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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肆第二日睁眼头痛欲裂,昨儿夜里发生的?事已然忘在脑后?。听到荀良在院内咳了一声,腾的?坐起来:“正红正红。”
正红端着水盆进来:“醒啦?”
“昨儿喝了酒可闹出什么丑态来?”荀肆问道。
正红摇摇头:“虽说没有什么丑态..但您抱着奴婢要奴婢不许管你喝酒,还说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哦。”荀肆一边穿衣裳一边应声,往后?这酒算是不能喝了。
穿戴好了出门见到荀良正对着院中?的?树吐纳,见她出来便说道:“用了早膳便去?驿站吧。”
“见呼延川?”
“对。昨日提前进城了。”
“昨儿与他打过照面了。”荀肆速速干了一碗粥,擦了牙漱了口?,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影子?。见荀良又要吹胡子?瞪眼,几步跳到他身前头靠在他肩膀:“阿大?,走嘛!”
驿站附近寂静无?声,连只惊鸟都没有。
北敕的?人?在驿站门口?一字排开,呼延川身着北敕朝服居中?而立,远远看到穿甲胄的?荀肆,眼底的?深海有微波荡漾,嘴角那抹笑意?并未藏了去?。
一行人?碰面施礼后?,呼延川的?眼落在荀肆手?腕上:“荀将军手?腕可还痛?”
明摆着在揶揄她。
荀肆抬起手?,手?腕动了动:“不痛了,杀头牛不费力气?。”
呼延川闻言神情一顿,而后?笑出声:“诸位,请。”说是来议降,气?势可不输,闲庭信步,悠闲自在。荀良和宋为互看一眼,对他的?姿态视而不见。
几人?落座,呼延川笑道:“此番前来议和,我北敕带着十足诚意?。牛羊马匹各三千,山珍奇味带足了五十车,而今正在山那头停着,只待大?义派人?查验。”
“此事不急。”荀良将茶碗放在手?边:“太子?此番前来山高路远,我大?义理应款待。今晚在城外设宴,诚邀呼延赴宴。”
呼延川不直接答他,转头问荀肆:“荀将军一起?”
“自然。”
“那好,昨日见荀将军酒量甚好,不如今晚痛饮一番?”
荀肆莞尔一笑:“对不住,今早睁眼之时决议戒了。”
呼延川兴致盎然:“为何?酒后?失态?”全?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荀良发觉呼延川其人?城府颇深,在座诸人?除荀肆和韩城,均比他年长。韩城是男子?,荀肆是女子?,他自以为触到了大?义的?软肋。
荀肆自然也察觉到他的?策略,却不接招,软软一句:“是啊...”而后?朝他眨眨眼:“呼延太子?也当少喝,万一醉酒那些贡品出了纰漏,再要我大?义赔。”她说“贡品”二字,令呼延川眉眼眯了起来。
他从前听说荀肆是草包,嫁了大?义皇帝,即便有西北卫军撑腰,那皇帝仍然忍不得她,全?天下人?都知晓,说是和离,不过是给西北卫军颜面,实则休妻。而今再看荀肆,发觉她似乎并不如传言那般,加之从前与她交手?那次,不得不重新审视荀肆。不管传言如何,她铁定不是草包。
他喉间含着一声笑,低低的?,听不出其意?。宋为和严寒在一旁看着,也不做声,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当年在北线收拾鞑靼场面不知多凶险,今日这风平浪静,还未到出手?的?时候。何况这是荀良的?地盘。
荀良和韩城也不做声。呼延川将矛头对准荀肆,那便由他去?好了。
荀肆却自在,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碗,安心喝茶。
在北敕,鲜少有女人?不怕呼延川。他儿时病弱,母后?性子?弱,常年被人?压制。若不是他有雷霆手?段,而今也不会抬起头来。北敕人?有言:“北风到,太子?来。”意?为察觉到冷了,那便是太子?来了。今日荀肆非但不怕他,还出言挑衅,这倒是新鲜。一双鹰眼看着荀肆,揣测她何时会生出惧意?。
荀肆喝够了茶,缓缓将茶碗放下,自衣袖间拿出一本册子?交给定西:“给呼延太子?瞧瞧。”
“何物?”呼延川问道。
“停战条件。”荀肆朝他眨眨眼。
“不是说不急?”呼延川笑道。
“阿大?不急,我急。”
呼延川打开那薄册子?一看,登时笑出声。那册子?上潦潦草草歪歪扭扭几个字:兰赫山脉向西二百里。将那几个字摊开到众人?面前:“当真?”
宋为睥睨一眼,心中?乐开了花,这荀肆好玩,煞有介事,却只有那几个字,却算作字字诛心。兰赫山脉向西二百里,绵延不尽,两个江南。可真敢写,后?生可畏啊!
荀肆嘿嘿一笑:“自然当真。本来想写向西八百里,转念一想,向西八百里便到了北敕北都,着实有些欺负人?了。”北敕地形奇特,故三都而治,西都、东都、北都,北都为北敕皇朝所在,荀肆这一句又戳人?心窝子?了,颇有些挑衅的?意?味:你不给我这二百里,我便打到你北都去?,让你国?灭。若放在三年前可是万万不敢说这种?话?,见好就收,图个三五年太平。但如今的?大?义有了底气?,便要厉害一些。北敕勒国?从来不会学乖,那颗称霸天下的?野心从未敛过,既是如此,大?义不能让。
呼延川将那册子?交给随从:“这个切记要装好带给父皇。”而后?转向荀肆:“孤不似荀将军这般说的?算,孤只是一个传话?的?。”他眼底笑意?弥散,笑的?人?心中?发麻。
荀肆才?不在乎,头一点:“成,此事不急。”端起茶碗喝了口?茶,见呼延川还在看她,便朝他嘿嘿一笑,缺心眼一样。
荀良终于开口?:“眼看就要过年了,这两年仗打的?疲累,好好过个年,年后?再议和不迟。依本将军看,停战三个月再好不过。”
“孤也认为再好不过。”
“停战三个月不需要传话??”一旁的?荀肆忽然出声,那双眼亮晶晶,又无?辜又可恨。
宋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道妙,甚妙,谁说女子?不能上战场?皇上钦点这位真是绝了,浑不吝一个,锱铢必较,该装傻时装傻,该进攻时进攻,时机掌握恰到好处,一点亏没吃,你又不能与她计较,免得失了风度。
呼延川也随之笑出声,说道:“荀大?将军虎父无?犬女,果然是做过大?义皇后?的?女人?,不一般。”
剑指和离一事,他可不是君子?,戳人?短处产生的?巨大?快感令人?愉悦。荀肆却撇撇嘴:“峥嵘岁月,不提也罢。好好打仗,不负皇恩浩荡。”双手?朝天抱拳,一点看不出心虚。
荀良见时机到了,也不愿废话?,起身告辞:“夜里摆了酒,既是来了陇原,便是我大?义的?贵客,喝酒看戏,享乐一番。”
“多谢。”呼延川起身送客,途经荀肆身边突然耳语道:“这下知道为何大?义皇帝要休妻了。”
荀肆站下看着他:“本将军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了?”
呼延川指指一旁的?随从:“好好练练字吧,字写成这样,别说做皇后?了,就连去?孤府里做妾,孤都嫌。”
......
“那本将军也终于知晓为何太子?至今未婚配了。”
“哦?为何?”
“北敕怕是没有会写字的?女人?。”说完双手?抱拳:“回见!”
呼延川嘴角一动,望着荀肆的?背影挑了挑眉,对随从说道:“再去?查,将她查个清清楚楚。”呼延川可不是父皇,懦弱可欺,他既是来了,便要将大?义的?底气?摸清楚。前几年吃的?败仗,要一仗一仗赢回来,不然真如那荀肆所说,大?义朝打到兰赫山以西八百里,打进北敕北都。荀肆这女人?,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也似乎有那么一些本事。
荀良等人?出了驿站,打马回城,宋为想起“兰赫山以西二百里”便问荀肆:“皇上的?口?谕?”
“哈?”荀肆一愣。
“你提的?归降条件。”宋为解释道。
“哦哦,不是,随便写着玩的?。”荀肆笑出声:“怕阿大?临时冲我要功课,清早出门匆匆写了,没想到派上用场了。宋叔可是要教训小辈?”
宋为忙摇头:“不敢。”谁敢惹你,今日这一出算是看出来了,这女娃不好惹。兴许就连那清冷孤傲的?万岁爷都要让她几分:“但你写兰赫山以西二百里,应不是在乱写。你估算过,若继续打下去?,到明年此时,应是打到那了。”
“看皇上的?意?思。”荀肆淡然一笑。她离京后?二人?便彻底断了联系,回陇原这些日子?,军中?诸事也是由阿大?和宋叔写折子?递上去?,他寥寥几笔批了折子?,也从不多说。荀肆昨日看过他写批的?折子?,只有“准奏”二字。
“阿大?,当真要休战三个月?”荀肆想起荀良说休战,这不是荀良的?性子?。
荀良闻言大?笑出声:“逗他玩呢!与北敕学的?,满口?胡言。”言毕打马而去?,其余人?等也笑出声,进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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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间,山脚下支起了营帐,火红的?灯笼高高挂着,西北卫军将杀好的?羊架到火上。营帐内燃着火盆,韩城和荀肆正在屋内研究舆图。土堆在外喊了一声:“报!”
“进来。”韩城说道:“如何?”
“末将去?刺探了,呼延川说那批贡品属实。”
韩城与荀肆对视一眼,而后?齐齐笑出声。二人?都有了鬼主意?。
“韩城哥哥先说。”荀肆说道。
“把那牛羊马匹吓跑,跑到哪儿咱们?管不着。”
荀肆哈哈笑出声,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甭管如何,先给那惹人?厌的?北敕太子?出一道难题。过些日子?再去?与他要。”
“听大?将军说,大?概四十年前,北敕就是这样待我朝的?。还是穆老将军那一辈打了十几年,才?扳回局面。”韩城说道。
“在京城听说过。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与他小打小闹。你看他那人?,阴森森的?,求和是假,来刺探是真。那咱们?便与他玩些不寻常的?。”荀肆将笔一撂,摩拳擦掌。而后?朝土堆勾手?指:“这事儿咱们?这样办…”
土堆一边听一边笑:“是,是,末将这就去?办。”
待土堆走了,韩城问荀肆:“此事报朝廷吗?”
“谁写折子?谁报,反正我不报。”荀肆说完穿上披风:“待会儿要喝酒,我铁定不喝了,我就坐在一旁,你们?喝。”言毕将那舆图一烧,与韩城出了营帐。外头飘起雪,荀肆仰头看了会儿,喃喃道:“又下雪了。”
韩城偏过头看她,见她眼底有柔光闪动,忍不住轻声唤她:“肆姑娘。”
“韩城哥哥。”荀肆也唤他:“那时听说你为救阿大?死了,简直要了我的?命。我本已有孕近两月,本就懵懂无?知,听闻你死的?消息,也要了他的?命。他不声不响的?,来的?时候没与我招呼过,走的?时候也没有与我商量过。”荀肆眼底有泪光闪动:“我没与旁人?说过,但失去?他,让我的?心碎成陇原城外的?风沙,再也合不上了。”
“对不起。”韩城心痛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