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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什么是胸口疼?
分明是一发子弹贯穿了脑侧,那冰冷、尖锐的触感,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像一条毒蛇钻进了他的脑子……
他一时竟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脑子里一片混沌。
茅世寇急促地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他仿佛陷入了一场无尽的梦境,又好像那不仅仅是个梦,而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过往。
四十年的人生,像一幅长长的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那么清晰,那么真实,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可是,为什么?!
他怎么会那样对她?!
那样对待尤小雪?!
想到梦里尤小雪那绝望的眼神,茅世寇的心脏一阵绞痛,痛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坐起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咣当!”
放在躺椅旁的医药箱被他碰倒,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发出杂乱的声响。
昏暗中,几根银针闪着寒光,格外刺眼。
茅世寇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目睹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抬起脚,想把地上的东西踢开,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
“这是……醒了?”
费神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她手里拿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火光摇曳着,慢慢走过来。
村里早就通了电,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可费神婆还是不习惯,说电灯太亮,晃眼,她看不清东西,还是煤油灯用着踏实。
茅世寇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猛地回过头,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费神婆身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太阳穴,此处安然无恙,没有一丝伤痕。
“我……我这是……”茅世寇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茫然。
他颓然地放下手,又捂住胸口,那颗心还在“砰砰”狂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唐婆婆……我刚才……是不是做梦了?”他看着费神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又带着一丝期盼。
他多想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一场噩梦。
又害怕那仅仅是一场梦。
费神婆把煤油灯放在桌上,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她布满皱纹的脸。
老人在桌边坐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宋家小子,你说呢?你觉得……那是梦吗?”
老人家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裂的土地里挤出来的一样,听在茅世寇的耳朵里,沉闷,发涩,像砂砾一样磨着他的心。
茅世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多想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可梦里的那些情感,那些痛苦,那些绝望,又那么真实,那么刻骨铭心,让他无法相信那仅仅是一场梦。
费神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有些事,是真是假,重要吗?前世的债,今生来还,躲不掉,也逃不掉的。”
“可是……前世……”茅世寇还想说什么,却被费神婆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费神婆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天不早了,回去吧。”
“我……”茅世寇还想问些什么,可见费神婆已经起身,走向门口,似乎要关门送客了。
他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走到门边,捡起地上的医药箱,背在身后。
他回头看了费神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老人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小屋。
茅世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里乱糟糟的。走了好远,他才突然想起,今天忘了给费神婆留诊金了。
“唉,下次吧,下次来的时候,多给点。”他这样想着,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他没有想到,自己再也没有“下次”了。
几天后,村里传来消息,费神婆走了,就躺在她那张躺椅上,走得很安详。
村里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费神婆是活神仙,这辈子积德行善,是寿终正寝,上天享福去了。也有人说,费神婆是泄露了太多天机,遭了天谴,被收走了。
可不管怎么说,费神婆这一走,村里人都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尤大福一路心事重重,脚步虚浮地来到宋家。还没跨进门槛,就隐约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像是谁家死了人似的。
他心头一紧,某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步子也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像是脚上灌了铅一样沉重。
“吱呀——”
尤大福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内景象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愁云惨雾,把整个屋子都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茅大昌像一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椅子上,头深深埋着,一声不吭,和平日里那副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大相径庭,连尤大福进门,他都没抬一下眼皮。
“亲……亲家,出啥事了?”尤大福的声音发紧,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
“世寇……走了。”茅大昌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闷闷的,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疲惫,“昨天,跟……和大舅家表哥一同离开。”
“走?去哪儿了?”尤大福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他不是在农务所上班吗?好好的,咋就走了?”
“还不是他大舅家那个大小子,说要去申城打工,世寇也跟着去了。”茅大昌越说越气,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说说,这叫啥事!前些天,他说想去,家里人谁同意了?好话赖话都说尽了,以为他听进去了,结果呢……”
“啥?去申城?!”尤大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他疯了不成?!好好的工作不干,跑那么远去做苦力?你们咋不拦着他!小伙子太年轻太冲动,你们也跟着胡闹?!”
他原本还指望着,用农务所的工作,让茅世寇跟自家闺女尤婷婷好好过日子,这下倒好,全泡汤了!
“谁说没拦?他一提这事,我们就劝了!”茅大昌也憋了一肚子火,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奈,“可这孩子,倔得跟头驴似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昨天一大早,趁我们不注意,就跟他表哥溜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们还以为他去上班了,结果呢,昨晚上他一宿没回来!今天一大早,我们去乡上农务所一打听,人家说,他两天前就把工作给辞了!”茅大昌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