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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工房里，机器的轰鸣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工人们的说笑声，充满了生机。钱婷婷和几位主任只能挤在角落里说话，声音不得不提高几分。
“虽然简陋了点，但总算是开张了。”郭主任环顾四周，感慨道。墙角还堆着些建筑材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油漆味，但这丝毫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陶副主任却皱着眉头，额头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大肥猪库存见底了，还得给门市留货。这可怎么办？”
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道：“放心，肉联厂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上次小钱帮了他们大忙，这回该他们还人情了。”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陶副主任又道：“可是东海百货那边的200斤香肠已经卖完了，新货还得等三天，这段时间怎么办？顾客都等着呢。”
钱婷婷眼珠一转，嘴角微微上扬：“主任，我有个主意。之前不是发行提货券了吗？一斤香肠的提货券咱们送一包洗涤剂，正好帮化工厂推广产品。这样既能安抚顾客，又能帮兄弟单位一把。”
“好主意！”周副主任拍手叫好，声音在加工房里回荡。
孙副主任也跃跃欲试：“郭主任，就这么办吧？反正化工厂的洗涤剂库存也不少。”
郭主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同意，宣传科立刻安排。小钱，你去跟化工厂对接一下。”
钱婷婷答应一声，转身要走，却被胡月萍拦住：“等等，你今晚别忘了还有联谊舞会。”
“啊？”钱婷婷一愣，随即想起这件事，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对着墙上的小圆镜整理了下发型，觉得自己这么漂亮，实在没必要去什么联谊舞会。
“小钱，等等！”胡月萍追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个纸袋，“主任特意让我提醒你打扮一下，我带了条裙子，你要不要换上？”
钱婷婷掀开军大衣，露出里面的米棕色丝绒连衣裙：“我穿了裙子呢。”
钱婷婷站在镜子前，对着那条美拉德色系的裙子左看右看。裙子款式简单大方，布料柔软贴身，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伸手抚过裙摆，指尖传来丝绸般的触感。
“换一条吧，这条太素了！”胡月萍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你看看这个领口，也太保守了。再看看这个裙摆，一点都不显身材。”
钱婷婷抿着嘴，倔强地摇头：“不换。就这条，我觉得挺好。”她转了个圈，裙摆轻轻晃动，“简单大方不好吗？”
胡月萍叹了口气，从衣柜里又拿出一条艳丽的红裙子：“你看看这条，多漂亮！领口开得刚刚好，裙摆也更有设计感。”
“太艳了。”钱婷婷皱眉，“我不喜欢那么张扬的颜色。”
“你这孩子......”胡月萍无奈地摇头，“职工之家今天可是要举办“河西青年职工学习会“，各单位的精英都会去。你就穿这么素？”
钱婷婷整理着裙摆的褶皱，心不在焉地应道：“名字听着正经，不就是变相的联谊会吗？”
“可不是嘛！”胡月萍眼睛一亮，“一个单位就一个名额，能被选中的都是各单位的青年才俊。你能去，那是郭主任看重你。”
钱婷婷想起郭主任找她谈话时的情景。那时她还对这种相亲性质的活动很抗拒，直到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能参加这次活动本身就是一种荣誉。”她才勉强答应。
“算了算了，随你吧。”胡月萍放弃了劝说，“你这性子，还真是......”
钱婷婷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发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知道胡月萍是为她好，但她就是不想刻意打扮得太过。
推开职工之家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欢快的苏联歌曲。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初春的花香。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男的西装革履，打着领带；女的裙装飘飘，涂着口红。虽说不是个个都貌美如花，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信的光彩。
钱婷婷漫步在会场里，仔细打量着简单的布置。几张桌子围成一圈，中间空出一片舞池。铁子上缠着彩色布条，零星点缀着几个气球。角落里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桌子上摆着些零食，大糕、馓子、瓜子、柿饼，还有水果糖和橘子。玻璃杯里倒着淡黄色的汽水，冒着细小的气泡。这场景让她想起了小学时的班级联欢会。
“该不会待会还要玩击鼓传花吧？”她暗自嘀咕，目光扫过会场，“要是真玩那个，我得找个角落躲起来......”
“婷婷妹子！”
一声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肩膀突然被人搂住。温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转头一看，是单春燕，旁边还站着含笑的王芸。单春燕今天穿了一条艳红的旗袍，头发烫成大波浪；王芸则是一身淡蓝色连衣裙，清新淡雅。
“你们怎么也在这？”钱婷婷惊喜地问，“不是说一个单位只有一个名额吗？”
单春燕神秘兮兮地凑近，红唇轻启：“我可是求了好久才争取到这个机会。今天来的可都是各单位的精英，不来白不来！”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听说连苏联专家都会来呢！”
王芸虽然已经有了未婚夫，但作为邮二代，这种场合少不了她。她无奈地耸耸肩：“幸好遇到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这种场合总让我觉得不自在。”
“听说今天有苏联同志要来？”王芸东张西望，“不知道是哪位专家。”
单春燕一把拉住钱婷婷的手腕：“管他苏联不苏联的，姐今天就是来给你物色对象的！”她眼睛发亮，“说吧，想找什么类型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钱婷婷赶紧躲到王芸身后，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慌乱：“春燕姐，您还是先操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她今天就是来凑热闹的，可不想被拉着相亲。况且，她对这种被安排的婚恋一直都有抵触。
“你这人！”单春燕急了，扯着钱婷婷的袖子，“王芸都有对象了，你可不能学她！咱们得把握机会啊！”
钱婷婷还想躲，却被单春燕拽了出来。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会场，心里暗暗祈祷不要遇到熟人。
“你看看，这么多优秀的男同志，总有一个能入你眼的吧？”单春燕热情地介绍，“那边穿灰西装的是纺织厂的技术员，听说工资很高。还有那个戴眼镜的，是化工厂的工程师......”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指不停地指向不同的方向：“记住啊，要找工作好的，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
钱婷婷终于忍不住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怎么能说长相次要呢？工作固然重要，但颜值也很重要啊！难道我天天对着一张不好看的脸，生活要崩溃啦？”
她这一嗓子不要紧，偏偏音乐刚好停了。留声机发出“咔哒”一声，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