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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原城外破败的寺庙今日?香火极旺。
荀肆从?前不是烧香拜佛之人,今日?也?准备点?个卯就撤,转身之时?却被云澹拉住衣领:“遇庙焚香、虔诚拜佛,总不会有错。”言罢用了些力气,将荀肆拎进了庙里。
陇原人是认得荀肆的,见她进了庙,都与她招呼:“肆姑娘来烧香?”再见她身旁站的两个男子,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陇原城可没有这样的男子。一时?之间觉得有趣,便止住了步子,看?他三?人。
云澹请了香,塞给荀肆三?根,便兀自去拜佛了。他亦不是烧香拜佛之人,但每回去天坛却也?诚心诚意。在寻常寺庙烧香却是头一遭。他站在一旁仔细看?百姓是如何敬香的,而后也?学他们,闭了眼诚心许愿,礼佛三?拜。一偏头,看?到荀肆在他身旁,闭了眼,口中不知在念些什么。姿态谦恭。
待拜了佛,见云澹看?她,笑着道一句:“遇庙焚香、虔诚拜佛,总不会错。”云澹闻言笑出声?,在她头顶轻拍一下,速速收了手。
拜了佛去求签,二人各摇了一支上上签,心满意足。这才出了寺庙。
“你适才许了什么愿?”云澹问荀肆。
“大义国泰民安。你呢”
“大义国泰民安。”
“好愿。”荀肆手指拇指,而后牵过自己的马,与他一同在官道上走。
云澹来程走的急,并未仔细看?陇原。这会儿与荀肆在官道上慢走,见到眼前的平原大川,是另一种风景。一时?之间收不回眼。想起那时?带荀肆去婺源,江南写?意小景,荀肆倒也?欢喜,只是那欢喜不够透彻。不似今时?今日?这般融进这大山大河里,十分契合。加之天公作美,此时?飘起了白雪,又?将陇原罩上一层柔光,使得一切都恰到好处。
“荀肆,过了正月初五,无盐镇会率先发兵西凉。此事?我不想经由他人告诉你。”
“哦?”荀肆停下来看?着他:“不过年啦?”好像过年是什么大事?一般。
云澹闻言轻笑一声?,伸手拍拍她的头,指尖在她湿漉漉的睫毛上拨了一拨:“不过了。等下一个年再好好过吧?下一个年,我把大义最好的烟火、最好的糖人儿、最好的吃食都送给你送到陇原可好?”
荀肆是在逗云澹。她知晓云澹果断。这倒也?稀奇,他看?起来温和?,荀肆却清楚知晓他果断。譬如之前废贱籍、譬如与后宫和?离、譬如税赋改革,都是些血雨腥风的事?,可到了他那,却看?不出什么来,大有四两拨千斤之势。几年前她还未进宫,陇原街巷中盛传的皇上是那样的人:杀伐决断、丑陋臃肿。她第一次见他,看?到一个如天上明?月般的朗俊男子,差点?令她惊掉下巴。
云澹见她神?遁,去捏她脸:“问你呢!明?年把世上的好东西送到陇原来,让你过个好年可好?”
“那你还来吗?”荀肆问他。
“你想我来吗?”
荀肆咬着唇想了想:“若你有了新皇后,就不必再来了。若你还是一个人,能来陇原再好不过。”
“好。”
“好什么好!”荀肆被他气的鼻尖通红,脚一跺,马尾随之甩了甩:“我不嫁人,你也?不许娶妻!你娶妻,我就嫁人!”
“好。”云澹又?是淡淡一个好字,他身后的马儿微微低首,轻轻拱他后背,将他送到荀肆面前,连马都急了,嫌他们太过温吞。
他站的近了,荀肆又?心慌:“这也?好?”
“好。我不娶妻,你别嫁人。”
“你就知晓说好…你…”荀肆心烦意乱抬眼看?他,他微微低了头,鼻尖触到她的,冰凉凉的鼻尖。荀肆看?向他的眼,那眼中的光亮令她太过欢喜,又?沉迷在他的美色之中。踮了脚尖,唇儿主动擦过他的,比他还要温柔。
“云澹…”荀肆轻轻的唤他,她回陇原后不敢醉酒,她醉酒后抱着正红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想念刻骨,令她无比害怕。此刻这人就在眼前,她觉得这太难得了,又?忍不住唤他,一遍又?一遍。
“云澹…”
“嗯?”
“云澹…”
“嗯?”
荀肆只唤他的名字,却什么都不说。云澹叹了口气,吻住了她。
起初只是轻轻的,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云澹如第一次吻她一般,生?怕吓到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指腹安慰似的在她的脸颊摩挲。明?明?只是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吻,却令二人都红了脸。荀肆睁开眼,二人目光相撞。从?前那些慌不择路、天崩地裂的夜晚猛的跳进二人的脑中,令他二人的呼吸不约而同一沉。
马儿在他们身后交颈缓移,恰好拦住了身后人的目光。
云珞手指着那马儿对静念说道:“这煞风景的马!挡住了本王的眼!”
静念摇头苦笑,将他的身体向后转:“非礼勿视。”
一旁的正红急的直冒汗,口中讷讷道:“这要被夫人老爷知晓了,该生?气了。”
“荀大将军不许皇上亲近肆姑娘?”云珞后知后觉问道。
“那可不?老爷说了,和?离就是和?离,不许二人再亲近。”
“哦。”云珞闻言笑出声?,心道皇上往后这路还长着呢!
那二人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顶多是云澹将荀肆狠狠抱进怀中,在她脸上猛的啄了一口而后放开她。到底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万万不能造次。
官道上若隐若现人影,二人慌忙各自后撤一步,又?互看?一眼,笑出声?来。面上的桃花都还未散去,在这雪里格外好看?。
不知过了多久,荀肆才找回神?智。问他:“那咱们何时?打?”
“估摸着大年初十。明?儿开始就要与你阿大和?宋为排兵了。”
“你怎么不问韩城?”荀肆见他只字不提韩城,歪着头问道。
“甫进城就听说了韩城的事?。那是西北卫军的事?,我不管。”
“哦。”荀肆看?他一眼:“我阿大答应过呼延川过了二月二再动手的,我也?答应了的。”
“你是守信之人?”云澹眉头扬起,竟有几分桀骜不逊。
荀肆大笑出声?:“不是。”笑够了又?加一句:“我阿大也?不是。”
“出尔反尔,是荀肆也?。”云澹这样说道,又?问荀肆:“你打小爱玩的地儿如今可还去?”
“在几十里处有座山,从?前常去玩。这次回来还未去。”
“带我去瞧瞧?”
“有些远呐,阿娘要咱们晚上回去用饭。今日?邀了宋将军和?严将军来家中用饭。明?日?带你去。”荀肆说道。
“好。”
几人回到荀府,云澹去屋内换了衣裳,便坐在炉边烤火。
“您一定要留下来到五月吗?”静念问他。
“要。朕还未出兵打仗过,此行实属难得。”云澹顺手打开舆图细细的看?,陇原地形与青丘山不同,值得研磨:“你担忧朕的安危?”云澹见静念不语,问道。
静念点?头。
“老祖宗还未登基之时?,曾跟着先人出兵西凉;太上皇做皇子时?,也?历练过;只有朕,打小被护在在太上皇的羽翼之下,早早做了皇帝,对领兵打仗之事?一窍不通。”
“但您将江山治理的这样好,百姓都说日?子一日?好过一日?。”
“江山还有父皇,这仗,朕是定要打一次的。”
荀肆这等女子尚且不怕,非但不怕,还比其?他人更?勇敢。云澹自然也?不怕。他有时?会想,人活这一世,总该有这么一次拼尽全力,将生?死置之度外。有了这一日?,他日?对后人讲起,定然令他们惊奇。
嘭!
云澹的窗被东西砸中,他起身推开窗,见桃树下的女子正朝他笑,手指竖在唇上,不许他说话。而后指指后院,撒腿跑了进去。
云澹出了门随她进了后院,见她正在爬□□,忙上前扶住,对她说道:“当心!”
“嘘~”荀肆又?嘘一声?,爬到屋檐下,从?腰间掏出一个纸包,而后摊开到一个鸟窝旁。几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鸟窝里探出来,去啄荀肆手中的小米,惹的荀肆咯咯笑出声?。待她玩够了才下来,要云澹等着,她则跑去前院屋内,拿过一杯温水递给云澹:“喏,该喂水啦!”
云澹小心翼翼拿着那杯水爬上了□□,放到鸟窝旁。那些小脑袋又?探了出来,齐齐将头挤在一处,去喝杯中的水。这简直太有趣。
待他下了□□,这才问荀肆:“冬天生?小鸟,会被冻死。”
“不会的,在窝里塞了东西的。”
“真有你的。”云澹轻点?荀肆额头,而后问她:“你还记得你给修年抱回宫的小羊吗?还有你那只斗鸡。”
“他们长的可还好?再长些肉就可以下锅炖了。”荀肆又?开始胡说八道。
“长的好不好且不说,你那只斗鸡,天不亮就打鸣,起的比千里马还早。”
“这可怪不得我,又?不是我让它打鸣。”荀肆忙为自己开脱:“何况我在后宫之时?,它可不打鸣。”
“不是怪你,我只是想说,它兴许也?想你,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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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川看?着手中的密信,问一旁的司无:“大义皇帝确实来了陇原?”
“是。”司无说道:“年初一进城,并未声?张,却被认出了。”
呼延川筹码押对了。他打第一眼见荀肆,便深觉她不是深宫弃妇,暗赌一把她与大义皇帝有孽缘。不成?想真的赌对了。既是如此,下一步棋也?该走了。他闭着眼,身子靠向椅背,突然想起荀肆。她答应他二月二前不开战,还说要等他。这女人果真是口蜜腹剑。
但她越如此,呼延川越想毁了她。
“他进城,荀肆作何反应?”
“尚未有消息。”
“嗯。命人去陇原,将该办的事?办了。”
“若荀肆坏事??”司无问道。
“若她坏事?便将她一并解决了,将人头带回来。”呼延川讲完这句,心中一滞,又?念起荀肆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这样的女子一生?遇到那么一次,倒也?是因缘际遇。只可惜,她定不会与他一条心,不然留她一命,与她一起睥睨天下,倒也?算是一桩美事?。
“是。”司无垂首。
“司无,你可想过再回大义?”呼延川冷不丁问了这样一句,而后看?着司无。
“不想。奴只想跟着太子殿下。”
“你跟我这么多年,我不会亏待你。”
“奴感激主子,是主子将奴从?死人堆里救出来。”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呼延川看?着外头。北敕北都,哪怕是皇宫都显出颓败来。这与荀肆住过的皇宫怕是没法比。
他起身走到殿外,抬了抬手,司无站到他身旁。
“这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哪里算错了。”
“是北都还是陇原?”
“陇原。”呼延川回身看?着司无:“你见过她几次,那晚在酒肆,她泪雨滂沱为韩城哭,你觉得是真是假?”
“奴不敢妄断。”
“她说等孤娶她倒是真,不然荀良不会写?折子,大义皇帝也?不会亲自来陇原。”呼延川这会儿望向外边无尽雪幕:“若她真心嫁与孤,孤倒愿意待她好。孤不瞒你,孤对她动了些心思。”
司无立在一旁不言语。他知晓此刻的呼延川并不需与人说话,他只是一个人属实无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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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肆拦在云澹身前不许他出门。
“?”云澹看?着她。
“不许你去打仗。”荀肆伸直手臂:“你常年待在宫里,功夫不如我,你上战场万一死了怎么办?”适才在军营排兵,左翼包抄由荀肆带兵,云澹却突然在一旁加了一句:“还有朕。”
这一句吓破了众人胆。
“晦气。”云澹朝荀肆笑笑:“哪里就那样容易死。这些大将军都打了几十载,可战死了?”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荀肆急了,将他向后推:“你今天就回京城,不许你呆在陇原。”
云澹任她将自己向后推了几步,推到墙角,退无可退。这才伸手抱住她:“你心真狠。才见几天就赶人?”见荀肆要挣扎,忙说道:“荀肆,趁你阿大没发觉你在我这里,咱们安心待一会儿好么?”
“不好。你回京城。”
“我不回。我要去打仗。”
“你胡闹!”荀肆眼睛红了:“打仗不是儿戏。”
云澹见她要哭了,忙拍着她的头哄她:“怎么还要哭了?你听我说荀肆,我身为一国之君,对带兵打仗一无所知。这一次到了陇原,碰巧有这样大的仗要打,又?能与你一起,我怎能不去?朝中之事?已由太上皇代劳,皇子公主也?交由他们的母亲去带,这一次我要与你站在一起。”
荀肆听他这样说,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样做傻不傻?”
“不是为了你。”云澹为她拭泪:“为了我自己,为了大义,最后才是你。”云澹讲的是真话,他得先为自己活,明?明?白白的活:“更?何况有你一起能出什么事??就算出了事?,还有大义第一女将军护着我。”云澹逗她,看?到她破涕而笑这才心满意足,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荀良的咳嗽声?适时?响起,云澹将荀肆推远一些:“去吧,别让你阿大担心。明?晚连夜开拔,往后数月还望荀将军照拂。”
荀肆点?头朝外跑,到了门口又?几步跑回来跳到云澹身上,手环着他脖颈,在他肩头狠狠下了牙。云澹疼的嘶一声?,听到外头荀良又?咳嗽一声?,忙收了音生?生?忍着。只是手臂忍不住收的更?紧,将荀肆揉进他身体一般,在她耳边低声?求饶:“荀肆,别闹,我受不住。”
荀肆这一口咬下去,终于将心头那股子躁动赶了出去,头窝在他颈边:“再抱紧些,云澹。”云澹顺了她心意,转过身去将她抵在墙上,微光之中去看?她眼:“再等等好不好?等大获全胜,我光明?正大娶你,成?亲那日?好好要你。”
“我不离开陇原。”
“你不必离开陇原,我每年来看?你。你只管如穆宴溪宋为那般,按你的想法去过活,做大义第一女将军,驰骋沙场,镇守边疆。我便是春归和?陈大,日?日?守着你盼着你,得着机会就来看?你,一辈子心中只有你。好么?”
荀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哭声?来的又?急又?猛,将云澹吓到了,忙放下她去捧她脸,口中道歉:“我说错话了是么?你别哭,不愿嫁就不嫁,不想见我就不见我好么?”
荀肆不理他,只拉过他的衣袖盖着自己的脸,哭的昏天暗地。她哭了,屋外的荀良却不咳嗽了,在院中站了会儿,转身回了书房。
荀夫人帮他拍身上的寒气,问道:“不是说去看?着肆儿?怎么自己回来了?”
荀良冷哼一声?:“不管了!随他二人去!”
“怎么就不管了?”
“管不了。”荀良站在屋外,只隐约听到几句,但能料定云澹说了漂亮话,不然荀肆不会哭成?那样。
云澹的确讲了很好听的话,是荀肆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令粗枝大叶的荀肆哭了便收不住,在他怀中抽泣许久方停下来。
月光洒进窗,二人就那样静静抱着,荀肆从?来都不是那样知情知趣的女子,却也?觉得这一刻太好。
“我想与你出门看?月亮。”她轻轻说道。
“一轮弯月牙。好在今年的正月圆月,我们可以在路上看?。”云澹说完回身拿了一件衣裳帮她穿上,而后拉着她的手出门。院内静悄悄的,腊梅和?桃花的香气混在一起,令人沉醉。他们爬上屋顶,靠在一起,哆哆嗦嗦赏月。
到下一个晚上,二人安安静静出城奔了军营。
一夜之间,大义铁军倾巢出动。兵分三?路,荀肆云澹在左路,堵截西凉,与穆家军形成?合围之势,将西凉按在袋子里打;荀良带队中路,拦截北敕援兵;宋为严寒带队右路,包抄北都边线。
待天亮之时?,荀肆和?云澹已上了兰赫山。
兰赫山上奇冷无比。云澹从?前并未经过这样的寒冷,在甲胄之内套了一身兽皮,这才缓过来。荀肆倒是不怕冷,只是她来了月事?,一直腹痛。
云澹却不劝她。
只在休整之时?将她拉到一旁无人处,要她脱下甲胄,在她腹部放了一个暖水袋。荀肆眼睛睁大,欲开口问他,却听他说道:“你的日?子我记得。”
荀肆红了脸,轻轻推开他:“别闹。”
“嗯…待下次休整,再为你换。”云澹也?不与她拌嘴,只这样叮嘱。
“要与大家表明?你的身份吗?定西去开尿,听到有人在猜跟在我身边的人是谁,说从?前未见过,名册中也?没有。”
云澹摇头:“安心打仗。若知晓我的身份,都只顾着护驾,仗没法打了。”
“那…总不能说你是我养的面首…”
云澹幽幽看?她一眼:“你试试看?。”
荀肆嗤嗤笑出声?,趁人不备在他唇上轻啄一口:“该开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