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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⑥生能造人,死亦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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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坚持要去?
    看来这半,也没能让这人脑子降温啊。
    余蓉眯缝了眼打量:“炎拓,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条河?”
    这还能不知道么,炎拓出了水,拿了条干浴巾擦身子。
    余蓉:“你知不知道,河水是一直在流动的?尤其是丰水季的时候,水势很急。”
    炎拓她:“要喝点什么吗?”
    余蓉可不吃这套:“我地理再不好,也知道中国的地势西高东低,水是往东流的,咱们这块,是黄河流域,那条涧水很有可能是最终流进黄河的。”
    然后百川归海。
    没错,炎拓纳闷地看她:“你想说什么?”
    还搁这装傻呢,余蓉真是要气了:“你听说过谁掉进汹涌的黄河里,隔了七八个月,还能原地打捞来的?尸体早就不在那了,炎拓。”
    炎拓说:“你敢百分百肯定?”
    余蓉一时哑然,这谁敢说百分百呢。
    炎拓起来,容里隐有得『色』:“你看,你也不敢把话说死,阿罗在不在那,咱们得看了才知道。”
    不远处,雀茶叹了口气,二郎腿换了个边跷:这次来的路,余蓉就说一定要把炎拓给当头喝醒,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
    余蓉执拗劲儿来了:“炎拓,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聂二还没死呢?”
    炎拓居然认真回答她:“说眼见为实,只有亲眼看见了,才能承认不?”
    这是疯入脑髓了吧,余蓉匪夷所思:“你不是亲眼见到裴珂把她给……”
    炎拓:“当时光线暗,我的状态也很激动,我不能确定阿罗是不是真的死了。”
    “裴珂后来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只是嘴说了,又没有给出确凿证明。”
    余蓉倒吸一口凉气。
    她算是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只要我不承认,一切就不是真的”,炎拓真是朵奇葩,挖空心思地用1%的可能『性』撬翻99%的事实,说服了自己不说,还想去说服全世界。
    她:“如你永远找不到聂二的尸体,那在你心里,她就一直活?”
    炎拓把球抛回给她:“你这话说的……尸体没有,干嘛一定要咬定人家死了呢?活不好吗?只是我没找到而。”
    擦头发,径自去冲淋。
    余蓉瞪的背影咬牙切齿,老话说得没错,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人装得瘾了,堵住了耳朵,就当漫天雷响不存在。
    雀茶劝她:“算啦。”
    余蓉:“不是,为什么就不能放弃呢?”
    一句话,忽然让雀茶生出许多感慨来:“这世,太多人说放弃就放弃了。当初,我带走孙周,那个乔亚没怎么挣扎就放弃了;还有我和老蒋,是怎么两相弃,你是看到的。如今,有一个不肯放弃的,不好吗?”
    “可是不清醒啊。”
    雀茶说:“如不清醒比较快乐,那就让不清醒好了,不清醒,又没祸害人,非矫正干嘛呢。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不清醒?兴许比谁清醒。”
    兴许比谁清醒,只不过,一再拒绝真相的来临,像个赖皮的孩子,能拖几时是几时罢了。
    ***
    又到入山口。
    孙理和其它几个人也来了,半为帮忙,半为探望一下蒋百川。
    半,还不至于物是人非,附近的骡夫在,骡子也在,且队伍壮大了。
    骡夫还认识余蓉,非常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余教授,又来做研究啦?”
    为了跟教授的形象相契合,余蓉没敢穿得太花哨,花头巾换成了素『色』,鼻梁还架了副没度数的眼镜。
    她推眼镜回答:“是啊,学校课题任务重,又来了。”
    ……
    炎拓购置的装备不少,得分好几趟运进去,不过多是气瓶、潜水服、配重带、潜水手电等常规水下装备,很多最新式的装备带不进去,为下金人门的通道太窄了,水下推进器得选可拆解和轻巧款的。
    炎拓和余蓉作为队,押了一部分装备先行入山。
    路,不可避免地又聊到了裴珂,半过去,不知道她的计划是不是推进得顺利,也不知道失踪的同伴中,有多少人经以白瞳鬼的面目“重生”了。
    余蓉忽然冒出一句:“别人我不知道,邢深……估计挺能适应,这个人,一直觉得生错了时代,到了下头,没准去了地方、如鱼得水。”
    炎拓没说什么,如事至此,那能适应也挺好,希望立足悬崖的,悬崖能生花,陷身渊底的,渊底亦能有芳华。
    过了会,:“还有机会见到的吧?”
    余蓉随口回答:“能吧,如像裴珂那样,一时兴起,跑去涧水,那是有机会见到的。不过还是别了,万一想带我下去‘享福’,我可消受不起。”
    炎拓只把她半句话听进去了。
    ——能吧。
    这么多人,有可能再见到,老天公平点,也分点机会给阿罗吧。
    ***
    几个人在外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开工,各司其职。
    炎拓、余蓉和雀茶带头批装备去涧水,孙理们几个分作两班,轮流值守金人门、接应骡夫送进来的新物资,以及往涧水分批次运送。
    金人门闭锁了几个月,再次开启,气味有点滞涩了,也许是为到了枯水期,风声偃息,放眼看去,一片死寂。
    孙理有点忐忑:“蓉姐,蒋……蒋叔去哪了啊?”
    余蓉说:“下头这么大,未必老在这儿窝,在哪有可能,安心等吧,这趟留得时间长,总能见的。”
    说完,招呼炎拓和雀茶路。
    炎拓带了几辆可组装的小拖车进来,虽说下头的地并不平整,但有拖车总好过人力背负,和余蓉两个轮换拉车,雀茶间或搭把手。
    每走一段路,余蓉就会登高垛嘬哨,试图把蒋百川给引出来,雀茶心情复杂,又想看看,又觉得不如不见。
    行过半程,眼见毫回应,雀茶忍不住开口:“余蓉,会不会是下头没吃的,老蒋给……饿死了啊?”
    话未说完,炎拓突然一把抄起拖车挂的枪,枪口指,厉声喝了句:“谁?”
    卧槽,有情况吗?余蓉暗骂自己大意,也同时抄枪——虽说大家默认青壤内经太平,但就怕万一,所以必要的家伙带了,甚至比次备得全,连催-泪弹有。
    一喝后,非但并没什么异状,连刚刚炎拓听到的异响停止了。
    炎拓咽了口唾沫,冲余蓉打了个手势,端枪,慢慢绕过遮挡视线的高垛。
    下一秒,吁了口气,枪口垂下,神『色』却有点复杂,说了句:“是李月英。”
    李月英?
    余蓉颇反应了几秒,下意识走来。
    这也是个“老朋友”了。
    李月英正蹲在高垛的背面,为暴瘦的关系,整个人似乎比小了一圈。
    她手里攥半只老鼠,是不是老鼠不肯定,炎拓只是从她指缝里垂下的、犹在轻甩的细尾巴判断的,所以说是“半只”,是为那东西的头经没了,而李月英的嘴巴里鼓囊囊的。
    刚刚听到的声响,原来是她“进食”时发出的,她是们打扰、吓停了。
    双方视了一会后,李月英若其事,继续低头啮噬,手腕间的链铐相碰,叮叮作响。
    炎拓心里堵得慌,说:“走吧。”
    走了一段后,回头去望,李月英还蹲在那儿,肩头微微耸动、小口吞咽。
    炎拓说:“我们和它们……一定要这样吗?”
    这话没说全,但余蓉听懂了,任谁看过刚刚那场面,心情昂扬不起来,她闷闷回了句:“没办法,共存不了。”
    共存不了。
    她甚至没办法给蒋百川找个周全体面的去处,哪顾得李月英呢。
    ***
    又到涧水。
    枯水季然是又一番景象,水位低了约莫一米多,而且肉眼看去,水是几乎不流的。当然,“不流”只是假象,炎拓清楚,只要入水,即刻就能感受到那股处不在的推动力。
    小拖车在水岸边停下,拖车挂了盏用于照明的营地灯,周遭黑漆漆的一片,这仅有的光像旷野里的一点孤火,渐渐地,就勾勒出了附近炎拓曾经留下的、夜光漆的幽亮。
    ——阿罗,你在吗?
    ——我在这留了几瓶夜光漆,能回我个话吗?
    余蓉四下看看:“从哪开始?”
    炎拓抬起手,指向河面悬的一根箭绳:“那儿,裴珂站在那儿祭奠阿罗,她应该就是在那把阿罗扔下去的。”
    得从那儿开始,水流经的地方,就是要一寸寸探寻的地方。
    ***
    为是探河,深度有限,比实际的潜水要轻松很多,深度计指北针什么的不用带了,配重也就象征『性』地系一,炎拓穿好全套潜服潜靴,臂配潜水-刀,背了气瓶以及推进器,又在腰牵了潜水行进绳——一般水底洞『穴』探险,行进绳的作用是防潜水员『迷』路,如今一条涧水,只有一个流向,『迷』路是不大可能的,牵绳只是防出意外。
    照例,余蓉缀下去。
    余蓉原本是打定主意不再泼冷水,但下河在即,看涧水黑黝黝地泛亮,心里忽然紧张,:“炎拓,你真想好了?我跟你说啊,涧水不是人工湖,里头不长小鱼小虾,万一有史巨鳄什么的……”
    泰国鳄多,恐怖探险电影也多,余蓉本能地觉得,只要是涉及到地底、河流,里头绝不会太平。
    炎拓迟疑了一下,要是此行真一所获、反喂了怪物,那这半筹谋,可就成了为水畜送餐饭了。
    但也只是略一犹疑,很快就了,说:“想好了。”
    余蓉一声叹息,目送炎拓入水。
    ……
    这条涧水很长,想检索河底,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的,余蓉和雀茶做好了长时间作业的准备。
    炎拓在水里行进,她们也就在岸跟迁移,先行去下一程等炎拓。怕孙理们进来送物资找不人,还用夜光漆在地面喷出行进的箭头。
    其大部分时间,是为炎拓做后勤辅助。
    ——比如生火,以便炎拓来烘烤。秋冬枯水季,地下河温度很低,即便有潜水服,炎拓每次来,依然冻得嘴唇发紫、哆哆嗦嗦,那蓄电池式的保暖装备,一一比较下来,哪个没有火堆实用。
    ——比如做饭,尽量还整热乎的。人是铁饭是钢,总不能让人水淋淋来,顿顿只啃压缩饼干。
    ——比如备好新一轮的潜水手电、气瓶,给推进器换新的蓄电池。
    ——比如警戒,这里是涧水,是边界,得时时提高警惕。
    有一次,见炎拓做的太辛苦,余蓉提议,自己替一程。
    炎拓一口就回绝了。
    余蓉误会了的意思:“怎么,就你做事精细?我做事不让人放心?”
    炎拓迟疑了一下,说:“不是,我怕水里有东西。”
    万一水里有东西,伤到余蓉就不好了,是心甘情愿、以身犯险,何必拉余蓉一起呢?
    ***
    蒋百川是在探河的第四天出现的,那天,余蓉在岸等得聊,再一次嘬哨尝试,起初以为又是空忙,哪知片刻后,岸渐渐传来异响。
    居然是岸?余蓉和雀茶有点紧张,一个枪膛,一个箭搭弦,雀茶甚至生出了把简易面罩给戴的想法,这样,一有不,她就可以投放催-泪弹了。
    过了约莫五分钟,蒋百川出现了。
    细想也不奇怪,一道涧水,拦不住什么的,蒋百川可以在涧水这头,也可以去那头,经兽化,非人非枭,也所谓什么一入黑白涧、变不变了。
    也许是那一头的吃食好,和李月英不同,蒋百川居然膘肥体壮,『毛』发油亮,比从大了一个号,一张尖酸扭曲的脸,呈现一派剑拔弩张式的凶悍。
    雀茶惊得瞠目结舌,她觉得相见真不如不见:兽化后失去神智的蒋百川、出奇适应青壤的蒋百川,这一个个新的形象,把她记忆中的那个蒋百川一点点挤压到失『色』、失真。
    她几乎想不起来,自己少女时爱的蒋百川是什么样子了。
    蒋百川在岸急得又挠地又倒气,估计是找不到口子过来,过了会,向一侧飞奔去了。
    余蓉大致猜到,这一带没有箭绳搭桥,蒋百川估计是找能渡水的绳桥去了。
    然,没过多久,蒋百川就顺这一侧的河岸向两人飞奔,那架势,看还挺雀跃,余蓉扔了块早刚送进来的大排肉过去,蒋百川半途飞纵扑下,绕肉团团『乱』转,兴奋地像过了。
    雀茶喃喃说了句:“我下次不来了。”
    不想再看见蒋百川了,哪怕彼此间爱早就没了,也希望各自体体面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
    再长的河流有尽头,第七天,涧水“『露』天”的部分走完了,或者说,涧水流到了青壤这个地下大空洞的尽头。
    再接下去的部分,是真正的地下了:人再也不能劳累或者气瓶耗尽时浮水面呼气透气,即将进入完全的、水充填满的洞窟河道。
    气瓶在水底的支撑时间约莫是一个小时,推进器也是同样,即便能做到心态平和、以最低限度的耗气支撑行进、以人力漂游辅助推进器,也最多把时间多延长二十分钟。
    八十分钟,还要算返程,除以二后,至多只能往里进四十分钟的路程——而且,为返程是逆流的,所需的气量和推进力大,所以,四十分钟经是极限。
    从小院到涧水,从涧水到探河,走到最后一程了。
    这七天,余蓉是眼看炎拓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的,她觉得雀茶说得没错,炎拓是清醒的,比谁清醒,只是别人不能给信心,不给造梦,就为自己造出了一个来。
    现在,走到梦的边缘了,再走下去,这梦就要破了。
    她想给炎拓留点念想,能拖几时是几时:“要么,咱么回去,多找找装备,下次再来?”
    炎拓抱新换蓄电池的推进器坐在河岸边,低下头,剥开一粒巧克力塞进嘴里,说:“就这次吧。”
    余蓉没看:“炎拓,走到这份了,可以摊开了说吗?这四十分钟走完,再没收获,咱可以学会放弃了吧?”
    炎拓说:“我不是不能放弃,只是,我还没尽全力,一个人,没尽全力就放弃,以后想起来,一辈子会有遗憾的。”
    余蓉百感交集:“不是,咱接下来就尽到全力了啊,四十分钟啊炎拓。”
    炎拓摇头:“没有,也许再过几,科技先进,就不止只能往里进四十分钟了。到时候,我还能再来。其实,即便是现在,有一款常压潜水服,也经能达到水下作业五十小时了。”
    查过售价,八百来万,能负担得起,就是太大了,过不了金人门,还需要船只做后援,不现实。
    可以后,以后说不定,电脑可以从台式到微型,总有希望的。
    余蓉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大概是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她跟雀茶吐槽这一点时,雀茶就说了:“炎拓这人,比咱俩能熬,你只要想想为了复仇,在林喜柔身边熬了七多你就懂了。”
    炎拓:“也不是,我也会放弃的。”
    一次,就放弃了,吞了一颗折起的星。
    也会放弃的,心死了,志灭了,就会放弃,可现在,的心还没死,还嘭嘭跳呢。
    微跟余蓉和雀茶招手道别,再一次下了水。
    这一次,跟不同,方黑压压的,洞口如一张掀开的大嘴,潜水手电的光直直刺进去,像极了体检时,医生打光,去探人的咽喉。
    炎拓扶稳推进器,身子尽量不动、只顺水推,一点点放慢呼吸频率和用气量,往这咽喉深处行进。
    ***
    一路,安静极了,炎拓很注意身法和蛙鞋的踢法,以免不必要的抖动扬起泥沙、造成可见度的下降,虽然带的这款手电,亮度最高可到六千流明,高亮状态下能支撑一百二十分钟,泥水再浑浊也不是题。
    水里有浮游生物,动植物有,也认不出是什么,有一蓬一蓬,有一条一条,很和缓地从炎拓身边飘过,如不是残压计和计时器荧蓝『色』的数值始终在提醒,几乎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到最大值了。
    炎拓身在水中,不不下,依靠,手电光探亮路,胳膊渐渐发颤,好不甘心啊,头还有路,凭什么,凭什么就不能继续了?
    再多四分钟吧,经能做到四分钟闭气,还能为自己多换几步路。
    炎拓心一横,继续进,残压和计时的数值跳得让人心烦。
    两分十秒的时候,手电光的尽头处,忽然有了异样。
    说不来,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河道两边坑坑洼洼,不像几天经过时那么顺滑——当然,“顺滑”只是比较而言,河道也不可能平顺光滑如镜。
    炎拓的心砰砰跳起来,努力压伏这种情绪:靠气瓶顺气的时候,心跳加速可不是好事,会加快余量消耗的。
    两分二十七秒,炎拓压伏不住心跳了,甚至于比跳得还厉害。
    觉得,自己看到了石窟。
    没错,是石窟,受聂九罗的影响,炎拓现在闲暇时,会翻看石窟雕塑的资料,还会看一纪录片,虽然现在还看不大清,但隐约觉得,这个地下石窟,巨大而又阴暗,形制有点像敦煌和龙门的风格,壁凿龛,一个连一个,窟龛里似乎还有石雕泥塑。
    为人在水下,位置低,所以抬头观望,压迫感极强,仿佛是漫天神佛,当头罩来,个人如蝼蚁般微不足道,立生顶礼心。
    这是什么东西?地下工程吗?还是原本地面的石窟群为地壳变动等原、整体沉入了水下?
    炎拓尽量不大口呼吸,下意识加强了推进器的档位。
    近了,又近点了。
    炎拓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凿出来的,而是天然形成:这段河道的壁,不知道是不是为石质的原,就是有很多窟龛样的、一到两米长宽左右的浅坑,为密密麻麻,一个连一个,再加洞里有造像,人在远处看,难免就会生出身入石窟群的感觉。
    可是,造像又是什么东西呢?
    炎拓往又行进了十多米,接近边缘处的、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触目所及,惊得脑子一炸,水里翻仰了身,险控不住平衡。
    不是造像!那是个人!黑巾缠头,头有一团歪髻,肚腹处覆皮甲,一如在秦陵兵马俑里看到的人俑。
    这是个秦朝时的……缠头军?
    此时此刻,炎拓也顾不什么气瓶余量、时间限制了,有得挥霍就挥霍,稳住心神,调转推进器的方向,近去看。
    真的是,就是个人,活生生的男人,造像再惟妙惟肖,也不可能做到这么肌理分明。这个人的身,覆盖一层近乎透明的、微带肉粉『色』的膜,这膜包裹人身,甚至和洞壁连在了一起。
    再靠近点看,炎拓的心跳几乎要停了。
    这人有呼吸,而且很奇怪,皮肤粗糙黝黑,右脸颊却有碗口大的一块,一直连到右鼻翼处,肤『色』相浅白,也细腻。
    炎拓颤抖手出去,隔潜水手套,触摁了一下外层的皮膜。
    柔软,有弹『性』,似乎是肉质。
    炎拓的心跳突了一下,脑子里忽然迸出几个字来。
    ——女娲肉?
    猛然转身,手电光不受控似的『乱』颤,掠向远远近近、后左右,各个方向。
    不止是人,也有兽,兽形的地枭,甚至有怪形的水鳄,还有称为关东细犬的古猎犬,还有,还有……
    手电光一停。
    看到孙周了。
    真的是孙周,炎拓清楚地记得,白瞳鬼和枭鬼撕裂,齐肩断了一条胳膊,但现在,那条没了的胳膊似乎又生出来了,长出了拃长的一截,在肩头支棱。
    炎拓一下子明白了。
    怪不得刚刚那个缠头军的右边脸有点异样,那应该是什么凶兽咬掉了、又再长出来的,为终不见光、不经风吹雨打,所以肤质和颜『色』和别处不同。
    女娲肉,白瞳鬼、地枭,以及蒋百川们,想找到女娲肉,但从来没找到过,们得到的,只是女娲肉身坍塌地、一血渣渗入的泥壤而。
    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那是一条河啊,河水经流动,女娲肉怎么会留在原地?当然是冲走了,想找,也得顺河流去找啊。
    但没人这么做,从来没有,也许,们跟余蓉一样,认为河流不息,掉进去的任何东西,会冲走,然后百川归海。
    没人想得到,会在这儿勾连、沉寂,矗立起一座宏大的殿堂。
    炎拓双目渐热,刹那间反应过来,慌『乱』地催动推进器,手电四处探照。
    看到了,看到冯蜜了,她头结脏辫,但失去头皮的那一块,头发是『乱』长的,长出一截了,有点飘。
    还有呢,还应该有人,还没找到。
    炎拓眼有点模糊,抬手去擦,这才意识到隔面罩,根本没法做到。
    心里默念,让自己镇定、再镇定点。
    手电光再次定住。
    那道直直的、刺裂黑暗涧水的光柱,尽头处微微扩散,光晕温柔宁和,笼在了聂九罗身。
    她睡得真好,侧身微微蜷,仿佛身在母体,永远忧虑。
    炎拓忽然平静下来,如不是脚下撑承,真想跪地长叩、膜拜不起。
    这就是女娲吗?
    传说中的造世大神?
    在她眼里,没有人枭别,没有禽兽分,没有高下,没有优劣,没有偏私,没有谁该活,谁该去死。
    是子民,是生命。
    即便肉身坍塌又怎么样,这寂寂水下,不为人知的角落,依然是她为众生铺扬开的伊甸园,生能造人,死亦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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