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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月里头,莺啼婉转,百花争艳。
柔维已于上个月满了周岁,皎皎和安隽云抱着孩子新踏上征途,留在故土的人纵然不舍,也没阻拦孩子的脚步。
因她在京师中正经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今她乍然离开,康熙与娜仁还些不适应。
不过康熙是忙,娜仁是不会叫自己长久地沉溺在一种情绪中,无论喜悲,她都要求自己要迅速地调整好状态。
这应该是这些年,生活在几百年前的深宫中,除了保证本心善念外,她对自己唯一的要求了。
长久的悲伤与欢喜,都会使人失去清醒。
故她并未伤心久,便恢复了从前的生活状态,每品茶弹琴,合香煮酒,翻翻话本子,和人打打牌聊聊八卦,十分自在。
佛拉娜对此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年前皎娴回来一趟,不过留了半个月余,走后我好长一段子都不能适应。若是能你这的心『性』和调整的速度,只怕这上也没么事能伤到我了。”
“你已经够坚强了,还要这种无的东西做么?”娜仁一扬眉,佛拉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仿佛暗含严肃,真情实意地问:“那你为何又此严苛地要求自己呢?”
娜仁一时竟被她问住了,略愣了愣神,是啊,她为么要这要求自己呢?
因为她不想沉溺在宫廷生活中,她希望她的悲喜由她把控,终一天,她会回到她的地方去。然后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不会成为影响控制她的过去,是让她成为好的自己的经历、与过上好生活的能经验。
她并不是生来便冷静清醒的,是这些年的宫廷生活,让她强行要求自己此,最终也『逼』得自己愿。
没么是能够轻松得来、做到的。
但这些并不适合与佛拉娜细说,娜仁只含糊糊弄过去,佛拉娜也看出她不愿细说,便未再追问,反与娜仁说:“万岁爷前说了给阿哥们封爵的事,看那意思,胤祉八成能捞个郡王来,倒是好事。只是封了爵便要出宫开府,不能在宫中住着,见面便不当下这方便了。”
佛拉娜总是希望她的孩子们能够常常围绕在她的身边,承欢膝下。
言及此处,她微微一叹略感怅然。
尤其前年她的儿媳福晋董鄂氏诞下一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小阿哥,今在宫中,她还能够见到,等到阿哥出宫开了府,见面便不似今这般方便。
今董鄂氏每都会抱着小阿哥向佛拉娜晨昏省,这是为人子女儿媳的孝,佛拉娜也习惯了,甚至果在此外的时间想念孙儿,只需命人传召一声,董鄂氏自然会抱着小阿哥到钟粹宫去。
等阿哥一家搬出宫到王府里住去,情况便大不常了。
见佛拉娜这模,娜仁倒是很洒脱地:“孩子大了总是要离开的,你要学会自己开解自己。少给自己寻点事做吧,心里每只念着孩子吃喝住行也不是个事,胤祉都大的人了,下了雨你还要吩咐人送斗笠去,他是自己不知避雨添衣,还是他福晋不会提醒他身边的人?”
说这个,娜仁满面无奈地:“你呀,是对孩子处处都不放心,觉着孩子离了自己就活不下去似的。其实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啊?没准人家出了宫还活得自在呢。”
这话戳心!
见佛拉娜面带不满地瞪她,娜仁随意地饮了口茶,:“好了,我就不戳破这等天下第一流残酷事实了。”
佛拉娜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全当没听到这话。
看到她这个子,娜仁哪里不明白,她分明是清楚这些,这会不过是充耳不闻权当不知故意糊涂罢了。
当下,她也不再劝,需知你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的。
索『性』虽然佛拉娜对儿子处处放心不下,颇养出妈宝男的恶婆婆的家室,但她并不是一个会磋磨儿媳的人,甚至她可以说『性』子颇为软和,董鄂氏待她恭敬温顺,她便也待董鄂氏亲亲热热的,没为难过。
这婆媳两个相处的可以说是宫中典范了。除此外,其实阿哥也并不是十分依赖额娘,毕竟他早早就离开佛拉娜身边在阿哥所独居,和娜仁所熟知的那些妈宝男自然本质上的不同。
或者说宫中这些皇子,想长成妈宝都是很些难度的。
倒是长成『乳』母宝的可能『性』大些,毕竟『乳』母算是从皇子落地便一直陪伴在皇子身边的了,的皇子甚至与『乳』母感情好过与额娘。
不过那的难度也不小,毕竟『乳』母上头压着个虎视眈眈的正经额娘,几乎每一个孩子的生母,对能够陪伴孩子的『乳』母都会升警惕心。
就好像你生了个娃,但你工作忙,于是你找了个阿姨来照顾娃。阿姨为了钱对娃很好,好到比你还上心,你偶尔回家发现娃跟阿姨比跟你好,你会迅速擂响战鼓开始和阿姨争夺娃的心。
不过清朝和现代最大的区别就是,想要炒掉一个阿姨很容易,但皇子是吃过『乳』母的『奶』的,除非『乳』母自己告老,或是犯了么错处,被打回家中,不然大概是会在小子身边服侍很年,便是老了后,小子也要奉养『乳』母。
这里头的可『操』作『性』自然是前边比较高,但宫中女人行事讲究体面,弯弯绕绕的,佛拉娜早年倒是叫阿哥的四个『乳』母都回家养老去了,却也是厚赏一番,叫她们风风光光地回家去。
其余皇子、公的『乳』母也都不例外,甚至大部分公的『乳』母都是全家陪嫁公的,抚蒙的几位公是,陪嫁的几房家人,必『乳』母及其家人。
这些事不止在宫中,在宫外贵族人家也是此,娜仁心知肚明,但和她没大关系。
皎皎的『乳』母是皇后亲自出山精挑细选出来的,对娜仁是个顶个的温顺驯服,照顾皎皎也格外细心。
她们只照顾皎皎到六七岁上,娜仁便将这些『乳』母安排回家养老了。
因皎皎自幼『性』子坚韧倔强,又格外信任娜仁派过去的麦穗,或许是因为与娜仁母女相承出一辙的习惯,叫她十分偏爱貌清秀『性』格温婉却又不失坚韧的麦穗。
麦穗也担得这份偏爱信任,在四个『乳』母加位保姆明里暗里的联手排挤打压下,硬是将皎皎屋里的大权握住了。
然后打发那些『乳』母便顺理成章,她们虽些想要握权拿捏公,往后到公府里过好子的小心思,但对皇后的畏惧使她们不敢反抗娜仁,只能老老实实地带着赏赐各自归家。
娜仁也没吝啬于金银,出手阔绰大方,给的金银足够他们在京师中换上加宽敞的房屋,雇佣几个丫鬟小厮服侍,安安稳稳地享受余生晚年。
且对这些皇子公的『乳』母们,内务府每月也会拨给钱粮,在皇子未开府、公未嫁前,无论『乳』母在宫中还是已出宫安养,这份银钱都由宫中出,待各自成家立业后,他们也会继续供养『乳』母。
所以说,皇子公的『乳』母,可以说一当上了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即便出宫后,没油水赏赐可拿,收入不在宫中时,可每月银钱奉养,再加上逢年节的赏赐,她们也可以说是很阔绰的了。
这的职业,风险也大。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半娇弱,立住也难,或碰上个难缠的小子生母,孩子出了么事,第一个受罪的就是『乳』母。
故这些『乳』母能够安安稳稳地干到下岗,也都是本事运气的。
这些琐碎事且不提,只说当下,康熙要给儿子们封爵的消息早已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这几位皇子福晋自然也坐不住。
这难得,六位皇子福晋加上一位子妃前后脚来到娜仁宫里。
大福晋、福晋与四福晋、五福晋乃是前文表过的,然此四人绝不足六位份,此处便需另笔墨,与诸位介绍介绍另外两位福晋。
七福晋哈达那拉氏,副都统法喀女,出身不算高贵,胜在『性』情温婉和顺,待人处事也都没得说的,叫戴佳氏很喜欢。去岁与七阿哥成婚,今不到一载,小夫妻两个相处得极好,称得上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八福晋郭络罗氏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了,娜仁前就听说过她的彪悍名,但亲眼见了,倒觉着她『性』子并不算十分骄纵急躁。
她与宜妃是远亲,作为堂姑侄,『性』子也相近处。但她自幼居于外祖家,寄人篱下,以安亲王外孙女身份自傲的同时,也会看人眉眼高低,知随分从时,恭顺待上。
故她入门这半年将近一年的子里,娜仁虽听说她在阿哥所里不许宫女接近八阿哥、动辄责骂宫人、将八阿哥两个屋里人收拾敲打得怯懦温顺,却从未见她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贵女骄矜姿态。
不闹到她眼前来,她便权当不知,只偶尔当笑话听着吧。
反正这八福晋行事还算数,虽待下骄纵的『毛』病,但待八阿哥出身不高的生母良嫔却极尽温和孝敬,叫八阿哥很是满意。
因她略小八阿哥一岁,八阿哥是个温和『性』子,待她便宽容些,又因她生得俏丽明艳,『性』子也爽利大方,恨得八阿哥喜欢,夫妻二人小子过得也模,情合意顺、胶似漆。
八阿哥的喜爱作为底气,八福晋拿捏八阿哥的屋里人便肆无忌惮,好在她还知不能做得过,那两个也不过受些冷落、站站规矩,或者听些责骂,子还过得去。
旁的福晋们对她的行为,说不上是不喜还是艳羡,但少都觉得她行事过明目张胆。
身为母想要拿捏妾室,占据天然优势,但做得过容易被称“善妒”,自然要些婉转手段。八福晋此行事,今在宫中已些不大好听的名声传开,看她八阿哥的喜欢便全然不在意的模,旁的福晋们心里说不上是么滋味。
反正贤妃对她的行为是些不满,隐晦地说了她两句,大阿哥为大福晋年不纳妾,仅的两个房里人也被冷落的先例在前,八福晋全然不在意贤妃所言。
倒是大福晋婉转地劝了她两句,她还算听得进去,对那两个妾室少了些责骂,面子上的功夫也学人做着,但自然是比不上旁的福晋们大方的。
八福晋算是宫中这些皇子福晋们中少活得此恣意的了,便是后妃们……对她此行事,背后自然是会说上两句,但的,也些羡慕吧。
羡慕她能这任『性』,八阿哥又一心待她。
至于这一心,少是与她,少是因她背后的安亲王府,要吗?
只要当下,八阿哥待她一心,便足够了。
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的八福晋对此很看得开。
包括这会在娜仁这,听着子妃婉转的言语告诫她今京师中的风言风语不大好听,叫她谨慎些行事。她也毫不避讳地回视子妃,挺直的腰背彰显着她的傲气,神情自矜,“劳子妃提醒,我记住了。”
记住了,会不会做便是两说了。
子妃心中对此明了,暗叹一声,不再与她言语,只转过头笑与福晋:“难得今儿个慧娘娘大妆见见咱们,倒是咱们的福分了。”
说的是娜仁素懒于粉黛,梳妆速度较宫中寻常女子快上许,今却迟迟未曾出来。
福晋常随着佛拉娜过来,对娜仁的作息倒是些了解,这会听到子妃的话,恍惚回神,了神,笑着:“这个月份,只怕慧娘娘还睡午觉呢,一觉醒来,这会子发髻松散了,少不得要细细理妆。”
子妃闻言轻轻一笑,未等她启唇说么,便听间外头一阵脚步声,忙转头透过西偏殿的东窗向外一看,便见娜仁在四个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踱步来,姿态并不是十分刻板的端方,优雅中透着随意,唇边含着温和的笑,叫人见了,心中逐渐安平静。
这是一个奇妙的人啊。
已经在皇宫中生活几年的子妃一面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身,一面在心中想到。
在宫中长大,却能活得这潇洒欢喜,这背后,又少人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又花了少心思,来维持这一份洒脱与不在意呢?
子妃微微垂眸,偏殿内遍地铺着藏蓝地毡,油绿『色』的万年青图纹点缀着深暗的颜『色』,带来盎然的生机。这偏殿内布置并不算十分奢华,甚至比不上毓庆宫子来会亲近友客的偏厅,实在不似后宫首宫中来受后妃礼、接待客人的偏殿。
但奇怪的是,凡是进来的人,便会感到莫名的威严氛围,叫再桀骜张扬人都不敢在此放肆。
片刻的静默过后,娜仁的走入打破了这的安静,听她话音里带着笑,问:“你们今怎么这默契,竟然全都来了。”
“给慧娘娘请安。”众人齐齐见了礼,娜仁摆手叫她们来,子妃笑着:“大家倒是没约过,我只叫了弟妹与四弟妹过来,想讨您的好茶喝,未成想尚未坐一会,大嫂与五弟妹、七弟妹、八弟妹便都来了,竟算是不约同了。”
娜仁听了轻笑,又:“你们来得可算是巧了,我新得了些明前龙井春茶,这是头茬,还没赐到各处去,你们现在我这尝个鲜吧。”
八福晋:“汗阿玛真是疼娘娘,这明前龙井头茬进贡不过六两,汗阿玛自己留了两,余的都送到娘娘这来了。”
疼……好吧。
娜仁维持着自己的笑,却没搭八福晋这话。
还是大福晋轻声细语地:“娘娘素来爱大红袍不是明前龙井,不过头茬的新鲜,喝了一冬旧茶,猛地一品这春茶,想来还别一分新鲜滋味。”
“数你会说话,也会品茶,等会尝尝,若是喜欢便带一点子回去,倒是不,你所言,喝个新鲜吧。”娜仁:“我是不大爱喝龙井的,便便宜你了。”
大福晋听了,也不推辞,只笑『吟』『吟』地身谢恩,又:“安欢也喜欢这龙井茶,回头该叫她来给您磕头谢恩才是。”
娜仁故意:“别是为了从我这讨些茶叶吧?她能喝少?偏是你在这里偷作怪。”
大福晋垂头轻笑,瞧着羞赧,其实淡极了。
皇贵妃与大福晋关系不错几乎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了,子妃见二人说笑,心中略一思忖,笑着开口:“皇子们将要封爵,出宫开府,这在宫里是传遍了的。今儿晌午,我还听子爷说,要到宫外琉璃厂寻些新鲜东西做礼,否则届时安家暖房的新宴吃着也不安心。”
见大福晋在她开口后便闭口不言,淡笑着坐,子妃心中叹息一声。
其实若不是子与大阿哥立场不和,她与大福晋的『性』情本是相投的。
可惜……嫁了人,为人妻子,些事情便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要虑的事情极,便是她……这几年也觉着些累了。
但子妃哪能说累呢?子都不累,她便也不能累。
不然便是拖了子的后腿。
娜仁笑着听她说话,其实这些福晋过来,少是对自家爷们封么爵位、分府邸在么地方,心里没数。
母妃位高的,还能从康熙那边知些,但她们也不好细问,怕惹了恼怒;母妃位份不显或是在母妃跟前不得脸的,自然是只能从娜仁这边探听。
毕竟皇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脸面软和好说话,待晚辈和煦不拿大,又深受万岁爷信任,万岁爷么事也半会与皇贵妃说,不会瞒着。
那么娜仁这边,便成了她们探听消息的最好途径。
子妃八成是来凑热闹的,福晋和四福晋与她各所图,素又走得近,说话的时候一拍即合,便约着过来了。
娜仁心里这揣测,事实也是八九不离十。
至于剩下的那些,娜仁没猜测,只:“我也知你们是为么来的,倒是不好和你们说,说到了到跟前不就没惊喜了吗?不过一点你们可以知的,都是万岁爷的亲儿子,万岁爷都疼,没会吃亏的,你们就都把心放下吧!”
“……胤祉和胤禛差了大来着?”娜仁忽然问。
福晋与四福晋被她问了个猝不及防,四福晋先:“我们四爷是康熙十七年生人。”
福晋也回过神来,笑着:“爷可不是十六年生人?正年长了四阿哥一岁呢。”
“胤祉是月生人,胤禛便是十月了,这二人虽然不过差了一岁,可也当真差了不少。”娜仁似乎只是随口感慨一句,然在座的可都是拿一百个心眼来揣摩她说的话的,登时好几个人心里便了猜测。
四福晋心一沉,面上流『露』出几分惊疑,又快速收敛来,保持住镇端庄的笑容,与福晋眼神交汇时已经叫外人看不出分毫情绪。
福晋心里算着,少了底,又是欣喜,又得强压住喜意,怕这会『露』出轻狂姿态叫娜仁不喜,正好宫人奉了茶上来,她忙端茶碗呷了口香茗,以此遮住唇角流『露』出的笑意。
子妃心中也已了猜测,预备着回去与子说说,面上倒是波澜不惊的。
娜仁将这些人的面『色』神情尽收入眼底,心觉好笑,又觉着些无趣。
此,不过随意说了几句话,娜仁便叫散了。
只说阿哥所中,四福晋回去便命人:“叫小茶房煮一碗清心降火的莲子荷叶汤来。”
宫人会意去吩咐,她的陪嫁嬷嬷心里存着疑,上前:“四爷饮食讲究应时应令,今还是春,地底尚些寒气,这汤只怕凉了。”
“我就怕等会四爷还嫌不够凉呢。”四福晋眉心微蹙,手『揉』着阳『穴』,轻声:“嬷嬷,我些头疼。”
这片刻的脆弱,除了她亲近的贴身人,无人见到。
等四阿哥从前头衙门里回宫的时候,四福晋已恢复了温婉端庄的模,一面将莲子汤端给他,一面轻声细语地将白里在永寿宫说的话一点不差地学给四阿哥听。
四阿哥听了,端着莲子汤的手微微一顿,登时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