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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大叔后来跟我说,他妻子比他小了九岁,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还行,双方也都是互相包容的……”
小小的饭店包间里,林意对池浪和姜宥仪讲起了关于纳康的故事。
她之前律师干久了,见过的事情太多,讲述起这些的时候很少会带有特别浓厚的个人情感,但这会儿说到一半的时候,却微微顿了一下。
她难得地显出了一丝犹豫,但考虑到池浪是桉城刑侦的老大,昂坤的案子又是他直接经手办的,纳康那个监控的事情早晚都得让池浪知道来龙去脉,因而还是轻声说道:“纳康和妻子结婚后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他们去医院检查过,是大叔自己的问题。”
虽然到底谁有问题这件事不足为外人道,但纳康和妻子结婚多年一直丁克的事情却不是秘密,姜宥仪并不意外地点点头,静静地听着林意接着说下去——
“他妻子那边其实是有点埋怨的,好在大叔开店赚得多,所以也没提过要分手什么的,只是这些年经常拿着大把的钱去补贴娘家,但反正他们俩也没有什么人能结成家业,而且大叔自己也觉得亏欠他妻子的,所以一直都是同意甚至是鼓励他妻子这么做的。”
“但直到他们因为培训班的事情开始整天吵架之后,”林意低叹着说道:“开始是装修教室,后来是因为培训上课,大叔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店里,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身体还病着嘛,每天回去精疲力尽直接就睡了,他跟妻子之间的交流变得很有限,但也因此连吵架的机会都变少了,用纳康大叔自己的说法,他那会儿还以为可以慢慢跟老婆修复感情了。”
姜宥仪咋舌,“店里的老板娘我还见过两次,她在店里还跟纳康大叔正常交流来着,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感情破裂什么的……”
“人前的体面吧,谁都会装。”
林意接着道:“纳康说,大概半年前,有次他自己在家,他的婚戒不小心掉到床下了,在很里面的位置,他就拿了扫把去扫,结果戒指是扫出来了,一起还扫出来了床底下的很多灰尘和垃圾,他在把垃圾装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小的包装袋的一角。”
林意顿了顿,叹了口气哑然说道:“那个包装上面恰巧是个logo……是‘零感’的标志。”
“零感”是这边Condom的大厂,是个家喻户晓的牌子,在桉城这边,几乎所有超市收银台旁边的小架子上都会备这个牌子的货。
池浪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于是他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脸又回来了,“已知纳康没有生育能力,且他现在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人了,那么即使他们之间有夫妻生活,也应该用不着上‘零感’这种安全措施了才对,那么这玩意的包装边角料是哪儿来的?”
“对,”林意唏嘘地点头,“纳康就是这么发现他妻子出轨这件事的。但他妻子做得很隐秘,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发现的‘垃圾’,纳康恐怕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纳康开始留意他妻子的一举一动,试图查找跟她偷情的那个男人,直到三个月前,纳康终于从蛛丝马迹里确认了那个情夫的身份,但让大叔彻底崩溃的是,那是他店里的熟客,就住在椿日甜品店对面的那栋居民楼里。”
姜宥仪倒吸了口冷气。
池浪想了想,“所以纳康装监控,是为了监控那个奸夫的家,从而找到妻子出轨的证据?”
他剑眉微蹙,“但他连妻子的奸夫都找到了,却没有更直观的证据,反而需要用这种不知道曲线了多少次的救国方式?”
“纳康跟我说,他查了他妻子的银行账户和手机通话记录,都没有问题,这两年里他尝试跟踪了妻子很多次,不是被发现要不就是直接被甩开,也都失败了。”
“那他又是怎么找到这个跟他妻子偷情的这个男人的?”
“是从这个情夫的身上,”林意说:“有次他去椿日甜品买东西,那天纳康正好在前台,因为是熟客,两人就攀谈了几句,中间他正好接了个电话,而纳康看到了他的手机吊坠——那是上个月纳康偷偷查看妻子网购记录时发现的一个同款吊坠,那个网店宣传的点就是原石镶嵌,一图一物没有重样,所以当时纳康看见他那个吊坠的时候,一眼就认出来了。”
林意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所以当时纳康就想,既然从妻子那边找不到蛛丝马迹,那不如就换个方式,从这个情夫身上入手,而这人就住附近,信息很好打听,大叔很快就知道了,他住在对面那栋楼3单元的601。”
3单元601。
姜宥仪之前跟陈佳萱他们合租的那个房子是4单元604,跟昂坤和陈佳萱之前住的那个主卧正好是一墙之隔。
姜宥仪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地明白过来,为什么纳康的监控可以拍到昂坤出事的那个窗户了。
“纳康想不到别的能拿到证据的方式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这个我能理解。”
在林意讲述的故事最后,池浪蹙眉疑问,“但‘椿日甜品’不早就是他们夫妻共同所有的了吗?他为了找到妻子出轨的实锤,在六楼的教室装监控往男小三家里拍,他老婆不知道的??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这么多年除了那个‘零感’包装袋的边角料之外没有留下任何实证,这会儿怎么就忽然又大意了?”
“这个我可以作证,”在林意想要提醒他“不要提出任何与案件无关之疑问”前,姜宥仪轻轻地回答了他,“老板娘很少会来店里,即使来了,也只是在一楼的甜品店待着,从来不上楼的。”
池浪挑眉看向姜宥仪,“你这么肯定?”
姜宥仪毫不迟疑地点头,目光很清澈,“第一是我在培训班上了半个月的课,老板娘来了两次,我没见过她上楼。第二是在我见到老板娘的这两次里,其中有一次我听到我们班上的有学员借着休息的时间到楼下跟她攀谈,提到请她上去看看培训情况的话题,但是她很干脆地拒绝了,她说她不习惯跟学员打交道,自培训班开起来后她就一直没有上去打扰过大家学习,久而久之,这也变成了她和大叔的默契之一。”
“以美化事实的话术来说,确实是这样。”
池浪确认地看向林意,林意点点头,“纳康办培训班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不是吵得不可开交么,因为甜品店这些年一直都是夫妻两个共同打理的,所以大叔当时理所当然地想着培训班也要夫妻两个一起撑起来才行,但因为他妻子不同意,所以吵架的时候跟大叔发过誓,如果他执意要开班,她不会帮任何的忙,如果纳康愿意开,那就自己去忙活一起——而那时纳康大叔才刚刚做完化疗没多久。”
她也已经吃完了,说话间放下了擦手的纸巾,“后来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培训班到底还是开起来了,而纳康为了争这口气,真就没让他妻子插过一手,他妻子也是卡在当时吵架时发的毒誓里下不来台,所以从来没有上过楼。”
“纳康装的那个监控拍到了昂坤坠楼的真相,这在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转瞬的沉默里,姜宥仪语带关切地问林意,“那他原本真正的目的呢?到底拍到了出轨的证据没有?”
林意看着姜宥仪,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才浩浩荡荡硬控全场的警队已经灰头土脸地撤走了,窗外酒吧街的骚动烟消云散,转眼间人们又开始在醉生梦死里歌舞升平起来,池浪看着窗外,沉吟片刻后,问了林意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纳康,让他愿意替你说话,告诉检方这个视频是他自愿主动提供给你的?”
“纳康当初不愿意向警方提供监控,无非就是怕自己非法偷窥他人的事情被发现,但实际上,他那个摄像头并没有完全聚焦在那个男小三家里,否则的话,也不可能拍得到昂坤坠楼的那一瞬间。所以只要能把他偷窥民宅的事情洗干净,他拒绝作证的坚持就塌了一半,至于另一半么……”
林意笑了一下,她拿出手机,从里面找出了一个电子版的文档,拿给了池浪看。
——那是一个信息的汇总。
除了她之前提到的那个男小三的银行卡流水外……竟然还有他和纳康妻子这几年的开房记录。
“……”池浪这次已经知道不再去问林意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得来的了,联系她如今的职业,左右不可能是什么能对外人道的方式,他一个警察,看着这么多难以解释来路的证据,五味杂陈地梗了老半天,才一言难尽地憋出来一句,“林意,可真有你的。”
林意笑吟吟地拿回了手机,“过奖过奖。”
不管怎么说,纳康坠楼的案子也好,纳康大叔的离婚纠纷也好,如今这两件事情都算是告一段落了,池浪结了案,受人之托的林意交了差,两次深陷其中的姜宥仪的生活也已经回到了正轨——如今既然他们三个机缘巧合地坐在一起吃了这顿饭,姜宥仪想着之前池浪把她从陈佳萱刀口下救下来的恩,和麻烦林意把她从警署捞出来的情,原本就打算好了,自己准备偷偷地先去把这顿饭的账给结了。
她喝完了杯里的最后一口茶,看着早就已经放下了筷子的林意和池浪,斯文地拿纸巾擦了擦嘴,借着餐桌的遮掩,偷偷地将装银行卡的小钱包扣进手里,状若无事地站了起来,“你们先聊,我去个洗手间。”
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然而还没等抬脚走出一步,对面的林意和池浪就同时开了口——
林意:“他肯定已经结完账了。”
池浪:“我进门时已经买过单了。”
“……”姜宥仪尴尬地看着手里的小钱包,无奈地苦笑,“跟一个侦探和一个警察在一起,好像什么都被你们看穿了。”
意图直接被说穿了,她倒也没多做纠结,转身又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是因为你们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才想偷偷结账谢谢你们的——因为觉得像今天这样能跟你们两个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很难得,但既然池警官结过账了,那我也就不坚持了。”
她想了想,从随身的帆布包包里拿出了今天在烘焙培训上练手做出来的蛋糕盒子,隔着桌子递给了池浪,“我知道阿林不喜欢吃甜食,这是我今天在课上做的,如果池警官不嫌弃的话——”
姜宥仪话没说完,池浪已经把那个芒果百香果和乳酪蓝莓双拼的蛋糕盒子接了过去。
林意在旁边嘲笑他,“宥仪这算是投其所好了,他嗜甜如命,一天不吃都馋得慌。”
可怜在桉城凭着跟歹徒肉搏从无败绩而凶名在外的池Sir,此刻原地变成了一只仓鼠,抱着蛋糕盒子问姜宥仪,“我可以现在就尝尝吗?”
自己的手艺被别人期待其实是件很有幸福感的事,姜宥仪期待地点头笑起来,看着池浪拿着小勺子在芒果百香果那边尝了一口——
姜宥仪期待地等着池浪的评价,而池浪含着蛋糕瞪着眼睛看着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姜宥仪一下子忐忑起来,“怎么了?不好吃吗?我自己也尝了的,应该还……”
她话没说完,池浪就已经开始摇头了。
他咂吧着嘴把那口裹着清甜绵密奶油的蛋糕咽下去,因为激动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动作之突兀,声音之响亮,把姜宥仪和林意都吓了一跳。
“卧槽……”
他紧紧地攥着挖蛋糕的小勺子,以几乎刮目相看的视线投向了姜宥仪,“太好吃了!!一口入魂啊啊啊——!!”
“……”被他吓了一跳的姜宥仪猛地松开了含在嗓子眼的那口气。
林意好奇地问他:“你觉得这个手艺,要是去应聘‘半岛悦禾’的幼教的话,能成为加分项吗?”
池浪又尝了口另一边的乳酪蓝莓,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起来,“‘半岛悦禾’?那个幼儿园啊?他们家给孩子们的甜品不就是从‘椿日甜品’外包的吗?”
方才激情干掉了两碗米饭的池警官这会儿头也不抬地继续吃蛋糕,在吞咽的间隙才很笃定地回答道:“姜宥仪做的这个比‘椿日’的好吃多了。”
林意看向惊喜的姜宥仪,“那看来没白学。”
池浪舔掉了嘴角的一点儿芒果酱,“怎么,你真的要去应聘半岛悦禾啊?”
“嗯,”姜宥仪坚定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庆幸,“简历阶段的初审已经过了,我昨天一早接到的电话,通知我后天下午去面试。”
眨眼间池浪已经把蛋糕盒子风卷残云地吃光了,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盒,“那如果应聘成功了,你就可以在桉城彻底落脚了。”
姜宥仪含蓄地点点头,“希望一切顺利吧。”
“那就……”
池浪第一次以没有什么目的的态度认真地看向姜宥仪,转念间,他拿起茶壶,给自己、林意和姜宥仪的杯子都重新又续上了水,而后以茶代酒地朗声说道:“祝你——过关斩将,一往无前。”
过关斩将,一往无前。
在清越的碰杯声里,姜宥仪心想: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里,听过最好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