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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掩云深,长夜阑珊。
风起,芙蕖的气息渐渐弥散。
庭前,苏莲说看着万里虚空,眸间一分踌躇。
荣华覆眼,一身筹谋,终究,红颜不寿。
一场,雨散云歇。
“莲说,你该休息了。”沈章不着痕迹地看一眼身后,将她的手攥在手里。
“等一等——”苏莲说一向吴侬软语,此刻,气息微冷,多了一分阴翳的味道。
等什么?
沈章没说话,看着她的侧脸,当年帝都名动一时的苏美人,如今,一脸病容,芳华不掩。
曾经,一枝水中摇曳的芙蕖,灼灼逼人,一去经年,深藏粉黛,付与流年浓淡。
“你说,砚之会不会怪我们?”苏莲说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不可闻。
闻声,沈章倏地一僵。
“其实,你们不信,我是真的喜欢阿颜。”苏莲说不知想起什么,眸间一泓秋水湛湛,尔后一点一点冻结。
“如果,她嫁给先黎的话……”
“莲说!”沈章声音一重,隐隐威胁。
“如何取舍,你比谁都清楚。”
身后,仿若一个罪恶的深渊,阴戾的气息如是一个诅咒,令他压抑不已。
沈章听到自己竭力保持镇静的声音,透出一种骨血深处的畏惧:“莲说,我们没有退路。”
“那位,不会允许。”
说起那位,他的手略微一颤,攥着苏莲说的力道无意识地紧了紧。
“为了沈家,我们不可以心软。”沈章略微一顿,一字一句地说:“记住,绝对不可以。”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只是,谁让她是叶砚之的掌上明珠。
“那位,沈家得罪不起。”
苏莲说看着虚天一轮弦月,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略一侧眸,苏莲说看着沈章,声音幽沉如水:“权势,真的那么重要吗?”
“沈家已是帝都六大家族之一,显赫不凡。”
“沈章,我们是不是贪心了?”苏莲说不知犹疑,还是其他。
沈章气息一重:“沈家,终究属于先黎一人。”
苏莲说明显心绪不宁,沈章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却可以猜测一二。
一定,关于墨姒颜。
“仅仅,只是为了先黎打算?”苏莲说没有看他,不像质问,更像自言自语。
沈章一时无话。
“沈章,野心是一个玄而又玄的东西。”
“莲说,你究竟想说什么?”沈章面色略微一沉。
苏莲说不会无故如此,沈章知道,她一直很介意。
当年惊才绝艳的叶家三少爷,其实也是两人之间的一个禁忌。
沈章一向唯她是从,帝都人人皆知沈家家主沈章嗜妻如命,苏莲说说一即是一。
只是,谁也不知,当年苏莲说,曾经倾心一人。
胭脂遇血,肮脏又旖旎。
作为一个男人,沈章可以大方,宿命一般地隐忍,却是,始终耿耿于怀。
叶!砚!之!
苏莲说一日不忘,他便一日不能放过自己。
永不超生。
一时,两人无话。
直到——
沈先黎携着叶娇人缓缓而来。
“母亲——”沈先黎一脸春风,看到苏莲说的一瞬,眉宇之间凌人的气息敛了三分。
沈章容色上乘,苏莲说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教养不俗,是以,沈章除了混账一些,却是龙章凤姿,器宇不凡。
墨姒颜曾经一针见血:那厮,算是帝都纨绔子弟里的一枝花。
不然,叶娇人也不会缠他那么紧。
三分高贵三分轻佻,两分疏狂不羁,一分骨里沉敛,还有一分,那是终日眠花枕玉红粉冢里的邪气。
客观来说,沈先黎是一个让人欲罢不能的男人。
叶娇人之所以百般算计,一方面因为沈家的地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沈少爷那种荷尔蒙十足的气质。
“苏伯母——”叶娇人有一双盈盈一水间的眼睛,湄色天生,风中一枝芍药微微一颤,我见犹怜。
如果说起沈先黎最喜欢她的哪里,一定是那双眼睛,其色泱泱,如是山海的明珠,令他一见,难以自持。
此时,面对苏莲说,却是不见湄色,十足端庄。
叶家的千金,其他不说,气质自然不差。
叶娇人虽则心机一般,比不了叶婠婠那么一株盛世白莲,不过平时工于书画,墨灼已久,该有的世家修养一点不少。
再者,叶夫人本也出自帝都门阀,雍容大气,教养不输苏莲说。
苏莲说一脸病容,看见叶娇人这么懂事,难免软了三分:“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话,却是问的沈先黎。
此前,因为墨姒颜,她对叶娇人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好,甚至对于沈先黎这个独子,也是意见很深。
苏莲说紧张墨姒颜,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只是因为那位的意思,她需要一个拿捏的理由。
如今,既然已经摊牌,叶家那边,自然需要交代一下。
沈先黎明明白白地说只要叶娇人,作为母亲,她也不能不近人情。
只是——
今日,时机不对。
不论苏莲说,还是沈章,皆不想沈先黎遇上那位。
沈先黎不知此间曲折,十分讨好地说道:“娇人听说母亲病了,所以跟我一起看看您怎么样。”
“这是娇人亲自炖的燕窝,您要不要试一试?”
沈先黎一直拿不准苏莲说的态度,只能时不时的刷一刷好感,毕竟,叶娇人能不能进沈家,关键在于苏莲说这个沈家的主母。
此前,虽然退了墨姒颜,苏莲说对于叶娇人也不像最初那么抵触,但是,沈先黎可以感觉出来,苏莲说不经意打量叶娇人的目光,三分疏离一分冷淡,远远不及墨姒颜那么上心。
苏莲说看出他的眼里那么一分紧张,不由莞尔:“自然——”
闻声,沈先黎心下一松。
主厅,苏莲说和沈章上座,至于沈先黎,则是和叶娇人坐在下首的位置,规规矩矩。
“母亲,觉得怎么样?”沈先黎看着苏莲说只是象征性地尝了尝燕窝,一脸殷切。
“三小姐,委实费心了。”苏莲说淡淡说道。
此言一出,沈先黎面色略微一紧。
至于叶娇人,那双盈盈一水间的眼睛微不可查地一黯,一瞬如常。
“苏伯母,怎么这么见外,我与先黎一向一心,自然紧张您的身体。”
“乖——”苏莲说一脸慈和,看不出一分挑剔。
半晌,沈先黎试探性地说道:“母亲,您真的打算把沈氏5%的股份交给墨姒颜?”
“不然?”苏莲说看他一眼,意味不明。
沈先黎一时踌躇,尔后沉沉地说道:“此事,摆明墨姒颜一人之端。”
“枉费母亲一番苦心,临到这里,她却觊觎沈家的基业,岂非用心不纯。”
“所以?”苏莲说一脸病容,眉目淡了三分,隔着一室冷寂,看不清楚。
“所以,母亲不能因为一时恻隐,中了她的心计,说不定,她一开始根本不打算做沈家的少夫人,只是为了沈家的股份而已。”
说到这里,沈先黎不知为何,明显十分不忿。
墨姒颜对他不上心,原本正中他的下怀,只是,想起那个无耻且猖獗偏偏生了一张软糯好欺负的脸的少女,心里莫名地堵。
沈先黎不喜欢墨姒颜,这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么,墨姒颜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凭什么不喜欢他!
“堂堂沈家的少爷,因为区区5%的股份大动干戈,先黎,你的目光什么时候可以远一点?”
苏莲说低眉,皓白的手腕上一个剔透玉润的手镯,更显那只不沾春水的手凝脂一般,养尊处优。
“你该庆幸,阿颜只要5%的股份。”
世上的人,大抵分为两种。
一种,知道自己要什么,一种,并不清楚自己要什么。
前者,容易满足,后者,往往贪得无厌。
目前来看,墨姒颜应该属于前者。
区区5%的股份,苏莲说怎么可能放在眼里,那位许诺的权势,才是沈家不惜一切必须得到的东西。
此时,古色古香的楼阙一隅。
轮椅上,一人隐于虚无长夜,气息如兰,虚怀若谷,如是轻云出岫,一只扶摇而上的青鸟。
月光碎了一地,隐隐可见他的轮廓,天地鬼斧一拈花,上善无极。
他的手里,阿修罗子的佛珠隐于永寂的暗黑之中,像是深渊不眠的魔眼,诡谲不测。
很难想象,世上会有一人,明明一身慈悲的气息,混沌而生的佛子,心上一镜,红尘不扰。
偏偏,阴戾如斯,黄泉千年,像是一手握着十八地狱的暗黑君主,六道在他手里轮转。
风起,少女繁复的裙摆轻轻一晃,像是三十三重天不败的枯云花,弥散了一榻的香。
那人,与她一寸之隔。
阿修罗子的佛珠一沉,擦过墨姒颜瓷白如雪的脸,指间经年不散的白檀香,蓦地多了一分邪恶的味道。
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他的佛珠,谁碰谁死。
半晌,那人气息一凝,声音有一种苍穹之上的寂寥,梵音一般,尘寰触之不及:“星陨,果然在你这里。”
那人略一倾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帮我找找星云之巅王舰第一指挥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