听到的回答也会滴水不漏。
他倒是不知,一向木讷不爱说话的老三,还挺会哄姑娘。云姐儿与他不过见了?两三回,大晚上来晋王府,有?糕点吃,还有?剥好的瓜子仁,这哪是不熟的关系。
回头他就写一份遗诏,给他二人指婚。
“臣女句句属实?。”林青槐再次埋头行礼,“今日侯府抓到的暗桩,潜入府中已有?三年,这会爹爹恐怕已在进宫的路上。”
“看你这么用功的份上,准你明年春闱下场科考,但是你得先考进国子监。若国子监都进不去,科考的名额便不能给你。”建宁帝脸上多了?些许笑容,“如今整个上京都知你要考国子监,朕也想瞧瞧下注五千两能不能赚回来。”
林青槐:“……”
司徒聿:“……”
父皇是只知道天风楼,还是知道天风楼楼主是林青槐?
“今日朕出宫前,听闻你在雅集作?诗骂人?”建宁帝想起皇后给自己的那首诗,忍不住逗她,“胆子不小,当着邱老的面羞辱国子监的监生。”
闻野跟他要一个科举的名额,说是给女儿要的。他们君臣多年,他还是第一回开口跟自己要赏赐,一个名额罢了,小孩儿想玩就玩去,捅出篓子他也会帮着善后。
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着实?非同寻常。
怪不得闻野夸的天花乱坠。
“青槐莽撞,幸得邱老不弃,说要等臣女考进国子监。”林青槐见他神色舒展,也安下心来。
“回去好好看书,还有?几日时间,考不过朕可是要亏银子的。”建宁帝含笑摆手,“朕会派人通知你父亲,在宫里等着朕,去吧。”
闻野当真是好福气,一双儿女长得好,行事也稳当。
榕哥儿能在那么忙乱的情况下,把府中的暗桩和行刺的暗卫抓住,可见去大理寺观政让他成熟了?许多。
云姐儿更了不得,功夫好,人大方稳重心性也强韧,面对自己的威逼都面无惧色。
老三有?她和闻野在身边,自己便是走了?,也放心。
“臣女告退。”林青槐抬起头,若无其事地过去拿起书箱,趁机给司徒聿比划手势‘一会见’。
司徒聿在她转过身来时回了?个手势给她,埋着头不说话。
林青槐拎着书箱走出暖阁,看到满院子的赤羽卫,缓缓吁出口气。
建宁帝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像是看穿了她和司徒聿的把戏?
暖阁里安静下来。
建宁帝面上的笑意散去,神色疲惫,“阿恒,到爹爹这来。”
他只有两年的日子可活,走之前,得给他把路铺好,免得他们母子被人欺负。
他与皇后不说多恩爱,到底也二十多年的夫妻,孤儿寡母面对一班虎视眈眈的老臣,日子岂会舒心。
“是。”司徒聿心中一动,鼻尖莫名有?些发酸。
上一世,父皇在临终时才唤他的乳名。
“今夜与你所说之事,你要一件一件记下来。下月起,你去吏部观政,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压住那班老臣。”建宁帝看着还年幼的儿子,眸光沉了?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你燕王叔一事你可以查,但不要惊动他。赤羽卫只听赤羽令调遣,朕给你一半,你要好好用。朕若是出了意外,勤政殿牌匾上有?传位于你的圣旨。”
“可是查到了什么?”司徒聿猛然抬头看他,佯装吃惊,“燕王叔他……真的要起兵造反?”
父皇当年驾崩,也是这般安排的,给他完整的赤羽令,传位圣旨在勤政殿的牌匾后。
“他等了?十几年,怕是等不下去了。”建宁帝抬手轻拍他的肩膀,“若他当真起兵,爹爹也不在宫里,你便送一杯毒酒去给你皇祖母,大梁的江山不能让她插手。”
“儿臣遵旨。”司徒聿缓缓攥紧了?拳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燕王叔手里若真的握有兵马,儿臣倒是知道有?个地方可以藏人。”
建宁帝身上的气息倏然转冷,“何处?”
“父亲稍等。”司徒聿起身去开门,吩咐陈德旺去取上京的舆图。
上一世,林青槐每次从外地回京,他们都会去围场打猎。
有?一回林青槐追一只狐狸出了围场,意外进入后山的山谷,谷中有?大片农田还有?几户人家。
当时天色已晚,他们便没有细看,匆匆回围场。
如今回想,那山谷内的农田至少有?五顷,产出的粮食加上从城里运过去的,养活几万兵马不成问题。
燕王叔筹谋十几年,能悄无声息的引导大皇兄结党营私,还往侯府安插了?许多暗桩,那山谷让人看到的,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司徒聿打住思绪,见陈德旺拿了舆图回来,伸手拿过来掉头回暖阁。
关上门,他径自走到书案前,将舆图打开。
视线扫过桌上的糕点和瓜子仁,他惊了?下,暗叫不好。
父皇定是看出他与林青槐的关系不一般,才会轻易就放她离开,万一父皇因?此下了?指婚圣旨,林青槐估计会打死自己。
“在何处。”建宁帝站起身来,负着手踱步过去,“这上京的舆图,爹爹与闻野今日看了?半个时辰,都未能找出能藏几万人的地方。”
小九要造反,针对的是皇城守卫和上京九门守备,最多不超过五万人马。
便是将这些人打散,也很容易被人注意到。
“西山围场后山,翻过去便是一个平坦的山谷,若抄近道入城只需半个时辰。”司徒聿指着西山围场的位置,想了想又说,“青榕坠崖受伤那日,儿臣找他时意外发现的。”
围场后山鲜少?有?人去,他和林青槐误入一回,之后便再也未有去查看过。
“这地方倒是真能藏人。”建宁帝偏头看他,随口问道,“云姐儿喜欢吃白松糕?”
司徒聿险些点头,反应过来随即回话,“云姐儿到底是姑娘家,虽是来借书也不能来了便让人走。”
大意了。
“朕先回宫。”建宁帝似笑非笑,从怀里掏出半枚赤羽令递过去,“收好,方才同你说的话一句都不要忘。”
“是。”司徒聿接过赤羽令,埋头行礼,“儿臣定不辜负父皇的期望。”
建宁帝垂目注视他片刻,大步往外走。
赤羽卫很快散去。
司徒聿在暖阁里坐了?一阵,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斗篷开门出去,提着灯笼往西北的角门那边跑。
到了地方,见林青槐从耳房里出来,绷紧的神经霎时松懈,“让你久等了?。”
林青槐心有?余悸,“你这也危险。”
“他不常来。”司徒聿将斗篷披到她身上,“冻坏了吧,先回去。”
林青槐缩了缩肩膀,招呼冬至出来。
这会到了夜里还是很凉,她没料到建宁帝会私服出宫来见司徒聿,出门时穿的不多。等了?快半个时辰,耳房里又没炭火,确实冷的不行。
“我刚才跟他说了有?可能藏着兵马的地方,这事你我不便插手,我们去查造纸坊的东家。”司徒聿抬高灯笼,见她冻得小脸煞白,心疼不已,“那人手底下应该不止只有造纸坊。”
养兵马需要粮草,山谷内的良田收成再好也养不了?几万人。从造纸坊东家身上和米粮铺子去查,没准有?意外收获。
“行,我爹也会去查米粮铺子和城外的庄子。”林青槐拢紧了?斗篷,鼻尖闻到属于他身上的松柏冷香,脸颊莫名烧起来。
贺砚声也喜欢熏香,味道是淡淡的白芨香,比起来司徒聿身上的香味她更喜欢一些。
“明日你何时回镇国寺,方丈师父给我们算了?八字,我有?预感?我爹听到的不做准。”司徒聿瞧见她的动作,辩了下风吹来的方向,提着灯笼跟她换了下位子,帮她挡风。
跟在他俩身后的冬至摸了摸鼻子,想原地消失。
晋王对大小姐如此体贴入微,可惜大小姐好像一直感觉不到?
“方丈师父可能……从我们回来就算到了。”林青槐心底泛起一丝暖意,忍不住偏头去看他。
少?年的眉目笼着灯火,那双眼亮得像是落满了?星辰,迷人又深邃。
上一世她为何没发现他这般好看?
“有?可能。”司徒聿想起林青榕受伤后,靖远侯和夫人去镇国寺一事,莫名心慌起来。
方丈师父千万不要算出他们八字不合。
他可以等她,但看不得她愿意嫁人时,选的不是自己。
“明日去了?便知。”林青槐知道方丈师父,没给他俩算出什么天作之合,什么千古良缘,还是很高兴的。
她还有?许多事情未做,没有要成婚的想法。
司徒聿偏头看了?眼她的侧脸,略略颔首。
回到暖阁,厨房那边也炖好了鸽子汤。林青槐坐过去,捧着汤碗暖了?一会手,小口小口喝起来。
司徒聿放松坐在椅子里看她喝汤,手却没闲着,拿着汤匙慢慢搅动自己碗里的汤,等她喝完。
林青槐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一块糕点,身上暖和过来,打开书箱要他给自己补课。
丢的时间太长,短时间内想全部捡起来,没个老师指点不行。
司徒聿比她厉害许多,国子监的课程除了算学,其他的几乎都能倒背如流。国子监的入学考试,他虽不会去主考,但每年考试的卷子都会呈给他过目。
“你卷子做到哪儿了。”司徒聿往边上挪了挪,忽然就有?些怀念她卧房里的书案。
放个小炉子在书案底下,确实会暖许多。
上一世她落水被救后就犯了手脚冰凉的毛病,一到冬日便暖炉不离身。
许是习惯了,回来后她也还怕冷。
“第八张,《新苑》十三卷权谋,按我的答案邱老会气死。”林青槐捂着嘴笑,弯弯的眸子映着屋里的灯,璀璨明亮,“老人家了?,要照顾他一些。”
“那你怎么不照下方丈师父。”司徒聿抬手敲她的脑门,“方丈师父没少?被你气。”
“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气他不是比我更狠。”林青槐伸手揉脑门,“以下犯上,按寺规你可是得去扫山门的,明日见了?师父我便告状。”
司徒聿:“……”
又拿师兄身份压他。
林青槐见他说不出来,又忍不住笑,“快帮我把卷子写?完,不然真告状啊。”
方丈师父怕死她拿那些账单去找他,只要她开口告状,司徒聿一定会被罚。
“写?,我马上写?。”司徒聿又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脑门,“你是怎么让我爹答应你下场科考的。”
他想了十日,都没能想到好法子。
“想知道啊。”林青槐竖起右手勾勾手指,示意他附耳过来。
司徒聿倾身过去,鼻尖闻到她身上的梅花香,脸颊霎时烧起来。
“我让我爹拿宋浅洲母子的下落换的,不过我爹那么聪明的人,用的肯定不是这个理由。”林青槐说完便推开他,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仁丢进嘴里。
她爹惯会卖惨,娘亲每回都上当。
“合着你一开始就没觉着我会帮你?”司徒聿郁闷了。
“因?为我了?解你,这个事我唯一的胜算便是年纪,还有?你爹对我爹的信任。”林青槐见他不高兴,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我也没把握能成的,你不用难过,我没有不信任你。”
除了致仕宫宴那次,她一次都没怀疑过他。
那次之所以怀疑,还是因为他们亲手埋的桃花酿,埋酒之事只有他们知晓。他身边的人都是跟在身边十几年的,谁都没料到,问题就出在身边人身上。
“你信我便好,答应你的事我决不食言。”司徒聿感受到她的关心,唇角扬了扬,提笔做卷子。
林青槐在晋王府待到快子时,隔天睡到辰时二刻才醒。
起来梳洗干净,她裹回束胸,换上男装,早饭都没用便带上糕点,和冬至骑马去镇国寺。
方丈回来,小九他们几个都不敢野了,干完活乖乖在禅房抄经。
林青槐拎着糕点去看过他们几个,扭头去方丈师父的禅房。
“又迷路?再迷一会该天黑了?。”觉远捻着佛珠,眼皮都没抬,“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他二月初夜观天象,贪狼逼近,帝星黯淡。原本只一颗紫微新星升起,不见天府星,文曲武曲双星也是时隐时现不明朗。
如此复杂的星象他头回遇到,算了?许久都未能算出原因?。
花朝节前一日,天象忽然大变。
天府星忽然冒出来并与紫微新星同位。当晚,靖远侯夫妇俩赶来镇国寺,说长子遇劫转危为安。
他再算才窥出一二,天府星出,受了?文曲星的光芒与紫微新星同位,正好应在他两个徒弟身上。
一个是林青槐,一个是三皇子司徒聿。
帝后双星出,贪狼黯淡,呈摇摇欲坠之势。贪狼落,大梁可再有?百年安定,惠及三代。
“师父你在说什么,徒儿听不懂。”林青槐规矩坐到团铺上,“不如您明说,别绕弯子。”
师父果真是算出来。
觉远瞟了?她一眼,禅房的门被推开,又闯进来一道身影。
“弟子十三见过师父。”司徒聿愣了下,乖乖坐过去,“我俩没闯祸。”
觉远收了佛珠,不疾不徐开口,“明日起,你二人都还俗下山。既然能回来,就要把未尽之事做好。”
林青槐和司徒聿对视一眼,正要行礼就听大师兄在外边说,“师父,皇后娘娘和靖远侯府的大公子,同来求见师父。”
林青槐:“……”
司徒聿:“……”
母后怎会同林青榕前来,莫不是路上遇到的?
觉远睁开眼,目光笔直地看着林青槐,表情一言难尽,“还不快藏起来。”
不能让皇后知晓他收了个女徒弟在寺内。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