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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安德瑞斯做了个手势，周围大多数的手电筒光芒马上散去，有人拿走了尤利西斯的武器，而他本人毫无反抗。
“跟我来，当你看到我想让你看到的东西之后，你不会失望的。”
到目前为止，尤利西斯已经彻底陷入了困惑。他不明白，对方只是收缴了自己的武器，而没有立即杀死自己。这个年轻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又要向自己展示什么？
直到这时，这座设施才像是活了过来。尤利西斯警惕地看着周围几乎是突然出现的士兵，而在几分钟之前，他从未观察到这些。难道自己走进了一个圈套？那这个圈套几乎是以假乱真了。
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安德瑞斯知道他会来？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不过就在这时，尤利西斯突然心头一惊，他马上意识到上一次自己也有过类似的念头。普瑞姆和艾什顿，这两次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区别，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这个不一样的面孔为自己设下的圈套。
“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觉得我奇怪，他们觉得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就能说出他们过往经历这件事情，很奇怪。”一边走着，安德瑞斯一边说道，“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这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尤利西斯没有说话，他刚刚还在评估自己能不能从这座设施里逃生。不过，他很快注意到自己背后大约十几米处有两道脚步声，这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你的过去是什么？或者我们换一个问题吧，”安德瑞斯转头看了他一眼，“尤利西斯是你的本名吗？”
这是个好问题，没有给他过多的选择，尤利西斯只有三个选项：是，否，沉默。
他选择了沉默。在他看来，此时此刻，这只是另一种“否”。
“你的发辫很有意思。并不是说我很感兴趣，我其实不太喜欢编发这玩意，我自己是不会尝试的。它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尤利西斯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因为他现在没有发辫。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最早在狼角牧场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有的，那是他作为军团特务游历在废土上作出的伪装。
“我的部落，一个名叫卷发的部落。我是这个部落中活着的最后一个人，如果这能让我认为这个部落因为我的存在而没有断绝传承的话。”
“文化和历史的传承果真就如此重要吗？”安德瑞斯反问道，“我听说卷发部落是被凯撒军团吞并的部落之一，存活的人被要求放弃本部落所有的习俗，就像加入军团所有的部落一样。你这样做，就不怕触怒凯撒吗？”
毫无疑问，安德瑞斯的这个问题，触及了尤利西斯内心深处的痛点。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愤怒，他一直在思考对方的言语，实时地进行分析，在这种时候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意义的。
“凯撒默许了我的行为。作为一名军团密探，隐藏自己的出身很重要，编发能够让废土人觉得我只是个落后的部落人。”
“嗯哼。”安德瑞斯听起来不置可否，“当年凯撒几乎断绝了你的部落传承，你对他难道就没有哪怕一丝恨意吗？”
好问题，在他的心里，凯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凯撒是个有着强大内心和广泛知识涉猎的人。仅仅是建立了凯撒军团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进入废土的佼佼者之列。真正地建立一个国家，核战过去两百年，没多少人和组织做到这一点。”
“哈哈，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凯撒军团不是个国家。”
尤利西斯微闭双眼，“为什么会这么想？”
“简单。你不妨试想一下，如果凯撒死了会怎么样？你见过一个宗教的信徒亲眼见证神明的死亡吗？”
尤利西斯沉默了。为什么，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话，恰巧和自己的思想不谋而合。
“从凯撒军团建立起到现在，你可以说凯撒建下了了不得的功绩，但你不能说他做对了。他利用信仰、宗教、军事和暴力缔造了一个一时间风头无两的帝国，但随着他的死，这个帝国就会崩塌。因为他所传播的思想并不能传承下去，它愚昧、落后，并且有违废土人的愿望。”
“废土人也并不愿意有人要向自己收取超出收入的税。”
“我也不愿意。谁愿意呢？”安德瑞斯冷笑一声，“现在NCR依然存在，几十年后可能也是。但这个国家的悲惨未来，已经指日可待了。”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设施的入口处，随着那道厚重的门缓缓开启，尤利西斯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他词穷了，此时此刻，他想不出任何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切。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有许多士兵正在忙碌，其中一部分被隔绝了，从周围的标识来看，那里似乎是士兵休息的区域。
“让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安德瑞斯带着他向这个巨大空间的远端走去，“曾经在这个土地上，有一个叫作美国的国家，NCR不过是继承了小部分遗产就能在西海岸称霸，足可见美国的强大。”
尤利西斯默不作声地走着，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情感，就像是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无比熟悉。渐渐地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周围的一切都会让他想起曾经见过的胡佛大坝。
先进，精尖，超出所有废土人的想象。这是只有一个伟大国家存在时才能诞生的造物。
“但是在一场核战之后，这个国家化为乌有。所有的人只顾着自己的死活，没有人关心过废土的居民，那些有钱人蜷缩在避难所里，或是龟缩在海上的钻井平台，期待着回到废土，重新统治这片土地。但是他们忘了，这片土地属于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而非他们所独有。而现在，抛弃了大多数人的他们，仍然做着当年的美梦。”
此时安德瑞斯和尤利西斯以及身后的几人，已经来到一扇金属门前。随着安德瑞斯拿出怀里的一个卡片在墙上的某处轻轻划过，这扇门应声而开，他率先走进门后狭小的空间，似乎是在期盼尤利西斯也走进去。
到这一步，尤利西斯已经毫无选择了。他也迈出脚步，向前走去。
“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有个伟大的国家。她欺骗、她恐吓，用武力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将其他国家的主权和人民的利益狠狠地踩在脚下，为了攫取最大的利益，将普天下的平民视为另一物种。这样的做法，让这个国家获得了无尽的自由。”
说着，安德按下面前一个写着“3”的按钮。
“但是这种自由，永远不会平分在每一个人的头上。而这个国家的人，还有那些慕名而来的人，他们有一个梦想，梦想着能从这个国家的崛起中，获得自己的那一份利益，但是实际上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他们的自由反而随着他们的奋斗越发减少。”
说着，安德瑞斯突然转过身来，“作为军团密探的头目，告诉我，你自由吗？”
尤利西斯没有说话，他眼前的金属门缓缓关上。这不过是诡辩罢了，在废土上游历多年，他已经分辨得出人们言语中的逻辑漏洞和陷阱。每个人都想要说服他人，但是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
突然间，脚下的地板突然颤抖起来，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惊慌传遍他的全身，随之而来的还有整个身体的不适。尤利西斯几乎摔倒，但是他没有倒下。
“这个东西，名叫电梯，它以电力驱动，可以将人和物抬高或者降低。你能想象吗？仅仅200年前，那时还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都知道这个东西。但仅仅两百年过去……”
剩下的话，安德瑞斯没有说，但是尤利西斯已经明白了。
“我也有一个梦想——每个人都有，但是我的比较简单。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相对自由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自己的生死不再被某些人手里的枪和刀所威胁。”
安德瑞斯的话音未落，尤利西斯脚下的地面再次猛烈晃动起来，这次尤利西斯觉得自己都快要被甩到天上去了。
“可悲的是，为了我的梦想能够实现，其他一些人的梦想会破灭。更可悲的是，凯撒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输了。时代的车轮滚滚而来，他试图伸出手拦住车轮的去路，但他被狠狠地碾过去了。”
眼前的金属门再次打开，尤利西斯眼前豁然开朗。现在他看到的，是一个比刚才还要宽阔、还要高大的空间。数个圆柱体整齐地排列在这个空间的两旁，而在视线的尽头，有一个更加高大的圆柱体矗立在地上，仿佛一支锋利的矛。
“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终极的力量源泉，曾经毁灭了世界的东西。只需要一枚，就可以毁掉一个一百万人赖以生存的城市；只需要几枚，就可以毁掉一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国家。而现在，我当场就可以发射两枚……”
说着，安德瑞斯缓缓走出，然后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尤利西斯。
“如果是你，你要怎么样想办法战胜我——哪怕是在语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