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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很好。”韩城挑了一口阳春面,他当真?有些饿了,几口吃光了碗中的面,而后问引歌:“还能再请一碗吗?”
引歌忙点头?:“管饱的。”
“你预计用多少?银两?请我吃这?顿?”韩城的表情极认真?,看不出?是在揶揄。然而他属实?是在逗她。
引歌从衣袖拿出?一小块儿碎银子,轻轻放在桌上,脸微微红了。这?会儿才察觉自己的拮据:“若是不够,家中还有。”
韩城点头?:“是你全部的盈余吗?”
“是。”引歌担忧韩城怜悯他,忙说道:“其实?平日里用不到什么银子…”
“那你接下来能请我用饭吗?一日三餐。能请多久?”韩城又问道。
这?下引歌真?的在盘算银子了,韩城饭量应是很大,她那些存银应是支撑不了多久。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年?”
引歌忙摇头?:“一月。若您能少?吃一些…一月半也可。”
引歌太过?认真?,韩城有些于心?不忍:“逗你的。”
“可您并没有…笑。”
韩城扯了扯嘴角:“这?样吗?”
“是。”
“我不笑你便会怕我是吗?”
引歌眼望向?外面的雨幕,有些坐立难安。韩城令她不自在,那手和脚明明长在自己身上,此?刻又不像是她的,不知放在哪里好。韩城不愿再为难她,又吃了一碗面,看引歌结了账,这?才站起身:“送你回去罢?”
引歌应道:“好。”
她起身向?外走,韩城跟在她身后,只走了五步,她便停下,指着那扇小小的门:“我到了,韩将军。”
引歌胆小,认真?,亦狡黠。她的顽皮藏在她的娴静中。这?回韩城当真?笑出?了声,站到她的窗前:“赏我口茶喝吧?”
引歌鲜少?见韩城笑,他这?一笑,便有了几分少?年风姿。好看的紧。引歌红着脸进门为他倒茶,见他果然等在门外又觉得于心?不忍:“寒舍简陋,若是不嫌弃,韩将军可进门小坐。”
“会有辱你名节么?”韩城第一次来江南,并不知江南人习性,多少?担忧进了门,于引歌名声不好。
引歌却摇头?:“开着门和窗,无碍的。”
“那便多有打扰了。”韩城一脚跨进来,他身高腿长,头?顶抵着屋顶,不得不微微弯下身来。引歌忙指着窗前那张木椅:“您快请坐,站着怪累的。”
她屋内逼仄,韩城坐在窗前,挡住了所有的光。斜风细雨顺着窗打进来,落到韩城衣襟,他将椅子向?内移了移,那雨却追着他。不出?片刻,衣袖就染了水意。引歌过?意不去,走过?去将窗关上。
韩城却伸手推开:“你的名节。”
引歌又将窗关上,韩城又去推。
引歌急了,低声说了句:“都进门了,还名节什么!”那声音娇柔娇柔的,令韩城红了脸。他这?辈子能记得清的光景都是在军营在战场过?的,身边的女?子少?之又少?,他笨拙不谙□□。但引歌这?句话,却是直直到了他心?底。抬眼去看引歌,屋内昏暗,隐约可见她紧抿着唇,似乎是真?的在生气。
韩城的目光将引歌打透了,令她无处躲无处藏。她的局促不安令韩城起了十分怜惜,站起身来走到门外:“我走了。”
留引歌站在那,咬着唇,怪自己没用。
引歌是在风月场中待过?的人。
那时鸨母将她关在屋内,姐妹们轮番上前教她风月秘籍。引歌为了苟活,忍辱学下去。学了风月秘籍,却学不会男人。尤其学不会韩城这?样的人。他心?事?都藏着,认你有一双火眼金睛,仍看不透他。
引歌多少?以为韩城城府深,却不知韩城就是那样一个人,他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若是她从未见过?他笑,那着实?是因?着他所遇的开心?事?甚少?。
韩城出?了引歌的小屋,想起她窗前放着的那支细细的花瓶,花瓶内插着一朵刺蘼,那花有她的风骨,孤零零的立着,却不枉自嗟呀。多好的引歌。
他在姑苏河边走,直至雨将他半个身子打透,这?才回了客栈,枕着江南的水声睡去。
这?一睡,到了第二日睁眼,竟是觉得头?晕脑胀,通体发烫,韩城病了。体格那么壮的一个人,却病倒在了江南。这?一病,便一整日没有下楼。
引歌坐在窗前绣花,不时推开窗去看客栈的往来人,却一整日未见到韩城。她心?生疑窦,去寻客栈伙计打探:“那位姓韩的住客可是退了房?”
“没有。”
“那…今日出?门了?”
伙计摇头?:“一整日没下楼。”
“劳烦您替我上去看看?别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伙计自然愿意帮引歌这?个忙,上了楼,片刻后下来说道:“病了,这?会儿正发烧着。”
引歌一听急了,问清了韩城住在哪一间,便上了楼。在门口轻声叩门说道:“韩将军,我是引歌。”
“进。”韩城披着衣裳为她开门,见到一脸焦急的引歌,竟忍不住咳了两?声。
“可是受了风寒?”引歌将他扶到床上,凉丝丝的手探到他额头?上,滚烫,又放在他脖颈上,亦是滚烫:“不得了,好烫。我去给您请大夫。”
引歌说罢撒腿跑了出?去,甚至忘记撑伞,一头?跑进雨中。待寻了大夫回来,她的衣衫已经湿透,哆嗦着站在一旁看大夫为韩城把脉。韩城的眼一直未从她身上离开过?,而她呢,她的眼一直关切的看着大夫,一整颗心?都在担忧韩城的病情,全然忘却了自己。
韩城与荀肆有过?过?命之交。是在敌人手起刀落之时,荀肆来了。他从前以为男女?之情便是这?过?命的交情,而今忽然懂得,男女?之情也藏在那一茶一饭、一颦一笑之中。他不懂这?些,但从这?一刻起,却是愿意学着懂了。
起身走到引歌身旁,为她披上衣裳:“我没事?,你回去换身衣裳。”
“我先去抓药。”引歌朝大夫手中塞了银子,拿过?方子要去抓药,被韩城拉住了手。他的手滚烫滚烫的:“是不是傻?我叫小二帮忙跑个腿。你回去换衣裳。”
“哦。”引歌低声应了,转身跑走。不出?片刻,又跑了回来:“我帮您煎药,煎好了端来给您。”
韩城点头?:“多谢你,引歌。”
“这?有什么可谢的?比起您的救命之恩,这?简直不值一提。”引歌说道。
又是救命之恩。
若是没有这?所谓的救命之恩,你就不管我了么?韩城有心?问她,她却已经跑了出?去。
韩城体格好,第二日便痊愈了。
向?小儿付跑腿的银子,小二却说引歌先生付过?了。韩城愣了半晌,心?道引歌真?是一个傻人,这?样打肿脸充胖子,一句怨言没有。这?恩要报到何时呢?
思量半晌对小二说道:“引歌先生若是来问,就说我还病着,今日并未下楼。”而后转身上楼,坐在窗边赏这?场缠绵的梅雨。
待那楼梯响了,他知晓引歌来了,又速速躺回床上,闭着眼睛。察觉引歌冰凉的小手覆在他额头?,又听她兀自念了一句:“不烧了呢。”
她的吴侬软语太过?好听,韩城不愿睁眼,只一味在床上装病。引歌等了片刻,见他不醒,便轻轻推他:“该吃药了,韩将军。”
韩城微微睁开眼,撞上了引歌那双温柔的眼,见她闪躲,嘴角便有了笑意,坐起身来靠在床上,也不伸手接那药碗,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怎么了,胳膊抬不起来。有劳你了。”无师自通学会了耍赖。
引歌自然当真?,上前推起他的衣袖,仔仔细细看他胳膊,生怕他受了伤。手指轻轻按在上面,问道:“这?里疼么?”
韩城摇头?。
“这?里呢?”
韩城仍旧摇头?。
“这?儿呢?”
韩城复摇了摇头?。他看着引歌,愈发觉得她不识逗,比自己还不识逗。她越不识逗,他越想逗她。竟在这?其中寻到了乐趣。
这?下引歌犯了难:“要么等喝了药汤,我再去寻大夫来?”
“好。”
韩城微微张了口,任引歌一口一口喂他,待吃了药,胳膊微微抬了起来:“好像好些了。适才许是压麻了。”
“当真??”引歌又去探他的胳膊,韩城故意崩起皮肉,引歌触到他的肌肉,猛的想起那晚,就是这?双胳膊紧紧抱着她。脸就那样红了。
韩城太过?受用,却也不自在,轻咳一声,而后说道:“引歌,我饿了。”
“那我下去为您点...”
“不好吃。”韩城突然说道:“想吃从前你借用我的屋子做学堂之时,每日离开我府前为我做的那一口。成么?”
“成。”引歌点头?:“您先躺着,我去后头?的院子里择些菜,再去切肉打酒。”
“我与你一起可好?顺道出?门透口气。”
“也好。”
二人一前一后撑着伞出?了门。韩城魁梧的身姿站在引歌身旁,衬的她格外娇小,惹路上三两?行人侧目。引歌不自在,韩城却目不斜视,随她进了那片园子。园子内是引歌自己种的瓜果蔬菜,她收了伞,弯下身去择菜,韩城站在一旁为她撑伞,看她那始终红着的耳垂。心?中一片柔软。
择了菜又随她去切肉,韩城只站在那,看她付了肉钱酒钱。她拮据,却待他大方,切了那样多肉,眉头?都不皱一下,也不去想若是那些银子花光了,往后该如何过?活?
在回去路中,韩城终于忍不住问她:“引歌,你做绣品能赚很多银子吗?”
引歌摇头?:“只比别人略贵些,糊口罢了。”
“那我要你请客,你便请客,可想过?银子花光了该怎么办?”
“那我点灯熬油多绣些,再多寻一个教书的营生。”
“没想过?寻个人家嫁了吗?”韩城停下看着引歌。
“不。”引歌果断摇头?:“自己养自己,不依靠谁,才会有难得的自在。哪怕日子苦一些呢,引歌也愿意。”这?个傻女?子,愣是没有听出?韩城的意思。
韩城是什么意思呢?他讲完那句自己才意识到,他想娶引歌进门。若是引歌进了门,或许他书房的窗前也会摆那么一个细细的花瓶,插着一朵好看的花;他后面那大片荒芜的空地,或许也会被引歌种上瓜果蔬菜;他身上着的衣衫,刺着极好看的苏绣。若是有了那些光景,日子应当很美很美了。
可韩城愚笨。
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又不知该如何与她讲。她一心?报恩,他讲了,她定会嫁他的。但那不是她甘愿的,这?于她不公。
韩城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却被引歌听到。她停下步子,隔着雨帘看他,那目光轻轻柔柔不远不近,在韩城心?头?搔了那么一下,轻轻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到家太晚了,来不及修剩下的内容。明天发韩城引歌最后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