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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知真相姐妹生嫌 再重逢欲了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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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始候府那喜庆的红绸还未挂几天,就因胡夫人的过世换成白色,净光师太闻讯后特意赶回来为胡夫人做法事,午膳时间见丫鬟送给胡国珍的饭菜动也没动的给退了出来,她拦住了焦急的仙真,说她去劝劝。接过丫鬟手中的饭菜,走进胡夫人的卧房,看着屋内的陈设一如以往,那半开的妆奁盒似乎在等待着主人将它开启,象牙梳子上挂着的几根青丝,似乎在证明主人从没离开过。
    胡国珍憔悴的脱了个形,怀中抱着胡夫人生前最爱穿的碧螺衣,见到净光师太慌忙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法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净光师太见哥哥如此难过,将饭菜放到桌上,劝道,“哥哥,法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妹妹会办妥的。只是哥哥好歹吃点,若嫂子知道你为她不吃不喝,她也不会安心的。”
    胡国珍摆摆手,“我实在吃不下,前几天刚靠了赵胡的方子病情有了好转,还想着带她出去野游看看风景,谁知道为了真儿进宫的事,她怎么忍心就这么走了。”
    净光师太并不知道胡夫人是自杀身亡,听胡国珍的话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哥哥,嫂子不是病逝吗?”
    “不是,都是一家人不妨告诉你实情,夫人就是为了为真儿争取三年的时间而自尽的。”胡国珍说到自尽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净光师太自知是自己惹的祸事,却难以启齿,正想着怎么告诉哥哥。这时房门突然给人推开了,胡润儿站在门口,她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原来娘是为了姐姐而自杀的,她不信,她冲进门扯着胡国珍的衣襟,“爹,娘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诉润儿。”
    胡国珍未料想对话被小女儿听了去,忙解释说,“润儿,乖,娘是病死的。”
    “不,你骗我,我都听见了,娘是为了姐姐死的,我再也不要理她了。”胡润儿说完奔出门外,来到灵堂,见跪在地上给胡夫人守灵的仙真一把将她推到在地,“娘是你害死的,不需要你跪。”
    仙真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妹妹,此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是十岁女孩该有的仇恨,“我害死娘?润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润儿正要说,一旁的锦莲怕她说错话赶忙捂住了她的嘴巴,“二小姐,别乱说话。”
    胡润儿力气没有锦莲的大,挣扎半天都拉不开捂住她嘴的手,便狠命的一口咬了下去,锦莲护疼松开了手,只是那牙印却是清晰可见,“你不让我说,我偏说,胡仙真,是你害死了。。。”
    胡润儿话还没有说完,随后赶来的胡国珍将她一把拉过身边,扬手掴了胡润儿一巴掌,胡润儿没想到父亲竟然打她,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他。
    仙真慌忙上前劝阻,将自己的身子挡在妹妹前面,“爹,别打润儿,她还小。”
    胡国珍停了手,命锦莲将胡润儿带下去,胡润儿捂着半边红肿的腮帮,哭着说,“润儿没错,爹爹却打润儿,姐姐害死了娘亲,爹从没打过姐姐,爹爹偏心,疼姐姐不要润儿,我恨你们。”说完推开想跟自己解释的仙真一路跑回了自己屋内。
    仙真不知道妹妹为何会说出是她害死了娘,“爹,妹妹说我害死了娘,是真的吗?”
    胡国珍觉得心就像被人掏出来,他屏退众人,只留下了他们父女二人,“润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娘,你娘是被疾病纠缠,厌倦了每日的苦痛,早点得到解脱。”
    仙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个苍白的理由,她想起母亲去世前来看自己时说的话,所有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重现整合,拼凑出了真相,但是这真相却狠狠将她击垮了,她瘫坐在地上,喃喃说,“娘是为了我才死的,是我,是我害死了娘。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愿进宫,对不起。。。”
    胡国珍扶起女儿,“不怪你真儿,你千万别这样想,天下所有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们只要你平平安安,你娘说了,你的性格进宫会吃亏的,她是想保你周全。三年孝期,也许那时候皇上早忘了你,这样你娘的死就值得了。”
    仙真此时觉得天似乎压了下来,逼着她无法呼吸,头隐隐有个神经牵扯着的疼痛,豆大的汗珠混合着眼泪滴落地上,她抽搐着蜷缩在地上。
    胡国珍知道女儿是承受不住这个事实,他忙扶起胡仙真,不停抚着她的后背,“真儿,别憋着,想哭就哭吧。”
    仙真连连喘着粗气,她用力按住胸口,突然感到一股腥热从嗓子往外冒,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胡国珍忙唤来人,正巧郑偐领着徐纥和毓灵前来奔丧,闻讯推门进来,只见仙真已昏死过去,徐纥赶紧上前为仙真搭脉,“是急火攻心,没大碍,侯爷放心。”
    而郑偐看着眼前的情景觉得他的心似乎一下子停了,赶紧上前抱起胡仙真送回房间休息,徐纥吩咐毓灵帮忙去照料。
    恍惚中,胡仙真走到一个朱石玉栏,珠帘绣幕,雕梁画栋的屋子,里面铺陈之盛乃是见所未见,仙花馥郁,幽香扑鼻。她四下张望,却无一人,心底彷徨正不知怎么办,突然不知从何处涌来一群宫人打扮的人将她团团围住,手捧珠冠霞帔,要帮她换上。她慌忙躲避,正拉扯间,元怿突然出现喝退众人,拉着她向屋外奔去。转眼繁华不见,被青山绿水环绕,元怿微笑着对她说,“真儿,我们这里人迹希逢,没人认识我们,让我们在这里重新开始吧。”仙真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点点头靠向元怿,却发现搂抱的是一团空气,元怿策马又奔回刚才的屋子,仙真哭着追赶,求他回来,却始终也追不上,四周突然漆黑一片,她分不清方向,一个面庞在她眼前渐渐变的清晰,那是胡夫人,只见她衣袂翩翩,笑靥如花,“真儿,别怕,娘带你出去。”说完拉着仙真的手向前面走去,才行几步,就见前方光亮了起来,似朝霞,似旭日,温暖和煦。只是胡夫人拉着仙真的手却渐渐放开,仙真挥舞着双手想拼命拉住却总也够不到,她不惊哭喊,“娘,娘,别丢下真儿。娘!”
    正在这时她感觉她的手似乎被人握住,还有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她一惊,才发现刚才只是个梦,只有毓灵陪着自己,恍恍惚惚中,仙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毓灵你来了?你看见我娘了吗,我看见娘了,我想拉她却拉不住,我真的想拉住她。”
    毓灵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那不过是个梦,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别多想了,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你昏迷了半晌,该饿了吧,吃点东西好吗?”
    仙真摇摇头,“什么时辰了,其他人呢?”
    “现在已是半夜,我让他们都休息了,他们辛苦了一天太累了。你还是喝几口粥吧,我去给你热热。”
    毓灵说完正要起身,被仙真一把拉住衣袖,“我不饿,真的。你见到我妹妹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很恨我?”
    毓灵见仙真又要哭了,忙安慰,“突逢变故,自然不是一个十岁孩子所能承受的,侯爷已经跟她解释了,相信慢慢她会好的。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江阳王世子元乂来过,给夫人上了香,侯爷说你身体不适,他说改天再来拜访。”
    仙真心想为什么来的不是元怿,连元乂都知道的变故为何元怿不来问问她好不好,失去母亲的痛苦,妹妹的不理解和爱人的冷漠让她无法承受。她让毓灵回去休息,自己斜靠在床上,母亲在世时对她呵护的点点滴滴又一幕一幕浮现眼前,她咬着被角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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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城阴雨绵绵,幽暗的天空如同仙真的心情,郁郁沉沉,见不到一丝光亮,胡夫人的三七已过,按照圣旨仙真需要再入瑶光寺出家礼佛,为母亲超度,这二十一日对她来说是如此的肝肠寸断,父亲那失去挚爱抑郁的眼神,妹妹那一见自己就退避三舍的疏远,也许现在离开可以让父亲妹妹好受些。只是这次再没有娘慈爱的面容,谆谆话语,胡国珍一下苍老许多,眼中再也见不到任何光彩。
    没有了胡夫人,胡国珍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特别是在听了净光师太诉说那日进宫发生的事情后,更觉得此事非比寻常,似有幕后之人,他隐忍悲痛,独自吞下真相,不想让即将出发的仙真担心。“真儿,爹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便去看你,记住好好照顾自己,你娘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仙真点点头,含泪叩别胡国珍,由郑偐护送前往瑶光寺,徐纥和毓灵则留下来协助胡国珍处理善后事宜。
    郑偐坐在马车里看着眼前的仙真面容憔悴,未施脂粉,衬得脸色蜡黄,那朱唇也变得惨白无血色,眼中噙着泪,木然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灵动,郑偐看着心里隐隐作痛,他多想就这样带着她一路走不要停,这眼中的风景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正想上前安慰,突然马夫勒住了马车,他打开半个布帘一看,原来是元怿拦停了马车,只见立于雨中的元怿也没有了当日的意气勃发,一身素白衣袍被雨水淋湿的皱皱的粘在身上,身旁的崔进也陪着在雨中立着。郑偐心里一霎那涌现个不想让他们相见的念头,可是这念头很快打消,他觉得事情需要个解决,他微微皱一皱眉,将车帘全部掀开,让车里的仙真和元怿四目相对,“真儿,是清河王来了。”
    仙真看着眼前的元怿,心里有千头万绪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摸摸衣袖中芍药玉簪,低下双眸沉思一会,对郑偐说,“俨哥哥,你稍等我一下。”说完下了马车,一路领着元怿来到旁边的小溪边,将袖中的芍药玉簪拿出递给元怿,故作冷静的说,“清河王爷,这是当日你送给民女的礼物,现在物归原主,你我就此别过。”
    元怿见她转身欲走,失了礼仪地从后面将她死死抱住,两人贴的那么近,仙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还有泪滑落颈项的热度,她心底想要挣开,却感觉身子很沉。
    只听元怿近乎崩溃的声音在苦苦哀求,“真儿,为何要对我如此生疏,求求你真儿,不要这样对我,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给我留的信,‘今生不见,死终为期。’我的心都碎了,我宁可你现在要了我的命,也不要给我这句话。你知道这些天我日日在此等你吗?让我们重新开始吧,真儿,我带你走,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真儿,我是真心的。”
    仙真见此时元怿还说重新开始,她挣开元怿的怀抱,转身直视他,不由冷笑道,“重新开始?王爷你不要告诉我发生这么多事情后,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如果你早决定带我远走高飞,就不会有皇上的旨意,我娘也不会死了。”
    元怿一听元恪圣旨,胡夫人过世,这才看到仙真鬓角上簪着一朵白花,“对不起,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日你生气走后,我被皇兄连夜召进宫议事,将我三哥贬职冀州,我送别三哥后就去静梧院找你,可是冯娘娘只是将你的信给我,却不告诉我你的去向。我在瑶光寺外等了你三天,也没你的消息。后来母妃想回老家省亲,让我陪同前往,今日刚回,我就来寺外等你。见你马车经过,才会拦你。只是你说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仙真见元怿言辞恳切,言行举止却不似撒谎,本来对他一腔的怨愤,现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她只能怨命,怨上天如此捉弄,阴差阳错的一次擦肩,却是一生的悔恨,如果一切不是那么巧合,也许此时她真的愿意随他天涯海角,仙真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她将满腔的哀怨化为控诉,歇斯底里的哭喊,“皇上下旨册封我为充华世妇,我娘知我钟情于你,不愿入宫,她,她,她就自尽了...她用自己的命给我换来三年的自由,她的命啊!”
    元怿怎么也没想到只是短短半月的时光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最爱的女人被自己的哥哥抢走,而最爱之人的母亲却因此殒命,他将仙真牢牢的箍在怀中,任凭仙真捶打着自己,“对不起,真儿,真的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求你不要怨恨我。”
    仙真彻底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感情,渐渐的捶打元怿的手,缓缓垂下,稍微平复自己的心情,冷冷的说,“放开我,我算你名义上的嫂嫂,清河王。”
    “嫂嫂?!”这两个字深深刺痛元怿的心,他放开仙真,痛苦的握紧拳头,手中的芍药玉簪受不住力道给捏的粉碎,晶莹的绿色颗粒被血滴包裹着,一滴一滴滴落在绿草上,染得一点殷红,却很快被雨水晕化开去。。
    仙真看着元怿弄伤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随即又以冰霜取代,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元怿,漠然转身,一步一步向马车走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眼泪已经慢慢滑落,她不敢回头,她知道一回头就会彻底击垮她的理智,现在分开也许对他才是最好的结局,他不会跟兄长反目,不会忤逆母亲意思,一生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而跟她只会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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