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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钱婷婷就骑着自行车，载着钱宁秋出门。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昨夜的雪已经停了，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供销社门口，钱爱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裹着粉色棉袄，戴着琥珀色兔毛帽子，不停地跺着脚。
“你们也太慢了，我都快变冰棍了！”钱宁秋抱怨道，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形成一团小小的云。
她看着身边穿着单薄的三姐钱爱华，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单薄的毛衣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可三姐却像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似的，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
“你这身打扮，是准备去当冰雕吗？”钱婷婷忍不住出声提醒，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钱三姐闻言停下脚步，转身不以为然地瞥了眼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个姐妹。寒风吹起她的发丝，露出白皙的脖颈。
“你们俩才像是要去冬眠的熊，这么多衣服，怎么显身材？”她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现在可是新时代了，姐姐们也该与时俱进了。”
钱宁秋缩在厚实的棉衣里，小声嘀咕：“可是外面真的好冷啊。”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呵出一口白气。
“冷算什么？”钱爱华翻了个白眼，伸手指向街对面，“你看看那些姑娘，哪个不是露着腰身？就你们俩，裹得跟粽子似的，怎么找对象？”
钱婷婷懒得理会二妹的抱怨，径直往前走去。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爱美是天性，但也得有个度。冻坏了身子，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三姐妹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目的地。街角的小店门前挂着几串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钱婷婷站定脚步，开始分配任务：“二姐去买调料，三姐去肉联厂拿猪小肠。记住，一定要新鲜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条，“这是清单，别漏了。”
这些都是灌香肠必需的材料，她昨天就托李冬梅师父预定好了。想到即将开始的工作，钱婷婷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钱爱华接过纸条，随意扫了一眼就塞进口袋，“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被钱婷婷拉住。
“等等，”钱婷婷从怀里掏出一条围巾，“把这个围上，别着凉了。”
钱爱华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很诚实地接过围巾，胡乱围在脖子上。
等物料都准备齐全，钱婷婷带着姐妹俩来到王麻痞的老地方。破旧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露出里面杂乱的院子。
钱宁秋一看这地方就皱起眉头，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怎么又来这儿？这地方也太...”她话没说完，就看见两个人影从屋里窜了出来。
地鼠和独眼像两只欢快的小狗，热情地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几位姑奶奶快请进，糖果点心都准备好了。”地鼠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一口黄牙。
王麻痞也跟着出来，他搓着手，左右张望：“钱科长，肉呢？”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钱婷婷神秘一笑，指了指院子里的破缸：“不就在这儿吗？”她的语气轻松，仿佛这只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地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缸边，掀开缸盖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阳光照进缸里，映出一片耀眼的光。
整整一缸的猪肉，红白相间，油光发亮。肥瘦均匀，切工整齐，每一块都是最适合做香肠的大小。
“这...这体重能赶上一头牛了？”地鼠结结巴巴地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缸里的肉，喉结不停滚动。
钱婷婷淡定地说：“一百斤，分四种口味，每种二十五斤。”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这是配方，按这个来。”
王麻痞倒吸一口凉气，这钱科长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一百斤肉，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小数目。
他凑到钱婷婷跟前，压低声音：“钱科长，这肉......”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她伸出手指，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是想让我告诉你肉的来源？”
王麻痞搓着手，连连点头，那模样活像个等着分糖的孩子。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时而看向钱婷婷，时而又瞟向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其他人。
“钱科长，瞧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您就透个底，这肉到底是从哪来的？我保证，打死也不说出去。”
钱婷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往前迈了一步，看着王麻痞不自觉地后退，心中更是觉得好笑：“王老板，不如我们做个交换如何？你先告诉我，你在黑市倒卖的那些收音机和自行车是从哪来的？”
这话一出，王麻痞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这这...那可不成！”他连连后退，警惕地护住自己，“这是我的营生，哪能随便说。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正经渠道来的，绝对没有问题。”
钱婷婷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微笑。她的目光在王麻痞脸上逡巡，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似的。
那笑容看似温柔，却让王麻痞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他的双腿开始发软，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钱...钱科长，”他咽了咽口水，瞬间怂了，“我错了，您就当我刚才放屁，我什么都没问过！”
说着，他直接给钱婷婷来了个滑跪，那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院子里其他人见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钱婷婷心中暗笑，这王麻痞果然还是那个见风使舵的主。不过该敲打的时候，还是要敲打一下。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王麻痞，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老板，咱俩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愉快。我这个人最重感情，实在不想失去一个好伙伴啊。”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把王麻痞吓得魂都要飞了。他连忙站起来，拍打着裤子上的灰尘，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不会的不会的！”他拍着胸脯保证，“钱科长您放心，我就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多嘴！您看这活儿，我得去帮忙了。”
“好了，”钱婷婷打断他的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一人五块钱，干完活就给。”
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刻精神抖擞地忙活起来。院子里顿时热闹非凡，有人在洗肠子，有人在剁肉，还有人在调制香料。
钱婷婷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这些人对肉的好奇远不及对钱的渴望。毕竟在这个年代，五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