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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之后，楚曦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变得更加幽深炽热许多。
咚咚咚，咚咚咚——
心口处便像是有人拿着鼓锤，一下紧接着一下，鼓声急促，直达灵魂深处。
此时此刻，除了紧张，便只剩下一抹害怕与一抹期待。
期待他的应允。
害怕他的拒绝。
话本子头那些公子与小姐之间的情愫总是分外含蓄的，玲珑骰子安红豆这般地情感总是在公子与小姐猝不及防间，循序渐进地悄然发生。
原本楚曦也是打算与自家大师兄来一招这种，类似于温水煮青蛙的法子的。
但是帝都一别，她的心似乎变得迫切了许多，不愿在用那润物细无声的拖沓法子。
一来，楚曦自觉自家大师兄异于常人的淡漠冷情，又整日沉默寡言的。
如果她这方在不抓紧一些的话，那她想要对那种男女之情从何生起？
光凭着他俩大眼瞪小眼么？
二来，虽然多年相处，她有时是能够知晓他心中所想，但是，有些他不想要她知道的……她便是把一双眼睛给熬红喽，也不会看出些什么。
便是因此，她并不晓得在自家大师兄的心里……他究竟将她当做是什么。
若说只是师妹那还好说，若是将她当做是妹妹，那该如何是好？
她方才的一席话语，等于挑明他们之间的情感，无论他是否接受。
总之她想要先将那纯洁无垢的兄妹之情，在成型之前先行扼杀在萌芽之时。
否则如果将来，大师兄对她的情感当真迷迷糊糊地发展成了兄妹之情，介时她怕是连哭都没地儿去哭！
三来，这些时日，楚曦偷偷摸摸地看了好些个话本子。
里头的那些公子小姐在温水煮青蛙的情感还未明朗之时，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误会，碰见这般那般横刀夺爱的白莲。
楚曦今日这样做，也算是想要防范于未然，在白莲出现在她与大师兄之中前，先行将名分给确定下来。
脑海之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楚曦靠在李宸的臂膀上，微垂下的眼睫不断轻颤，手心慢慢渗出来些许湿意，心口搏动的力度每一下都似乎要冲出胸腔。
她在紧张，是那种心口会发慌的紧张。
面容之上无丝毫异色的小姑娘，看似不慌不乱，但是，又有谁知道，只一瞬之间，她便在脑海之中相出了近千种的应对之法。
如果他拒绝……
如果大师兄拒绝了她……
楚曦眼眸微垂，敛下杏眸之中不断充斥翻涌的思绪。
如若真有如果，她便，唔，她便假装睡去，嗯，她方才的话语也是留了余地的。
“好。”
就在小姑娘在脑海之中胡思乱想之时，清冷淡漠宛若水滴石盘的声音，在她头顶猝然响起。
楚曦呼吸一滞，一双杏眸倏尔睁大，抬头对上的，是淡漠之中裹挟着柔意的重瞳。
她方才听到了什么？
大师兄说好，这是，答应她的意思么？
李宸看着眼前呆愣呆愣的小姑娘，薄唇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几不可见地弧度。
抬手抚上小姑娘的脑袋，一如过往的无数次那般，揉了揉，“小阿貊。”
轰地一声，楚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骤然间炸开了一般，便是连她的双颊也是灼热得发烫。
在红晕的映衬之下，望向李宸的那双杏眸便显得格外可怜兮兮。
一如……一如昔日与他装巧卖乖的白泽。
自小冷心冷情的李宸虽然从书中知道男女之情，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是何种情感。
即便是不知道，他也不曾好奇，不曾期待，不曾因此而伤怀落寞，这便是淡漠。
不在意所以哪怕没有，哪怕不知，也不曾在乎。
但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对他来说似乎原本就是一个例外，如今小姑娘说想要和他尝试永远……他第一次对陌生的情感有了期待。
如是想着，李宸望向楚曦的神色便愈加柔和，那是冰雪消融后的万物复苏。
而某个方才还佯装淡定地小姑娘，在听到“小阿貊”三个字时，便把自己红透了的脸死死地埋入了玄衣之中。
一瞬愣怔之后，楚曦听到自己心中那响彻云霄的抓狂。
啊——没脸见人了！
他知道，大师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现在于这般境况之下听到自己的小名，楚曦哪里还有什么不知道不晓得的？
大师兄定然是知道对南楚女子来说，这小名究竟意味着什么！
心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羞涩之感时，也感受到了那被羞涩裹挟其中的甜蜜。
楚曦亲昵非常地在李宸的臂膀之上蹭了蹭，带着深切的欢喜与依赖。
真好，大师兄同意与她永远，真好。
——
用过午膳之后，楚曦二人便收拾东西，往昨日去过的那片林子的方向走去。
同样的路，不知是心绪作乱的缘由，楚曦竟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心境。
看着被大掌包裹着的手，楚曦跟着李宸的步子亦步亦趋。
她觉得树是一块块桂花糕，土地是一片麦芽糖，路上的石头是一颗颗冰糖葫芦，还有路边不知名的小花是梅花糕，小草灌木是片云糕……
总之，一切都是甜的，嗯，便连空气，天空，白云，阳光，也是甜滋滋的。
李宸余光瞥见格外兴奋欢喜的小姑娘，目光不懂声色地从她脸上挪开，同时深邃的重瞳之中渐渐浮现出点点笑意。
“那么欢喜么？”
“嗯？”一冷之后，楚曦才发现这是在问她，对着少年重重颔首，“嗯！很欢喜，非常特别无敌欢喜！”
小姑娘特有的娇蛮嗓音与她脸上毫无保留的如花笑靥，骤然便让重眸之中的笑意更加深切许多。
似乎是害怕自己的回答道力度还不够一般，小姑娘紧接着又说了一句：“这是出生已来最最欢喜的事由。”
欢欣与笑容是能够感染人的，即便是那个淡漠冷情的少年，此刻听着小姑娘轻快地话语，心中也感到了让他陌生的欢喜雀跃。
在这份欢喜与雀跃之下，李宸对着楚曦薄唇轻启，“小阿貊……”
“大师兄！”小姑娘猝然羞红了脸，炸毛，但是之后的话语却是越发小声，“这，这不能够随便说的。”
“哦？为何？”
小姑娘瞠目，不可置信地瞅着身旁面色仍旧如冰雪般淡漠的少年，心中对少年此举破觉惊讶地同时，咬碎一口银牙。
这人，明知故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