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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资二科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彭副科长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与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角的皱纹似乎在这短短几个小时里又加深了几分。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钱婷婷正专注地在文件上写着什么，纤细的手指握着钢笔，字迹工整有力。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彭副科长的到来，继续埋头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彭副科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老旧的办公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钱婷婷，欲言又止。办公室里只剩下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小钱啊。”终于，彭副科长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你说郭主任到底是怎么想的？这地方谁来管采购部门，除了陈明成那老东西就是我了，结果他对我俩都不假辞色。难不成真要从省里调人？”
钱婷婷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彭副科长这是在问我的意见？”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让彭副科长莫名感到一丝不安。
“不然呢？”彭副科长搓了搓手，不自觉地往钱婷婷桌前凑近了些，办公椅的轮子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你小钱可是出了名的主意多。要是我能当上物资一科科长，以后咱俩搭档，那感情多好。”
钱婷婷放下钢笔，目光落在彭副科长那张略显油腻的脸上。她想起当初在一个科室时的种种，那些明里暗里的刁难，那些似有若无的打压，那些背后的闲言碎语。如今这个曾经处处与她作对的人，居然也有求到她头上的一天。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按理说，”钱婷婷故作沉思道，“以彭副科长您的资历，当物资一科科长是绰绰有余。只是现在陈副科长也在争这个位置......”她的话里带着几分惋惜，却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就是他！”彭副科长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跟着晃动起来，“要不是他横插一杠子，这次肯定是我的！”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继续说道：“您在郭主任心里的分量肯定比陈副科长重。不过，如果到时候要投票表决，陈副科长要是拉到更多的票......”
她的话还没说完，彭副科长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办公椅被他推得老远。
“对啊！投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急匆匆往外走，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小钱，我请半天假！”
“彭副科长您先忙。”钱婷婷笑眯眯地说，目送着他的背影。
彭副科长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对了小钱，你肯定支持我吧？”
“那是自然。”钱婷婷点头如捣蒜，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
看着彭副科长风风火火地离开，钱婷婷轻笑一声。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叫。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想着接下来的好戏该怎么唱。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陈副科长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他手里提着一袋枣干，脸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活像个和蔼的长辈。
“小钱啊。”陈副科长把枣干放在钱婷婷的桌上，笑得像个老狐狸，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开门见山，直说吧。老彭那人什么德性你是知道的，要是让他当了科长，你们物资二科能有好日子过？”
钱婷婷不动声色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就不一样了。”陈副科长往钱婷婷的办公桌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我确实比不上你，也没什么野心。当这个科长就是图个热闹。以后物资一科就跟着你们物资二科走，你看这样成不？”
钱婷婷眼神一凛，：“陈副科长，要是你真有这本事，我就给你站台。毕竟，彭副科长那个人......”
她故意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让自己的话显得更有说服力。
陈副科长顿时大喜，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那是当然！小钱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他站起身来，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看着陈副科长喜滋滋地离开，钱婷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打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叠香肠提货券。
让他们斗去吧，她还要忙着去钢铁厂拿香肠烘干机呢。这三天香肠提货券卖得火热，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她要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失望而归。
钱婷婷收拾好办公桌，拿起外套准备下班。
钱婷婷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小钱啊，你说钢铁厂那边......”周副主任欲言又止，眉头紧锁。这已经是他第十次问同样的问题了。
钱婷婷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头看向身旁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领导。此刻的周副主任哪还有半分领导的威严，活像个为子女操心的老父亲，连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
“周主任，苏厂长都亲自打电话让咱们去提货了。”钱婷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那要是......”
“没有要是。”钱婷婷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周副主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右腿却还在不自觉地抖动着。车厢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发动机轻微的嗡鸣声。
钱婷婷低头整理着手中的文件，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次的香肠加工厂项目，是盐市供销社的一次重大尝试。不仅市里在关注，就连省里都派人来视察过。如果明天不能按时交货，他们可就真要成为全市的笑柄了。
想到这里，钱婷婷的手指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作为新上任的科长，她不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丝毫的动摇。
车子在钢铁厂斑驳的围墙外缓缓停下。远远地，就看见苏副厂长站在车间门口来回踱步。他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深蓝色工作服，时不时抬头张望。
“苏叔叔！”钱婷婷快步上前，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苏副厂长眼睛一亮，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婷婷来啦！”他快步迎上前，目光慈爱地打量着钱婷婷，“这孩子，怎么瞧着又瘦了。”
钱婷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工作忙，没时间吃饭。”
“就是，这孩子太拼了。”周副主任在一旁附和，“天天加班到半夜，我说她也不听。”
苏副厂长连连摇头：“年轻人要懂得劳逸结合啊。”
寒暄过后，苏副厂长带着他们往车间走去。车间里传来阵阵机器轰鸣声，混合着金属加工的气味。
“婷婷给的那份图纸可帮了大忙了。”苏副厂长一边走一边感慨，“我们技术科的同志都说受益匪浅。这样，第一台样机就当是我们钢铁厂送给供销社的。”
“这怎么行！”周副主任猛地站定，声音陡然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