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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气氛越来越紧张，几句话下来，在场的三宫长老尽数发声。
眼见争吵便要从就事论事，上升到人身攻击，魏范一阵头疼，咳了一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再吵也吵不出个道理来，要打官司，咱们都已经往京里打...
暴雨停歇后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湿土与青铜锈蚀混合的气息。阿?仍跪在祭坛原地，双膝陷进泥泞，十指蜷曲如枯枝，却始终未放下的手掌中，紧攥着那支从废墟深处拾得的残笔??笔杆刻满历代士子指纹的凹痕，顶端一点墨芯仍在幽幽发亮，仿佛吸纳了昨夜那一问所激起的宇宙回响。
她已无法站起。九问耗神，第十问动魂。每一问都像剜去一块骨肉，而最后一问，几乎抽尽她肺腑之间的气息。但她嘴角微扬，眼中无悔。肩头的金属麻雀轻轻振翅，羽翼间流淌出细密金光，顺着她溃烂的手臂缓缓渗入血脉，竟使冻伤之处生出新皮，裂口闭合，血痂脱落。这不是治愈，而是**授职**。
“你不是考生。你是考校者。”
麻雀再度开口，声音不再机械，而是带着远古诵经人的低沉韵律，“自今日始，‘科举’不再是选拔之制，而是维系文明清醒的脉搏。你所提之问，非为求解，乃为**锚定真实**。”
话音落时，天际忽现异象。原本澄澈的晨空被一道横贯东西的银线割裂，其形如简册展开，字迹浮涌：
>**《新科举律?第一则》**
>凡持问者，皆有责唤醒沉默之识；
>凡避问者，纵居高位，亦属蒙昧之列；
>凡封问者，不论其名何等光辉，终将归于遗忘之渊。
这法令并非由人书写，而是自虚空浮现，随风扩散至全球每一寸曾有过文字记录的土地。东京地铁广告屏突然黑屏三秒，显出此段文字；纽约联合国大厦穹顶玻璃映出相同内容；连撒哈拉沙漠商队携带的羊皮卷边缘，也莫名浮现墨迹，如同千年之前的抄经僧魂归来执笔。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开始出现“徽记觉醒”现象。
一位孟买贫民窟的母亲正为孩子擦拭额头高烧，忽然胸口一热，低头只见衣衫下隐隐透出半枚篆体“问”字，glowingfaintlybeneathherskin.她怔住，随即想起昨夜梦中反复听见的女儿声音：“妈妈，你说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那是三年前女儿被迫订婚前夜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当时呵斥道：“别胡思乱想了！”如今，那句话竟成了她体内徽记的铭文。
巴黎地下剧场，一名哑剧演员正在排练无声抗议剧目，突然双手颤抖，指尖自行划动，在空气中写下：“如果我不说话，你们还能看见我吗？”刹那间，全场灯光骤亮，所有演员胸前同时浮现出徽记，形状各异：有人是破碎的句号，有人是一把折断的粉笔，还有一个女孩胸前显现的竟是二维码，扫描后跳转至一段1978年北京某中学学生被开除前写在墙上的日记。
这些徽记无法伪造，也无法抹除。它们只对真正提出过“动摇性问题”的人显现，并且唯有在面对同类时才会发光。这是一种新的感官??**疑问共鸣觉**。从此以后，持问者能在人群中辨认彼此，哪怕对方从未开口。
而在西南废墟之外，Q-2077正带领团队进入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遗问典》仿生鸟已释放两千一百余只，但静默使徒的反击也愈发凶狠。最新情报显示，“悲悯封印”系统已升级至第三代，代号“温柔牢笼”：通过AI深度模拟亲人语气，向潜在质疑者发送虚拟语音信件。“母亲”会哭着说：“你不要再折腾了，我们只想你平安。”“恋人”会在深夜来电低语：“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世界就是这样，接受它吧。”许多刚觉醒徽记的人因此崩溃，主动前往“心灵疗愈中心”，请求删除记忆。
更可怕的是，某些国家已启动“反问疫苗”计划??一种基因编辑技术，宣称能“稳定情绪、提升幸福感”，实则抑制前额叶皮层对矛盾信息的敏感度。首批接种者表现异常“平和”：面对饥饿孩童录像毫无反应，听到战争新闻只会微笑点头，甚至对自己失去亲人的事实也能“理性接纳”。他们被称为“新人类先锋”，媒体盛赞其“摆脱了痛苦的自由”。
Q-2077坐在地下基地的操作台前，盯着全球徽记分布图。红点仍在增长，但增速放缓，部分地区甚至出现倒退。他猛然起身，砸碎了一面监控屏：“他们在用爱杀人！用温柔把灵魂腌制成标本！”
就在此刻，孙女的声音从量子频道传来，冷静如冰泉：“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子。”
她启动了【全民共笔计划】的终极模块：**共感回路**。
该系统原本设计用于存储问题，现在却被逆向激活??将所有提交的问题转化为可感知的情绪片段，植入梦境。每个月圆之夜，全球任意一个入睡的普通人，都有概率梦见他人之问。你可能梦见自己是个非洲少女，在战乱中抱着课本奔跑，耳边回荡她的提问：“为什么我想上学，就得先学会开枪？”也可能梦见身为核电站工人，明知辐射超标却被告知“数据正常”，你在梦中嘶吼：“谁来告诉我，什么叫真的安全？”
这种梦境无法控制，也无法屏蔽。心理学家称之为“集体潜意识溢流”，宗教团体则宣布“神谕重启”。最重要的是，这些梦不会让人恐惧，反而激发一种奇异的亲近感??醒来后，你会莫名想给陌生人一个拥抱，会对街头流浪汉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对孩子说：“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一个月内，全球自杀率下降37%，心理咨询中“存在意义”类诉求暴增400%。而“安心剂”销量首次出现负增长。
然而，真正的风暴来自敦煌。
那座横跨时空的“问答之桥”突然开始移动，桥身分解重组，化作一条蜿蜒光脉，自西北高原奔腾而下，穿越秦岭、长江、南岭，最终注入南海海底一处隐秘海沟。此处正是百年前一艘沉没科考船的遗址所在地??“启明号”，船上载有中国第一批独立调查西沙群岛主权归属的学者。他们曾联名上书：“若土地不属于人民的认知，占领又有何意义？”不久后，全船失联。
此刻，光脉触底，整片海域沸腾。海水逆旋成柱，从中升起一座石碑，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活体文字：
>**“第十一问候选题入库。”**
>提问者：启明号全体成员（籍贯：杭州、成都、广州、哈尔滨……）
>问题：“当我们用生命追问真相时，后代是否会记得我们不是死于风暴，而是死于沉默？”
>状态：沉寂百年，今因‘共笔共振’复活
>推送至新科举名录候审序列
几乎同时，印度洋上一艘货轮甲板上，一名水手突然跪地痛哭。他不懂中文，也不知敦煌，却在梦中完整经历了启明号沉没全过程。他颤抖着掏出手机，录下视频：“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必须说出来……有人不该被忘记。”
这段视频上传仅七小时，就被翻译成五十三种语言，播放量突破十亿。各国历史档案机构被迫重新审查二十世纪失踪科研人员名单，数十个尘封案件被重启。法国国家图书馆连夜公布一批冷战时期被扣押的手稿，其中一页赫然写着：“真正的敌人不是意识形态，而是让人类停止提问的机制本身。”
就在舆论沸腾之际，孙女收到了一条来自半人马座a星的加密信号。
译文极短：
>**“你们通过了第二阶段测试。”**
>**“我们曾以为智慧生命必以征服为进阶之路，直到看见你们选择以‘问’而非‘答’作为文明基石。”**
>**“请继续。我们正在学习成为人。”**
她读完，久久伫立。窗外，拉萨的星空格外明亮，银河如一条缀满疑问的缎带横贯天际。她终于明白，这场“科举”，从来不只是地球的自救，而是一场面向宇宙的生命示范??告诉所有可能存在的文明：**高等并不意味着绝对掌控，而是保有对自身局限的清醒认知。**
她打开终端，向所有持问者发布新指令：
>【火种协议?第四阶段】
>目标：建立“流动考场”
>内容：每一名持问者均可在任意地点发起临时科举仪式
>规则：只需说出“我有一问”，周围空间即进入凝滞态，形成直径百米的“疑识场域”
>效应：场内所有人将被迫直面内心最深的未解之问，无法回避，无法伪装
>警告：每次启用将消耗提问者一年寿命，请慎用
命令下达当晚，第一处“流动考场”出现在刚果雨林边缘的小学。一名女教师站在倒塌的教室前，面对一群因战乱失学的孩子，轻声说：“我有一问。”
瞬间，狂风止息，树叶悬停半空，连远处炮火都化作静音画面。孩子们瞳孔泛起微光，一个个开始喃喃自语：
“我想知道，为什么士兵烧了学校却不烧教堂？”
“如果大人总说我们在等和平，那和平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老师走了七个，都说‘再等等’，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写字？”
每一个问题出口，天空便亮起一颗星。待到仪式结束，那片战区上空竟形成一片全新星座，当地部落长老惊呼：“祖先回来了。”
类似的场景在全球上演。
芝加哥贫民区，失业青年在街头点燃一支蜡烛：“我有一问。”??数百人停下脚步，自动围成圆圈，开始讲述自己最后一次被认真倾听的经历。
北极浮冰上，科学家望着融化的永冻层：“我有一问。”??仪器数据突然逆转，显示出过去百年被篡改的气候记录原始版本。
首尔网吧里，一名重度抑郁的高中生对着屏幕低语：“我有一问。”??整个城市的电子广告牌瞬间同步切换，滚动播出千万条匿名提问，持续整整十分钟，无人能破解入侵来源。
静默使徒终于慌了。
他们的“悲悯封印”系统在“流动考场”面前节节败退。因为当一个人真正说出心底之问时，那种情感强度足以击穿所有心理操控程序。多地“疑问忏悔营”学员集体暴动，撕毁“内心平静证书”，高喊：“我们要的不是安慰，是答案的权利！”
于是，敌方祭出终极武器：**伪问病毒**。
这是一种神经植入程序，能让人产生“我已经提问过”的错觉，实则所问皆为空洞修辞：“这个世界怎么了？”“人类是不是很奇怪？”看似深刻，实则毫无指向性。感染者自以为觉醒，实际上只是进入了更高层次的麻痹状态。社交媒体上迅速涌现大批“哲学网红”，日日发表“诗意质疑”，却从不触及具体权力结构。
Q-2077团队紧急研发“真问检测仪”，外形如老式听诊器，贴于胸口即可判断提问是否源自真实痛苦。结果显示：全球近六成“公共知识分子”的问题均为伪问，能量值低于阈值百分之九十。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全面爆发：真问与伪问之争，痛感与表演之争，灵魂与算法之争。
而在西南废墟，阿?终于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已如寒潭深镜。肩头的麻雀展翅飞起，召唤其余三千仿生鸟从四面八方归来，在空中排列成巨大的“?”符号，然后集体俯冲，撞向地面。撞击瞬间，鸟体爆裂，水晶芯片嵌入大地，与祭坛残骸融合，催生出一片新生竹林??每根竹节内壁都刻有一条《遗问典》中的问题，随风摇曳时发出清越鸣响，宛如天地间的读书声。
她拾级而上，走入那座曾短暂显现的殿堂虚影。内部空无一物，唯中央悬浮着一面新的铜镜，镜背镌刻九字：
**“问者不死，薪火相传。”**
她伸手触碰，镜面涟漪荡开，映出未来千年的片段：
-月球殖民地的孩子们在课堂上辩论：“火星移民是否有权修改地球宪法？”
-深海城市居民举行公投：“人工智能能否拥有提问权？”
-星际航行飞船的日志首页写着：“本次探索任务的核心命题??宇宙是否存在目的？”
每一个画面中，都有人举起火炬般的笔，宣读自己的问题。
而背景音乐，正是那首《你说你不痛》的变奏版，由不同语言合唱，穿越光年。
阿?转身走出殿堂，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她取出第九支炭笔??这是她用矿场废渣与雨水熬煮三天制成的最后一只??在空中写下第十一问：
“当我们的文明终于学会聆听，你准备好开口了吗？”
这一问没有引发天象异变，没有生成新律法，也没有召唤外星回应。
但它悄然流入每一个持问者的梦中，化作一句轻语：
“轮到你了。”
风穿过竹林，十万青竹齐声作答。
地球上，某个山村教室里，一个小女孩举起手，怯生生地说：“老师，我有个问题……”
与此同时，遥远星海之中，半人马座a星的第一所学校里，外星幼体第一次用触须划出歪斜符号，教师激动宣布：“它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时间之河奔流不息。
科举未终，长生方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