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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城看她胳膊,又觉得她在唱一出苦肉计。但?那胳膊上的血迹是真,西北卫军向来优待细作。于是起身去拿药匣。
“伸手。”是对引歌说。
引歌迟疑伸出手,见韩城用棉絮挑了草药,而后覆在她手臂上。他手重,本就斑驳的皮肉因他这一下?骤然剧痛,引歌喉间抖了一抖,咬紧牙关不许自己哭出来。韩城察觉她异样,抬眼见她泪水沉在眼底,于是住了手:“你自己来。”西北卫军此番前来之人都是铁铮铮汉子,可没人能帮她擦药,起身走了出去。听到屋内女子轻哼一声,知晓她已涂上药粉。她身上斑驳伤口,涂了那药粉自然会疼。
“你去查查今晚永安河上可有楼外楼的花魁跑了。”韩城对铁牛说道,又叮嘱一句:“别走漏风声。”
铁牛点头。
韩城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听到屋内倒抽几口冷气,过了许久才倒过气?来,转而窸窣声音住了,便说道:“我进门。”
“是。”她轻声答道。
引歌这会儿靠坐在窗下?地上,抱着双膝,更显伶仃。见韩城进门,朝他颔首:“多谢大…将军相救。”适才她想过无数手段,与其在楼外楼任人践踏,不如委身于他。好歹是个正人君子,待他日脱离虎口,再全身而退,好歹搏了一条生路。引歌颤抖着手探到自己衣扣之上,却又颓然放下。打?小饱读诗书,她做不出这等腌臜之事。若是出等下?策,与留在楼外楼又有何分?别?不可不可!
韩城并未应声,反而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他身高腿长,占了引歌身前大片地界,令引歌觉得无法呼吸。又将自己的脚收紧,而后抬头看着韩城,那眼中凄楚,即便是韩城亦深觉她可怜。
“可知我是谁?”韩城问她,声音中那块儿寒冰算是化不了了。
“您自称将军。”
“西北卫军,韩城。”
“见过韩将军。”韩城眼神中的杀气?令她毛骨悚然,但?他身上的正气却也昭昭。引歌怯意退了几分?,眼前人兴许只是不近人情。
“为何逃出楼外楼?你可知逃出楼外楼有何下?场?”
“上元节那一日,楼外楼要为小女挂头牌,小女不愿。”
倒是个有气?节的。“不怕本将军把?你送回楼外楼?”
“将军一身正气?,不是那腌臜之人。”
韩城打量她,一身书卷气,这等人若是在青楼,应会被无数达官贵人追捧,他日过的兴许也风光。若她当?真这样逃出来,这一身风格却也叫人钦佩。
“你歇在此屋中。有事敲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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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肆和?云澹在宫外蹉跎到晨曦初露,二人都不愿坐轿,索性走路回宫。
“朕随你去永和?宫吧?今儿是初一,去给泰水大人拜年。”
“您可别,臣妾阿娘可受不住…”荀肆手摆的紧。
“你这会儿又讲规矩了。”二人拌嘴之时,定?西回来,云澹有意快走几步,留他二人说话。
定?西将那女子如何从画舫下逃进韩城的轿子,又是如何被韩城带走的细细说了,荀肆点头:“去给韩城哥哥送个口信,那女子查查底细,若是干净清白,便救下?吧?”
“得令。”
荀肆回身,见云澹在宫门口等她,忙快走几步到他身前:“那女子救下?啦!”
“哦?”云澹假装不知眉头挑起:“谁救下?的?”
荀肆又见来龙去脉与云澹讲,一句不掺假,而后问道:“臣妾有一事不懂。”
“说。”
“为何一人有罪要牵连全家?好好的女子入了贱籍这一生都不会再翻身了。今儿咱们遇到的是个有骨气的,哪怕为贱籍,亦想活的体面些。那些认了命的人,从此就算入了地狱了。这点臣妾不懂。”
云澹见她眉头紧锁,显然是为此事烦扰。于是正了神色说道:“朕从前亦问过这个问题,你猜老祖宗如何说?”
荀肆摇头。
“老祖宗说贱籍制度在我朝已有三百余年,之所以立贱籍,是因从前百姓作奸犯科多被鞭笞或关于牢狱,发落从轻,放出后又会再犯,且比从前更甚。若有贱籍,则可约束他们。”
“那皇上如何想?”
“它存在自有存在之理…”云澹话未说完,便见荀肆走了。胖墩儿生气?了。快走几步拉住她:“有话好好说,不许生气?。”
荀肆眼睛红了:“西北卫军中好些人是贱籍,脑袋别在腰带里,为大义拼杀。到头来还脱不了一个贱籍。有失公允。”荀肆不知自己这委屈究竟从何而来,竟嘤嘤哭了起来。
“大过年的,怎么还哭上了?”云澹忙去擦她泪,见她止不住,又叹口气将她揽进怀中:“你说的事朕都清楚。朕也曾与欧阳丞相商议过此事,只是目前尚未有定?论,是以不能对你信口开河。你不许再哭了啊,待会儿泰水大人看见你哭,该以为朕把?你怎么着了。”
又低头为她轻轻拭泪,荀肆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哭上了,这会儿倒是觉出尴尬来,破涕为笑。
“哭哭笑笑,喜怒无常。”云澹假意凶她,而后拉住她手:“快走,给泰水大人拜年。”
荀夫人早已起身,见二人一前一后进来,忙弯身施礼。
云澹拦住荀夫人,而后后退一步,双手抱拳,身子大弯,口中说道:“给泰水大人拜年。”端端正正,认认真真。荀夫人心?中一暖,上前虚扶他:“多谢皇上。”
荀肆则端正跪下:“女儿给阿娘拜年。”陇原的规矩一点没忘。
荀夫人扶她起身,自腰间掏出两个红福袋,一人一个塞到他二人手中:“讨个好彩头。本来昨夜里就该给你们,可打个瞌睡的功夫,一睁眼你二人便不见了。”
荀肆嗤嗤笑出声:“皇上带女儿出宫看烟火啦!永安河的烟火比宫中好看!本来想带着阿娘,又担忧阿娘疲累。”
荀夫人宠爱的看她一眼,而后说道:“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受各宫嫔妃的拜?”
“不啦。减了一道规矩,午后那场宫宴前一道。”
“那快与皇上小憩片刻,一宿未睡,待会儿该头疼了。”
荀肆忙点头:“好,那女儿去睡啦。”扔下?云澹朝里走,云澹见她忘恩负义,心?中一滞,轻咳一声:“皇后不如随朕去永明殿小憩,这会儿宫人要备年饭,兴许会有些吵。”说到底是不愿一个人过年,有这个胖墩儿在有些热乎气?儿。
荀肆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与荀夫人打?过招呼便随他回了永明殿。
路上云澹一眼又一眼瞪荀肆,瞪的荀肆直发毛,忍不住问他:“皇上为何这样看臣妾?臣妾今日可是一点儿错没犯。”
“带你出宫玩一晚,轮到睡觉之时扔下?朕自己去了?你是不是没良心?”云澹手指点在她眉心?:“就你这样儿的,换个夫君,早被你气?死了!”
荀肆一听是为这个,忙陪笑道:“您错怪臣妾了,皇上之前不是说臣妾睡觉呼噜震天响扰您清梦吗?臣妾是为皇上好。”
云澹本就不是真生气?,见她牙尖嘴利,笑出声。进了永明殿,叫千里马将殿门一关,不许任何人来吵,二人脱了鞋上床,帷幔一放,各自睡去。
云澹发觉自己多了个毛病,从前浅眠之人,有荀肆在之时,睡的竟格外香甜,就连她那小呼噜的声音都可充耳不闻。倾身向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方安心?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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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到驿站之时,天已大亮。韩城正就着一盆冷水洗脸,水花溅的四处都是,冰的他手通红。见到定西咧嘴一笑:“定?西,你怎么来了?”
定?西朝前走了两步,小声问他:“昨夜是不是救了一个女子?”
?韩城一愣:“你如何得知的?”
定?西靠上前去:“那女子是肆姑娘想救的。碰巧到了你这,肆姑娘的意思是查一查底细,若是干净,便救了。”
“肆姑娘要救她?”
“是。”定?西点头。
“那我知晓了,给肆姑娘回个话,叫她放心。”
定?西传了话,又见韩城眼睛通红,便问他:“昨夜又饮酒?”
“闲来无事。”
“可不兴再这样了,万一肆姑娘知晓了,又不知该难受成什么样儿。”
韩城听到他说荀肆会难过,便对他说:“不会了。你切勿与她说。”
送走了定?西,想起昨夜审那引歌,应是将她吓到了。即是荀肆要救,自然要善待她几分?。于是打了热粥和?肉包子端到屋内。见引歌并未上床,生生在墙根窝了一夜,心?道这是个缺心眼的。到她身前唤她:“醒醒。”
引歌不动。
韩城手探到她鼻前,活着;放到她额头,滚烫。
于是弯下?身去抱起她,将她置于床上。这下?犯了难。此行的女眷都随荀夫人进了宫,留下?的都是精壮的汉子,没人能照顾她。一咬牙,只得自己来了。
将她衣袖拉上去仔细瞧了瞧伤口,并未化脓,应当?只是受了风寒。于是起身去寻了药用水冲了,端起碗喂她。韩城不会喂药,加之引歌又死咬着牙关,那要愣是流了出来多半。韩城气馁,将引歌放倒,拿起汤匙再试一回。
引歌终于肯喝药,朱唇微起,饮下那口。韩城见管用,又喂她些许,直至药碗见底。
引歌喝了药后又沉沉睡去。
留下?韩城独自犯难,荀肆说救她,该如何救?自是不能将她丢在京城,否则那些人寻到她,还是死路一条。而自己又将护送荀夫人回陇原,罢了!待她醒了再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