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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豹他……他真干了？”
他死死地盯着尤大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多希望父亲能说一句“没有”，哪怕是骗骗他都好。
可尤大福的反应，让他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尤大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屁股跌坐在长凳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比尤大志大不了几岁，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再想想尤大志，人家那日子过得，真是越活越年轻。
尤大福以前总觉得自己比尤大志强。
强在哪儿？强在儿子多，能传宗接代。
他总觉得，尤大志再能耐，没儿子，挣再多钱也是白搭。
可现在……
儿子多有啥用？
还不如没有！
净给他惹事！
“嗯。”
尤大福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几不可闻。
“人……是他带去的。东西，也是他提议去偷的。”
他不想说，可这事儿，纸包不住火。
尤大志中午去了乡上治安室，只怕是把情况都摸清了。
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尤大志那张冷冰冰的脸，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疯了？！”
尤得虎一声怒吼，像平地炸起一声雷，吓得屋里的人都打了个哆嗦。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砸得桌子“哐当”一声，差点没散了架。
“他这是要把咱家的脸都丢尽啊！”
“以后我还咋有脸去牧源场？咋有脸见人？！”
尹玉莲在里屋听着爷俩的对话，心里也慌得一批。
她知道，这回小儿子是捅破了天了，惹了大麻烦。
平时她护犊子护得厉害，可这会儿，她也知道厉害，不敢吱声了。
可一听大儿子这么说，她那护犊子的心又开始作祟了。
“小豹犯事，跟你上班有啥关系？”
尹玉莲从里屋冲出来，叉着腰，扯着嗓子喊。
“你该咋上班就咋上班！谁要是敢说三道四，你就给我骂回去！怕他个球！”
在她心里，给尤大志干活，那是看得起他。
“你给我闭嘴！”
尤大福一声怒吼，打断了尹玉莲的话。
“你还嫌不够乱吗？！”
“我咋就不能说了？我说错了吗？”
尹玉莲脖子一梗，声音更大了。
“他尤大志给得彪开工资，那是天经地义！谁让他干活了？不给钱谁给他干？”
尤得虎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个随时要爆炸的火药桶。
尤大福也沉默了，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事到如今，还能说啥？
“咣当！”
尤得虎抬起脚，狠狠地踹在凳子腿上，扭头就进了自己屋。
门被他摔得震天响，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和委屈都关在里面。
等新房盖好，他立马就搬！
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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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尤小棠放学后，跟着父亲回了村。
她一进家门，就拉着小福小旺，直奔大壮的窝。
“大壮！大壮！我回来啦！”
尤小棠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着大壮的脑袋，声音里充满了心疼。
“想我想得睡不着吧？听说你身体抱恙，是不是因为没人陪你玩啊？”
大壮无精打采地抬起头，用脑袋蹭了蹭尤小棠的手，发出一阵呜咽声。
小福和小旺在它身边跑来跑去，闹个不停，可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尤小棠看着大壮这副模样，心里难受极了。
“妈妈，要不……咱把大壮也带去城里吧？”
尤小棠拉着刁桂婷的衣袖，摇来摇去，撒娇道。
“它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啊，你看它都病了。”
“不行啊，小棠。”
刁桂婷摇了摇头，语气坚决。
“家里没人看门不行，万一再来贼咋办？”
自从出了上次那事，刁桂婷就跟惊弓之鸟似的，总觉得有人惦记她家。
家里要是不养条狗，她睡觉都不踏实。
“可大壮它……”
尤小棠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也知道，妈妈说得对。
可看着大壮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她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得慌。
“唉，那……只能让瞿婶儿和小晨哥哥多来看看它了。”
她叹了口气，小脸上写满了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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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大志忙完了一天的事，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匆匆吃了晚饭。
收拾停当，都快十点了。
尤大志正准备去关大门，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啊，这大晚上的？”
他嘟囔了一句，走到院门口，拉开了门闩。
门一开，借着屋里的灯光，他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
尤大志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眉头也拧成了个疙瘩。
“大哥？你咋来了？”
尤大志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尤大福站在门口，原本就紧张的心，这下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听得出来，尤大志这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不欢迎的味道。
那些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么多年，每次他有事求到尤大志头上，心里都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得要命。
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在尤大志面前低三下四。
可每次遇到事儿，他还是得拉下这张老脸，来求尤大志。
“大志啊，我……”
尤大福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从身后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放在地上。
“我听说，你家今年没种花生……我这儿……有点多出来的，给你拿点来……”
尤大志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蛇皮袋子，又抬头看了看尤大福，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说话。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袋花生，怕是不好拿。尤大福站在门口，一只脚悬在空中，半晌没敢踏进门槛。他搓了搓手，眼神闪烁，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大志啊，小豹那混账东西干的破事儿，我也是昨天去了趟派出所才弄明白。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那个气啊，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真的，我在派出所就没忍住，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尤大福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仿佛尤小豹就在眼前，他正挥舞着拳头。
“这小兔崽子，简直就是个祸害！你说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意儿？早知道他这么不争气，当初就该把他扔尿盆里淹死！”
尤大福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唉！大志啊，我现在真是后悔得要死，肠子都悔青了！都怪我，怪我没本事，孩子管教不严，让他走了歪路，成了这副德行！”
昏暗的光线下，尤大志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看不出半点情绪。
“坐牢？派出所那边到底咋说的？我还真没来得及问。”
尤大志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