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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谦抿嘴一笑，右手又慢慢捻起来，却是《双双燕》的下阙。
上阕是即景，下阙是抒情，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情思和幽怨，细腻缠绵又羞涩。
一首罢了，赵谦谦按住弦抬眼笑问：“老先生，晚辈献丑了。”
老杨先生捻着胡须点头，倒是小杨先生先说了：“此曲只应天上有，小姑娘过谦了。就是这琵琶不好。”
赵谦谦笑笑：“家里穷，没钱治琴。三位先生，这是我的绣品，不如买一点回去，我攒够了钱，就能买一把好琵琶啦。”
赵谦谦虽然是在推销，可是说得十分娇俏，又大方坦荡，因此三位客人都不反感，反而觉得有趣，顺着她的话走上前打量她的作品。
这一看，三人又惊艳了一番。
现代绣法绣的油画飞天，虽然还只有人物面部的一角，但是飞天神女端庄、慈悯、温柔的面庞，光彩照人，何止栩栩如生，颇有神韵。
苏绣古绣法绣的和风樱吹雪大屏风八扇，已经完工了，就在一旁展示。作品布局疏朗，别具古意，完美再现被风吹起的樱花花瓣洒洒落落的情形。虽然时值盛夏，扑面却是初春的冷和清。
运用了打籽绣、苏绣、戳纱绣等多种绣法绣成的《百花谱》，只完成了几种花卉，既有花卉的特点，又因为作者的抒发而多了几分随意的潇洒。
老杨先生大杨先生都没说话，小杨先生却已经拍着巴掌夸奖了起来：“绣的真好，爷爷，奶奶喜欢枫树，咱们买个枫树屏风回去给奶奶？”
老杨先生没接这茬，只问吴女士：“你店里几时招来的这个小姑娘？”
吴女士从一旁看店的小姑娘手上接过茶盘，往三人旁边桌上逐一放下，说：“她叫赵谦谦，才十七，来了俩月了，别看年纪小，就没她不会的。一开始我把她当客聘的师父，现在就当女儿疼啦。老杨先生也帮我照拂照拂。”
“不错不错，名字也好。小姑娘有空上我家耍去，我家老伴儿可喜欢听琵琶啦。咱家收着几张好琵琶，到时候让老婆子拿给你玩。”杨老先生一开口话就多了，“你还会弹什么新鲜曲子？再弹一支吧。难得遇见喜欢。”
吴女士招呼着人搬椅子凳子，一群人围着赵谦谦听琴。
赵谦谦调了弦，把整体调式升半度，右手眼花缭乱一阵拂，弹的又是一支从前世学会的小令《猴儿迷》。
又是一支带着炫技感的练习曲，用音乐表达大大小小的猴子活泼地追逐打闹嬉戏的画面，还有模仿观看者大笑声、猴群呼唤声的拟声手法。
因为弹得极为熟练，又将谐谑表达得很有张力，赵谦谦弹出来的炫技感并不惹人讨厌。
三位杨先生大为满意，小杨先生忍不住找她索要了曲谱，还说：“你放心，这个我拿去教学生、放在教材里，当然要给版权费的了。”
赵谦谦还不是很懂什么版权费，抱着琵琶看看吴女士，吴女士点点头，赵谦谦才说：“好，这会儿没纸笔，等我回去了，写下来放在姐姐这里，先生得空来取就好。”
一直没说话的大杨先生终于说话了：“我们买了笔墨。”意思就是可以现写。
赵谦谦又看看吴女士，吴女士笑着说：“你就写吧，不急，一个精工屏风可不便宜，就当搭头啦。毛笔墨汁用不用的惯？用不惯从办公室拿纸笔给你。”
赵谦谦放下琵琶，站起身来，婷婷袅袅地走到陈设的书桌边，说：“用得了，就是字儿丑，怕姐您笑话。”
说着，赵谦谦接过小杨先生递来的宣纸展开，手裁成合适的大小，划出大概的留白，拿起桌上一个摆件充当镇纸，用饮用的温水开笔。
小杨先生帮着打开墨汁：“这个墨不好，练手用的，谦妹子将就一下。”
赵谦谦抬头一笑，梨涡若隐若现：“我觉得挺好的，比我以前用的好多啦。”就千把年前，一般奴仆能用的墨能是啥样，能和现在这些已经改良了几十代、配方日益完善、花样千奇百怪的墨比？
一切准备就绪，赵谦谦蘸墨在右上角起笔，“猴儿迷”三个字，用的瘦金体，再备注升调，紧弦，接着是指法和简谱。
“字好。”大杨先生还是言简意赅。
老杨先生拿放大镜对着看了一番，也直点头，对孙子说：“这字儿就值回票了，赶明儿裱起来，拿给你奶奶收着。”完了顿一顿，又说，“你也练了这么些年了，还不如人家十几岁年纪轻轻的闺女儿写得好。”
小杨先生倒也伶俐，赶紧就给赵谦谦抱个拳：“小老师。”
赵谦谦把曲谱晾在一旁，笑着说：“当不得当不得，我是只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略略有点儿起色。小杨先生是要做大事的，又不当书法家，写得开心最重要。”
三位杨先生被赵谦谦哄得很开心，不仅和赵谦谦交换了联系方式，还当场就定了一扇香山红叶大插屏，一幅《琵琶行》大扇面，俩单子加起来六位数，喜得吴女士见牙不见眼。
送走了三位杨先生，吴女士转头就给赵谦谦包了个巨大的红包——钱都是其次，拿下人脉才要紧，等赵谦谦和杨先生家那位老太太搭上线，好处还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