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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河亮起了百家灯火。远远看去色彩斑斓,星河灿烂。那河面冰上停着一艘巨舫,被灯笼点?缀,如九天之上驶下的神舟,将个冰面映的有如天街。
荀肆和云澹在远处下了马车,云澹将手伸给她:“你最?好拉紧朕的手,永安河人?多,切勿走散。”
荀肆闻言将手塞到他掌心,谄笑道:“臣妾保准儿?不?松开皇上的手,绝对不?给皇上添一丁点?麻烦。”肉乎乎的手,被他满攥,二人?并肩向河边走。荀肆惦记那新花魁许久,今儿?不?知能否得见真颜。于是嘟囔一句:“若是能找个最?近之处去看就好了。”
云澹见她这般,出言笑她:“让你进画舫成不?成?”
荀肆一听便当真了:“当真吗?”
这下云澹又察觉出不?对,停下脚步仔仔细细打量荀肆,而后朝前探过身?子,与她耳语:“爱妻莫不?是有何?隐疾?”
荀肆懵懂无声:“哈?隐疾?”
“譬如,对女子有遐思?”
荀肆脸一红,忙摆另一只手:“并无并无。”
“那你对那花魁有这般兴致?”
荀肆缩了缩脖子,总不?能说要?为你讨小老婆吧?“您瞧!”荀肆手指伸出去,永安河边燃起第一根烟火。如孩童一般跳了起来,拉着云澹朝那跑。云澹跟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颗心倏忽飞起。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烟火在天上绽成花树,将人?脸庞打亮。荀肆眼中映着那光,鲜活生动。云澹顾不?得看烟火,只眼前这一人?便令他看的痴了,傻了。如那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此刻心跳莫名。
待那烟火落了,画舫上莹莹点?点?走下数十手执灯笼的女子,鼓乐声起,冰面上的人?翩然起舞。那灯笼接连变成各种模样,与那灯海交相辉映,又错落出不?同。静念与云澹耳语几句,云澹拉了拉荀肆:“走罢!”
“去哪儿??还没看完呢…”荀肆嘟起嘴。
“不?是想上前看的真切?”
眼见着眼前人?的眼愈发的亮,拉起她的手朝画舫处跑。每年画舫前都会?留有一艘空舫供达官巨贾观赏。云澹带着荀肆走上去,果然看的真切。
荀肆睁大了眼,见那画舫上翩然走下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软烟罗裙,上头缀着光粉,长袖广抒,袖间闪烁如流萤。翩然立在天地之间。
哇。荀肆哇了一声,忙用力捏云澹的手:“皇上您快看,这是不?是天下第一美色?”云澹瞟了一眼,尚可,又看回荀肆。荀肆大概不?知,云澹打小见惯了美人?,世上美人?在他眼中并无不?同。而今更觉都不?如眼前这胖墩儿?来的真切。
荀肆发觉异样,扭头看他:“您不?觉得美?”
“她会?胸口碎大石吗?”云澹突然问道。
?
“不?会?是吧?不?会?,就不?美。”
荀肆并未听出他弦外之音,反倒被他不?正经气到了,红着脸与他争辩:“这都不?美?”
云澹摇摇头:“想听朕如何?想?”
“想。”
他清了清喉咙:“既然爱妃想听,朕便说与你听。这世上之美人?分为三等,三等美流于貌,二等美流于心,一等美流于貌与心。三等美常见,二等美少有,一等美乃世间极品。这位…”云澹手一指:“朕与她不?相熟,姑且算她三等美。”
…“胡说八道。”荀肆被他绕晕了,又不?服输:“不?如带到宫里去看看皇上能不?能扛住这等美色?”
云澹见她气了,便不?再言语。这世上他只扛不?过一个人?,而这人?正坐在他身?侧而不?自知。“那朕问你,你为何?觉得她美?”
他这样一问,荀肆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得胡搅蛮缠:“不?管,就是美!”
“好好好,美。”云澹不?再与她辩白,拿起一颗蜜饯塞到她口中:“喏,边吃边看。”
那女子面前一把琴,一曲舞毕坐于琴前,修长手指抚上去,高山流水倾泻而出,琴艺自然了得。荀肆又哇了一声。
云澹突然觉得自己这皇后见识太短,这琴虽说尚可,却不?值得哇一声。于是靠到她耳边问道:“喜欢听琴?”
荀肆点?头:“大姐和三姐琴艺绝佳,想来好久未听到了。”
云澹嘴角微扬,坐直身?子。爱听琴有何?难?她兴许不?知他的本事,是时候让她见识一下了。
那女子抚了琴,又要?作画。
荀肆伸着脖子看着,见她面纱被风打起,露出那不?曾示人?的半张脸,堪称绝色。看看那女子,又看看身?旁的云澹,见他似是不?为所?动,有些?挫败,颓然坐回椅上。谁说天下帝王好烟花女子来着?拎出来打一顿算了。这等绝色他竟是一点?反应没有!难不?成是碍于自己坐在这?荀肆眼睛一转,计又要?上心头,却听云澹缓缓说道:“别打朕的主意。朕中意什么?样的女子朕心里有数。你若是乱来,当心朕罚你。”
哦。
“那您中意什么?样的女子?”荀肆又老生常谈,却听云澹缓缓吐出一句:“关?你屁事。”
那女花魁表演完,楼外楼的女子们?走上前,依次为大家派银子:“上元节那一日,楼外楼花魁揭面,小女候着您。”荀肆听他们?这样,心道不?知那女子又要?被卖多少钱。想到这样的女子他日要?与那些?败类周旋,心中一痛,动了买下她的心思。
思忖间,见那女子退回画舫,再出来之时已与其他女子装束无异。荀肆定睛打量她,只见她莲步轻移至画舫后,而后消失无踪。她揉揉眼,手指出去,却被云澹拦了回来:“你别管。”
“人?呢?”
花魁逃走鲜少发生。一来京城耳目众多,逃不?远,被抓回后照死里打一顿,各种辱人?手段招呼一遍,从此便成为行尸走肉;二来,即便逃了,贱籍未脱,不?好讨生活。荀肆自然不?懂这些?,她捏着云澹的手又问一遍:“人?呢?”
云澹指指画舫下。
那画舫之下有空隙,瘦小的女子是可以钻进去的。只是当那画舫被推动之时,人?要?遭一次大罪。她想逃,必须咬紧牙关?不?发出声响,忍着身?上平添的擦伤和奇寒。待画舫被推到岸边,楼外楼的人?散了,再伺机而逃。那女子亦是个莽夫,瞻前不?顾后,荀肆替她着急。
楼外楼的打手们?已是倾巢出动,在那画舫后面有一处冰洞,洞口沉着一件衣裙,是那女子先前穿的软烟罗。一个打手探头下去,起身?朝楼外楼的掌柜的摇头。
那掌柜的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到他面上,声音清脆。
荀肆有心救那女子,便朝定西使了眼色,定西自然懂,悄悄退下去,走到人?群之中。
云澹自然看到她的小动作,笑而不?语,不?出手便不?是陇原一霸荀肆了。拉了她手问她:“烟火也看了,花魁也看了,可还想在宫外流连?”
荀肆忙指着永安河边巷子中的长街宴:“去吃那个!”京城本无长街宴之习俗,只是永安河边许多生意人?打江南来,自然也将这习俗带来。每逢三十,只这一条街摆上街宴,亦算奇观。
“馋嘴。”带着她奔巷子中去,找了一处带荀肆坐下,给了家主一块儿?碎银子:“内人?远道而来,见这长街宴新鲜,想借宝座一用。”那家主亦是个热络人?,速速为他二人?添了碗筷。
云澹清隽俊秀,荀肆富态喜气,这二人?搭眼一看不?是一路人?,细瞧又觉十分般配。都不?免多看几眼,看的荀肆脸微微红了。
“怎么??肆姑娘会?脸红?”云澹贴在她耳旁笑语一句,手指刮她鼻尖,而后盛了一碗汤给她:“先喝汤,冷。”
“啧啧啧,小姑娘嫁对人?了呦!”家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对荀肆说道:“看着就是有福气的。白头到老呦!”
荀肆一口汤甫进口,差点?呛到,脸愈发的红,求助似的看云澹,那人?却笑意盎然:“多谢家主,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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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城等人?从永安河边的酒肆出来,饮酒之人?见了风,更觉上头,幸好提前备了轿,一脚登上去,欲坐下,脚却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他的短刀已出手,顷刻间架到一人?的脖颈之上,只听一个女子急急一声:“大侠饶命。”
韩城另一只手缓缓掀开轿帘,许光进来。眼前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睁着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看他。
“你是谁?”韩城冷着声音问她。
那女子紧咬着唇:“小女引歌,乃扬州人?士,家道中落,被卖到楼外楼为妓。还请大侠相救。”
“如何?上这顶轿的?”
那女子快要?哭出声音:“还望大侠先起轿。”
韩城冷森森看她一眼,头探出去,见周围几人?在四处张望,并无十分可疑。再看这女子,细眉细眼模样,像极了细作。心一沉,放下轿帘,道了句:“起轿。”而后听到那女子气息沉了下来。待到了驿站,将她提拎进房,对其余人?道:“守着。此人?还需细审。”
屋门关?上。
蹲在引歌面前,见她悠悠睁了眼,眼内泪珠串线似的落:“多谢大侠。”
“再说一遍,你是谁?为何?在本将军轿中?”
引歌听到将军二字,心中悲喜交加,直觉遇到贵人?,泪水更甚:“小女引歌,乃扬州人?士。家父曾为盐官,后被奸人?所?害,小女被卖为妓…”
“为何?在本将军轿中?”
“小女今日演完后藏于画舫之下,趁人?不?备,随意钻了一处轿子,妄想能有善人?相救。”引歌说谎了,她站于画舫之上,永河岸边情形一览无余。韩城身?高体?长,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他有轿而不?坐轿,行于轿侧,一身?正气。那轿又落在酒肆前,距河边几步之遥。引歌决议赌一赌,于是弃了从前的法子,爬到了韩城轿中。
韩城不?发一言,眼中寒气尤盛,令人?忍不?住想逃。
引歌却坐直身?子,拉开自己被磨坏的衣袖,露出一条血淋淋的胳膊:“还望大侠给一条生路,小女感激不?尽,愿以身?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为接档文《百花深处》求个预收。百花深处写的是市井烟火,小人物的跌宕人生。我不是很会写文案,但我真的太喜欢这个故事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