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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听到参将大人宣读完天子的旨意后,负责守卫皇陵的士兵们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一人悄声道:“军饷照拿,每月还额外有一两三钱银子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另一人道:“可不是么,去修皇陵,虽说也是个苦差事,但毕竟有额外的银子拿,还不用操练,也不用大半夜的来回巡视了,要想去便趁早,咱军中可只招收三成的人。”
一个胆小之人怯声道:“可……可俺听说,修皇陵的人都是要……要被灭口的。”
先前那人笑骂道:“秦老三,就属你胆小,还爱胡说八道,刚来的时候还说皇陵闹鬼……那都是前朝的老黄历了,我们村给先帝修过皇陵的老王头,就平安的回了家,如今都抱上孙子了。”
参将不耐烦起来,喝骂道:“别吵吵,都他娘的给老子静一静!”
这位参将大人素来脾气暴躁,校场上顿时鸦雀无声,他点了点头,显是对自己的威风感到颇为满意,继续说道:“这是皇上给咱们的恩典,你们谁要是敢出工不出力,平白混银子,可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此言一出,先前打着去混银子的懒人顿时打消了报名的念头。
那参将又道:“肯卖力气的,一会便去刘守备那报名,只要皇陵修的好,得到了皇上赏识,回来后老子每人再赏二两银子。听明白了没有!”
士兵们大喜,“听明白了!”的欢呼声顿时响彻校场。
工部郎中宋师襄看着一个个卖力气修建德陵的兵士,不由叹道:“这陆奸也当真有些手段,一钱银子也没加,竟在一天之中便将老弱的民夫尽数换成了精壮强干的兵士。”
工部左侍郎萧基笑了笑,道:“此人能得蒙圣眷,自有些非常手段,只是本官也没有想到,他竟当真请下了恩旨,将工期宽限到五年,要知圣上可是极为看重与先帝的情分,他究竟……”说到这里,萧基不禁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起来。
宋师襄劝道:“大人不必费心苦想,想是陆奸用花言巧语迷惑了圣上,此人能左右天子的心思,实非我大明之福。”
萧基眼中精光一闪,颔首道:“此言不错。”
当晚,城西状元楼,工部左侍郎萧基和矿石商人程启阳一左一右,满脸堆笑地将陆天行迎了进去。
陆天行粗略打量了程启阳,只见其六旬上下年纪,中等身材,一身华服,神态却是极尽谦恭。
三人方一入内,陆天行便察觉有异,只见状元楼内虽然依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可里面却连一个食客也没有。
程启阳见了,忙笑着解释道:“小人怕闲杂人等打扰了大人雅兴,便包下了这状元楼。”
陆天行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得随着二人走进了雅间,程启阳请陆天行在上首坐了,萧基位居次席,自己则坐在末位相陪。
甫一坐定,各种珍奇名贵的菜肴便川流不息地奉了上来:豉汁鲍鱼、红烧辽参、木瓜炖雪蛤、扒熊掌、菊花鱼翅,甚至还有一道干烧河豚。
饶是陆天行已不是昔日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吴下阿蒙,对于这些奇珍,却也不过只识得半数。
见陆天行始终不用那道干烧河豚,程启阳笑道:“古人言:冒死吃河豚。因为其有剧毒,但那是指野生之物,这道河豚,是小人家养之物,毒性极弱,味道却更为鲜美,大人请放心用便是。”
萧基夹了一块河豚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一番方才下咽,笑道:“正是,老程为了养这河豚食用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尚书大人若不尝尝,着实可惜了。”
陆天行只得硬着头皮尝了一口,果觉入口即化,滋味鲜美无比,当下赞道:“一朝识得河豚肉,终生不念天下鱼。古人诚不我欺也。”说完又夹了一块吃了。
程启阳笑道:“大人真是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小人拜服。”
陆天行笑道:“老先生能为国出力,为君分忧,才着实令人敬服。来,本官敬你一杯。”说完举起了酒杯。
程启阳听他提及正事,丝毫不敢大意,忙站起恭身道:“尚书大人过奖了,能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实是程氏一族之幸,程某如何敢居功?”
陆天行笑道:“老先生不必过谦,请。”说完一饮而尽,程启阳也忙跟着将杯中酒饮下。
程启阳一杯酒下肚,面色红润了起来,拱手道:“大人未到之时,小人曾听闻萧大人所言,朝廷库银并不充足,程某虽是商人,却也知当为国报效的道理,这批石料所需的银两,小人愿分五年收取。”
按理,在石料交接完毕后,工部便应付清货款,可到了那时,给修皇陵的兵士们发工钱都成了问题,陆天行正在为此事发愁,听闻程启阳所言,不由大喜过望道:“先生此言当真?”
程启阳拱手笑道:“自然,老朽怎敢戏弄大人。”
萧基也笑道:“老程当年也曾中过秀才,后来继承了家族产业,便未再科考,可毕竟受过孔孟之道教化,深明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因此一听闻国库空虚,便主动要为国分忧。”
陆天行又亲自为程启阳斟了一杯酒,吓得他直说“不敢,不敢”,哆哆嗦嗦地接过酒杯,一杯酒竟洒出了少半杯。
酒过三巡,程启阳见萧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当下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陆天行面前。
陆天行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惊,原来竟是张五万两的银票,但他却不接过,淡淡道:“老先生这是何意?”
程启阳心中暗道:你还能不知这是甚么意思?却还是陪笑道:“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希大人不要嫌弃,敬请笑纳。”
陆天行皱眉道:“公然行贿朝廷大员,老先生莫不是醉了。”
程启阳颇感为难,一时不知是否该拿回银票,躬身站在那里甚是尴尬。
萧基却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笑道:“不瞒大人,下官也收了老程两万两银子,这是咱们工部的常例,大人若不肯收,他反倒是要多心了。”
陆天行心道:你倒是肯据实以告,当下微笑着伸手取过,将其放入怀中,随即正色道:“既是常例,本官也不好破例,但石料的质量定要得到保证,若有偷工减料之事,本官定不轻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