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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头穿透云层,照的两边庄稼地金灿灿一片。
村中出了名的三个闲汉撸着袖子逼近陶阿井:“你他娘的敢耍老子……”
傻子阿井双拳紧握,冲着他们大声强调,“你们娘子的馒头最难吃,我娘子的馒头最好吃!”
“嘿,死傻子,还敢占便宜!”
三□□头一扬,就要扑上去。
阿井“啪”地撩开衣摆,腰胯往下压,一腿瞬间摆成弓步,神情瞬间冷肃。紧紧盯着三人的双眸微眯,像猎豹盯着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戾气骤现。
三人不由脚下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敢再往前冲。
“你们三人作甚?竟是不知他是谁家的人?这满村的大官是为谁而来?”一道调侃声传来,打路上过来个叫花子。
三人便虚张声势道:“哼,今日看在府尹大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马,改日再敢口出狂言,莫怪我等不放过你!”
刚刚话毕,转身就走。
张三嗤笑两声,待目送那三人离去,这才站去阿井面前,将他从头打量到脚,不由抬抬眉,“你这架势是看哪出折子戏学来的?行啊,挺能唬人啊!”
又向他努努下巴,“你方才怎么对他们口出狂言了?你一个傻子敢挑衅闲汉,胆子不小。”
阿井这才收了势,又道:“我娘子做的馒头最大、最香、最白!”
“成了成了,别显摆了,”张三撇撇嘴,“谁不知你得了个好娘子。”
他跟在阿井身边一瘸一瘸往前行,叹气道:“她想找个挡箭牌夫君,早说呀。我们丐帮里没脑子、没家产的年轻单身汉多的是,她随便挑,哪里能闹到官媒上门的地步。真真是,我也算同她相熟,她倒是把她陶家人的身份守得牢牢……”
张三慨叹了一阵,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阿井身上,“我瞧你也识得我,可见是有记性的。你是如何流浪到青州府的?自己过去什么样儿,父母家世什么的,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阿井的注意力却在手上的花枝上。
方才对付闲汉们,他一着急忘了手中花。现下花枝已被他捏断,花瓣也凋落了几片,想要拼凑总好不了。
他丢了花枝,重新看向各处田埂。
张三的絮叨还在继续:“你长的高高大大,看起来已过了二十,一张脸又生成这般,你有没有想过你此前可能成过亲,已经有过一个娘子?”
“娘子”二字终于引得阿井抬起脸。他的眼神只恍惚了一下下,便立刻变得坚定:“我只有我娘子。我娘子馒头最最好!”
“行行行,”张三挥挥手,“莫再显摆,显摆多了就惹人厌了。”
阿井再不言语继续往前,一直行到村口陶家的那二亩地边,也未能再看到比第一朵更娇艳的花枝。
他抿着嘴站了一阵,想起他娘子的交代,抬首去看时,才瞧见这连绵十几亩的田边站着许多官员,各穿着品阶不同的官服,像是在查看庄稼的收成。
这里面有钦差大人,却没有自家娘子想要寻的府尹大人。
钦差瞧见阿井,极亲切的招手:“小兄弟,过来,过来说话……”
阿井转身就走。
张三:“……”
他心中暗骂了一声这傻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忙上前站去钦差大人身边,“他脑子有病,大人千万莫放在心上。”
钦差非但不责怪,还叹口气道:“可惜咯,到底是陶家的姑娘,哎……”
—
里正家中,陶蓁已在院中候了一刻钟。
那位管着衙门内务的李管事正同她道:“……莫怪大人起得晚。此前跟着钦差大人巡视乡里,他没有一日能歇好。你们陶家两房的事情,大人昨夜入睡前已大体了解过,也传陶大来问过,他坚称这地是令堂卖给他。你若要证明他说谎,就要寻来证人,能证明陶大是从旁的途径拿到的地契。”
陶蓁昨夜入睡前,也从原身的记忆里翻找过这笔糊涂账,隐约记得此情景。
她忙道:“有村医,当年家母向大伯托付地契时,村医以及村医的婆姨都是在场的。”
李管事便点头:“这就对了。令堂病重时还想着托付地契,可见心中常有思量。她要行此事,必定要病榻前有外人见证。”
他忖了忖,“以免那陶大认为你与村医串通,你莫去,我寻衙门的人,让里正带他去传村医。”
陶蓁平日只看到李管事急忙忙四处采买和算账的模样,未成想还是个心思缜密的,忙忙谢过,便站在院里等。
过了一阵,外头脚步声响起,她偏过脑袋去瞧,隐约像是阿井站在院门口,踌躇着不进来。
她跟出去瞧时,他低垂着脑袋,眼皮耷拉着,心情郁郁。
张三就站在他身边,正絮絮叨叨的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我知道你是个傻子,可不知你竟然傻到这种地步。钦差大人问你话,你怎能当做未听到转头就走?咱能不能当个聪明傻子?啊?”
陶蓁听闻,登时拉了脸,上前一把推开张三,自己站去阿井身前,“什么傻子傻子,他没有名字?他叫陶阿井,这三字哪个你听不懂?”
张三瞠目结舌:“我,我这是在教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呀。”
“他是你们丐帮的人时,那是该你教育。他现下已出了丐帮,你有何权力教育他?”
“你……你……”张三怔怔,“你莫忘了,我可是你的恩人。”
“可他是我夫君!”陶蓁毫不客气的回怼,“下回再让我听见你唤他傻子,此生休想再吃到我做的任何吃食。”
她拉着阿井就往院里走。
张三在身后反击:“你还不是要欺负他,倒在这里护短。”
“对,纵然是欺负他,也只能我欺负,外人皆不成!”
张三“切”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要再教他,我就是个大傻子!”
陶家院子里,陶蓁见阿井依然郁郁,便道:“以后可不能当个软柿子,今后谁再唤你傻子,你就直起身板吼过去。”
阿井点点头,依然未展颜。待眼眸一转,瞧见一处房门前有一个泥塑陶盆。盆里一朵什么花花朵似碗大,花瓣娇艳欲滴,比他此前在田埂边瞧见的那支好看多了。
他转身就去辣手摧花。
咔嚓一声,已将花枝连根折断,大步就往陶蓁身边走。
“娘子,给!”他将花直直伸到她鼻子边,忽然想起昨夜她教给他“相敬如宾”四个字,立时将花藏在了身后,神色皆是做错了事的惴惴。
“想送我花,对吗?”她问。
他想了想,点点头。
她不由失笑,轻轻叹了口气,掌心在他面前摊开,“给我吧。”
几乎同时,她的手心里便多了一枝鲜花。
他好看的双眸紧紧盯着她,里面有忐忑,更有期待。
她将花凑去鼻下轻嗅,“很香。”
他一下子展了颜,将原本的郁郁皆冲散。笑容灿烂的像是这夏日的朝阳,清新里带着灼人的热度。仿似不这般笑,就不能表达尽他内心的愉悦。
她不由受了感染,捏着花枝低声喃喃:“真是傻子。”
话刚说完,想起前一息她还在教他不允许旁人唤他“傻子”,便有些讪讪,转了话题:“肚子饿吗?一大早没来得及做早食。”
他听闻此言,立刻大声道:“娘子的馒头最好吃,最最好吃!”
她不由又笑,“你娘子是个厨子,你却只觉着馒头好吃,岂不是不看好我的厨艺?”
他立刻改口:“娘子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都最最好吃。”
话刚说罢,一间房门“吱呀”一声从里拉开,府尹李大人穿着一身常服踱了出来,笑道:“我原想再等等,可你二人这悄悄话总说不完,只好叨扰了。”
陶蓁不由红了脸,低声辩解:“哪里是悄悄话,这不是在……探讨厨艺?”
此时正好李管事从外头进来,身边非但带着村医和村医的婆姨,还带着陶大。
陶大醒了酒,早已回忆起了来龙去脉,如今一瞧见李大人,当即先下手为强:“李大人,昨日我家被骗子的那二亩地,是我爹当年留下来的。他老人家当了尚书却清贫的很,留给后代的就只有几亩地。求大人看在我爹的份上,给我做主啊……”
李大人却不同他搭话,转首坐去长凳上,向村医了解情况。
村医确然记得当年事。
“……庄户人家讲究少,草民去旁人家诊病,很少会顾及男女大妨。可陶家毕竟不同,小人每次去看陶夫人,都带着自家婆姨,若有不便之处,婆姨能搭一把手。当时陶夫人将两亩地的地契托付给陶大时,草民与婆姨正正好就在边上……”
“什么托付?”陶大登时打断话,“明明是她穷的治不起病,要将地卖于我!你们定然提前收了蓁姐儿的好处,和她勾结在一起,帮着她说话!”
“放肆!”李管事高声怒喝,“在府尹大人面前,岂容你胡乱喊叫?”
陶大便噤了声,心中极不服气,嘀咕道:“我爹可当过尚书……”
这些年他何曾有机会再摆尚书之子的威风,从昨晚亮出身份,一整夜都被旁的衙役和兵士以礼对待,心中大为追忆。
现下有机会,他当然要再提醒提醒这位府尹。
李管事板着脸训他:“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已故官员之子。今日我家大人既然过问此事,自然会给出个公道。”
陶大只好住了嘴。
李大人问村医的婆姨:“你家男人所说之言可为真?”
妇人见了大官紧张的发抖,说话倒是有条理:“是真的。那一阵娃他爹正正同我闹别扭,当日从陶家离开前,陶夫人吐字都已不清,却还在开解我二人要珍惜。可怜她男人比她走早……”
周围人听闻,无不垂首叹息。
陶蓁回想着记忆中的那一幕,明明那不是她的母亲,可却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掌心一热,已多了东西。
是一方巾子。
阿井将巾子塞进她手里,又退出一步之外,只十分担心的望着她。
她向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转回身来,用那巾子擦了泪,方道:“确然如此,自家父病逝,家母每每看见有旁的夫妻闹别扭,便总会劝他们彼此珍惜。”
李大人点点头,望向陶大,“除了你村村医,本官自昨夜就已寻数人了解过情况。那两亩地乃陶家二公子财产无疑……”
“大人,那是我家的地,大人你莫看蓁姐儿长得好,被她……”
“大胆!”这回连李大人也已暴怒,呵斥道:“本官今日插手你陶家家务事,不算经官,干的是和稀泥的活儿。你若认下,认个错便是。你若不认,现下就可报官,本官当场受理,今日便严查。依大缙律法,偷窃他人财物满十两银子,判三年到五年□□;满二十两,分配至偏远处。你想清楚,现下可是要报官?”
他看向李管事:“去寻笔墨,本官现下就受理此案……”
“大人,”陶大连忙出声阻拦,“我,我……”
他“我”了半晌,说不出一个辩解的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终于道:“我常常喝酒,此事或许是酒醉中听差了,以为是弟妹当年要把地卖给我……”
周围围着的除了里正家,还有些许村民也前来看热闹,闻言不由纷纷唾骂:“真是一家子黑心狼。一个要联合外人偷小满,一个联合官媒陷害蓁姐儿,另一个还要卖旁人的地。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人。”
陶大脸色灰败,站在人前一动不动。
李大人看向陶蓁:“这地归属已明了,你要种要租皆由你。若有旁人拿着那地契前来拿地,你便来报官。此事与假银票案息息相关,等闲不得。”
待叮嘱完,见陶蓁还看着他,便问:“陶师妹还有何要求,但提无妨。”
陶蓁立刻道:“民女所代表的陶家二房,要与大房一家人断绝关系。年前节后祭拜先人,他家祭拜他的,我家祭拜我的,自此再无瓜葛。求大人做主。”
李大人先看看陶大。
这位尚书长子脸色几番愤愤,却终究未反对,只冷哼道:“我还不想当亲戚呢,她所行之事,又何曾顾念半点亲情。断就断,断完拉倒。”
李管事当即寻来笔墨,由府尹大人亲自写出一张字据,交于随行文书誊抄。一式三份,陶家两房各拿一份,最后一份交于里正。
李管事故意大声道:“自此陶家两家但凡起了纠纷,便非家务事,大小皆可经官。陶姑娘可清楚了?”
“谢大人。”陶蓁将字据装进袖袋里,垂首不语,也不离去。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接二连三离开,李大人等了半晌,主动问:“陶师妹守在此处,定然不是想邀我赏你手中那支花。说吧,还想如何利用我?这回既然开了这个头,便让你一用到底。”
陶蓁不由讪笑一声,这才道:“确然有几件事,想问问师兄。陶家大房另外两人如今皆在狱中,大人会如何处置?”
“你所问那两件事未经公堂,我不了解案情,不好多说。你若担心你大伯一家还来谋害你们,便放心。当年陶夫子教了我一场,他又与师母早逝,我保全你同小满二人,就当是还恩。”
说到小满,这位小屁孩方才一直在院中同他的小伙伴们嘻嘻哈哈,胡乱喊叫,高兴是真高兴,性野也是真性野。
李大人叹道:“我才了解到,原来陶尚书的孙儿除了小满,你大伯家还有一儿正在念书。可家中出了如此多事,却未曾见他露过面,性情凉薄可见一般。如今陶家的希望就在小满一人身上,你切莫荒废他,要好好教养他。”
他向李管事努努下巴,李管事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陶蓁,“这是大人为小满少爷写的举荐信,陶姑娘拿此信去白马书院,书院便会破格录取小满少爷。白马书院开设了启蒙班,正好适合小满。”
陶蓁大喜。
这白马书院她如雷贯耳,是大缙出了名的书院。她在码头卖米盒子时,便听闻有人专程从京城慕名而来,想要入读。只这书院录取学子极其严格,便是四五岁的小儿也要经过各种考核,确认其有念书天赋,才会录取。
她当然知道穷什么不能穷教育,她想要好好赚钱,也是存着要给小满创造良好学习环境的初衷。
日头渐高,官员们渐渐在里正家门前汇集,齐齐去陶家坟地吊唁了陶家已逝的两代人。
众人皆以为官员们要吃过饭才离去,未成想祭拜过就上了马,只留下此行同行而来的几位户部官员,还要在此处耽搁几日。
蹄声伴着烟尘滚滚而去,目送几百号人行远,里正一家伴着陶蓁一家往回走。
夜里的灯笼早已摘去,日子又回归到这小村落的日常。
可又分外不同。
远处山峦重叠,即将临近秋日,树木枝叶已渐次转深绿,天上还有长鹰击空。
眼前的村落多么可爱,身边的阿井今日的帅气又多了几分,小满被阿井牵在手中,也蹦蹦跳跳活泼开朗。
陶蓁惬意的长舒口气。
今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自己,她可就要撒开赚银子啦。
虽然现下手头银子不算多,可近四十余两也不算少。她可以先去城里赁两间房,在码头集市继续卖盒子。
要当盒子供应商的计划可以先延迟,等赚些银子能赁得起一个独院当大厨房,再重新启动计划。
现下有了她和阿井两个人,两个人无论是力气还是效率总比之前她一个人干强得多,赚银子的速度也会快很多。
至于欠着村里人的人情,她只有慢慢还。左右现下她到处都是机会,还怕还不清?
她垂首慢走,心中做着新的计划。
里正掏出一本账簿,还有几张银票,“这是诸位大人给你的添妆,账都在册子里。村里村民原也要添,被我主动挡了。你的亲事仓促,也未招待村里人吃席,若收了他们的银子,总有人要说嘴,还是不收的好。你先数数银子,一共是八十五两。”
陶蓁一怔,成亲有钱拿?
“我原嘀咕这么多大官怎地一共才添了八十几两,后来才明白,这些官儿此次跟随钦差前来,第一要守的便是清廉,怎敢大方出手。”里正解释,“这里面钦差大人官最大,添了二十两。李大人自然不能高过他去,添了十五两。其余官员各自十两五两不等。”
陶蓁哪里会嫌弃旁人添的少,这比横财她可是太需要啦!八十五两加三十五两,木哈哈,她现下可是身家达一百二十两的富婆呀!
她忙接过去,将银票和银锭通通装进袖袋,这才道:“应该谨慎,各位大人已替我撑了最大的腰,再让他们破费可就是我不懂事了。”
她心下高兴的紧,便同里正商量:“村里人前后帮过我两回,我先拿出十两买些肉食谢谢大家伙儿成不成?”
里正忙道:“都是邻里,说什么帮不帮谢不谢。村里人帮你,也不是图你个谢。银子你拿好,等日后你和阿井日子红火了,再来说谢不迟。”
张三还未离去,在一旁叹息:“好人好事做不得啊,这玉面等我吃上,坟头的草怕都长了三尺高啊。”
陶蓁扑哧一笑:“坐,今儿我就给大伙儿做玉面,人人有份,吃到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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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厨下,阿井坐在灶膛前,欢欢喜喜干他最擅长、也最中意的事。
塞一把柴火,拉几下风箱。再塞一把柴火,再拉几下风箱。
不久锅中水便咕嘟咕嘟响,泛起了白泡。
宽大的案板边,陶蓁一边和面,一边问给她帮厨的杏花:“要我如何谢你,可想好了?”
杏花在一下又一下捶茱萸粉,闻言嗫嚅了好一阵,停下手中动作,怀着点小心,问道:“我时不时见着你拉着板车进出村口,你是在做吃食买卖吗?”
“对。小本买卖,多少能赚点。”陶蓁将面团揉好,放在一边醒面。
今日帮手多,她要做的是需要“洗面”的玉面。
先和面,揉面团。
再将面团浸泡进清水里,像洗衣服一般双手不停搓洗,一直等到面团在水中溶解,只剩下最后一点点植物蛋白。
溶解的面粉静置澄清后,将上层清水倒掉,余下的便是做面皮的面糊。
而洗出来的植物蛋白略略揉一些碱,再蒸熟,就是面筋。
等准备水盆时,杏花透露自己的打算:“我不是想让你谢,只是家中日子不算宽裕,我也想弄个小摊,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可我不同于你,你看看书就能学一手好厨艺,我却是个睁眼瞎……”
陶蓁哂然。
自己只是拿书当挡箭牌,厨艺这件事哪里能看看菜谱就学会。
自己上辈子也是费了功夫的。
“别担心,我今日就教你做这玉面。每日往衙门附近摆半日摊,能卖二钱银子,利润至少一钱。”
“一钱?”杏花吃惊,“半日就一钱,那若一整日岂不是能赚两钱?一个月就是……”一个月就能赚五两,一年就是六十两!
她被这个认知惊呆了,“我也能赚这么多?难吗?我能学会吗?”
陶蓁拍拍面团,“欠你的人情,我今日就报答了。来,你做我教,包教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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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有个小巷,巷口因栽了两棵垂柳,取名也与柳树相关,叫做“绿绦巷”,是借用贺知章的《咏柳》一诗中的一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绿绦巷中有数座院落,后面皆是大院,每院有十几间房,多人合租。只有第一座是独院。
独院虽只有一进,可院落不小,每间房都很宽敞。
就因院落大了些,房舍新了些,赁金高居不下,故而常年空置。
院门大开,中人在前引路,一间间做介绍:“这间卧房前头睡人,旁边就是大柜子。后面还能放一屏风,屏风后放置恭桶,不比去外头旱厕强?”
又介绍另外一间,“小娃儿住这里,奶娘也能跟着住进来陪同……”
那中人并不知晓阿井非但是入赘、还是卖身当下人的双重卑微身份,见他仪表堂堂,站在那里气质冷敛,便将他当了一家之主,向他问道:“客官与夫人几个娃儿?”
阿井被问得一愣,下意识便道:“一个。”可不就是手里牵着的陶小满。
中人的赞美之言立刻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小公子果然乃人中龙凤,将您二人的优点全然结合。客官与夫人年轻,今后少不得再添两个娃儿。这间房三个、四个娃儿都住得下。您说是不是?”
阿井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说的对”还是“放屁”。
倒是身边的陶蓁清了清嗓子,转身去了外头。
厨下极大,同时摆五张灶没有问题。
厨房旁边是柴房。
柴房旁边最重要,有一口井。
须知在这城里,家中能挖出一口井是十分奢华之事。
过去三日,她带着阿井和小满日日进城赁宅子,所寻到的院落没有哪个有井。
她做的可是吃食买卖,水井必须是标配。
她对这里简直满意极了。
中人带着阿井与小满从房里出来,此时已经想明白这家中事怕是女眷做主,忙撇下两个男人去问她:“客官觉着如何?像此间院落,满青州府也寻不出几间往外租的。是这宅院的房东全家搬去了京城,才将院子空出来。”
陶蓁自来明白,越满意越要说不满意,才是讨价还价的艺术。
她刚刚要挑个毛病出来,小满已经一蹦到她面前:“阿姐,我中意这里,我和阿井都中意这里!”
陶蓁:“……”
中介连忙趁热打铁:“一个月只要八两银子,真的一点也不贵。”
清风抚来又抚去,街口的柳树飘荡。
中人最终喜笑颜开的离去。
帮凶陶小满在院里喜笑颜开的蹦跶。
阿井便坐在檐下台阶上,满身惬意的望着她。
陶蓁荷包里少了二十两银子的订金,多了一份已签字画押的契书,可还是止不住高兴起来。
“阿井,外头去赁骡车,我们连夜回村搬家!”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