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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找了一处水榭。
画师望着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处碧绿的池水，水上还零零星星飘了不少的落叶，无人清理。
这里除了清静，怕是只能用荒僻来形容了。
画师正踌躇着苏青绾这是什么意思，便瞧见苏青绾已经凭栏而坐。
画师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在已经放好了的桌子上铺好画纸，一边对着苏青绾笑道，“郡主放心，在下必定画出郡主的绝艳美貌。”
苏青绾却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得对着画师道，“不必画的太过精致，也不要什么花团锦簇，随意便好。”
画师闻言，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敢情这位安国郡主是并不想要选秀，脑中忽而想起之前听闻的传言，安国郡主曾经在勤政殿里发誓此生不嫁入皇家，而今圣旨下来她逃不过，怕是因此想要落选。
今日苏青绾特意没有上妆。
画师望着面前这张倾国倾城的艳丽脸庞，虽说年纪尚小，可已经有了让人不敢轻易与之对视的气势。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他站在了桌子后头，一笔一划描摹。
这里极为安静，是不是有和煦的风吹过，拂过人的身上带着微醺的醉意，让苏青绾也渐渐阖上了眼睛，脑袋一顿一顿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睡过去一般。
画师瞧着苏青绾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麻姑带着苏玉欢走了过来，“小姐，五姑娘带来了。”
苏青绾的眼睁开了一条细缝，“过来。”
“二姐姐。”
苏青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子，只是低声道，“昨天吃什么了？”
苏玉欢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她咬了咬唇瓣，手轻轻按了上了自己的小腹，“都是膳房中公送来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的。”
苏青绾知道苏玉欢是不会说的，她掀了掀眼皮，问站在苏玉欢身后的小丫头，“你来说。”
那个小丫头早已经满脸不忿，听见苏青绾问自己，立刻上前一步，也不顾苏玉欢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就直来直去的道，“启禀二小姐，昨日大厨房送来一碟豆腐皮包子，奴婢怀疑就是那碟豆腐皮包子有异。”
“怎么说？”
小丫头捏紧了拳头，恨恨道，“这东西虽然不算金贵，可是因为只有五小姐一人喜欢，所以大厨房除非是大节庆的时候用来凑碟数，平日里是从来不做的。不知怎么的，昨晚膳的时候就忽然有了。”
听到小丫头这样说,苏玉欢急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道,“不要说了，也许是我自己贪吃，吃多了才会腹泻。”
小丫头低哼了一声，冷冷道，“小姐你也太好欺负了，明明二小姐对你这么好，你有什么尽管找二小姐给你做主就是了，为什么您总是这样，急都要急死了！”
小丫头跺着脚，撅着嘴，一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的样子。
苏玉欢将下唇咬出深深的牙印，又羞又愧，看看那个小丫头，又看看苏青绾。
苏青绾撑着脑袋，歪着头望着那个小丫头，似乎是觉得她极有趣，忍不住勾了勾唇，“问你话呢，怎么和自家主子吵起嘴来了。”
小丫头也是红了脸，“二小姐恕罪，奴婢失言了。”
苏青绾就问她，“昨日晚膳，一整碟豆腐皮包子都让你家小姐吃了？”
小丫头摇摇头，“还剩下一半，原本打算是今早上热一热当早膳的，可昨儿后半夜的时候，小姐忽然上吐下泻，一直折腾到大早上，所以现在仍旧还在。”
苏青绾点点头，她看着小丫头问道，“你跟着你家小姐多少年了？”
一问到这个，小丫头的眼睛蓦地有些红了，“很小的时候，奴婢是同小姐一起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情同姐妹。”
苏青绾笑了笑，转头对着麻姑道，“这个小丫头极其护主，只是到如今才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命人提了一等大丫鬟让她好好伺候五妹妹。”
小丫头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奴婢多谢二小姐，只是这件事二小姐必定要给我家小姐做主啊，往日五小姐没人疼没人爱的，但凡有什么事都要忍，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也不是她想的。”
苏青绾明白。
苏玉欢从小母亲就过世了，荣王除了温婉言那几个儿女还曾关心过谁，温婉言御下极严，几个庶女活的还不如那些得宠的丫鬟，除了忍恐怕活不了这么久。
苏青绾对着那小丫头道，“往后你家小姐想吃什么，就派人找秋商，让绿衡琉璃的小厨房给玉欢做。”
苏玉欢踌躇，“二姐姐，不必如此。”
苏青绾站起身来，捏住了苏玉欢的脸左右看看，随即拉起了苏玉欢的手，拉着她去了绿衡琉璃，“去上个妆再来。”
画师蓦地见苏青绾站起来要跑，也是着急了，“郡主，这画……”
苏青绾随手一指，“秋商，你在那儿坐着，先画身子，一会儿回来了再画脸。”
画师哭笑不得。
他画了半辈子的秀女，一个个都是汲汲营营怎么想着出头的，从未见过像苏青绾这样不上心的人。
……
绿衡琉璃里头，苏青绾给苏玉欢上完妆，抽开了手边的妆奁盒子，挑了几只簪子。
“你平日里太过素简，也该装扮的俏丽一些，”苏青绾一边说着，一边扶稳了簪子，瞧着铜镜之中那眉眼如画的少女。
少女的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自觉的娇羞，不敢去看铜镜之中的自己。
她从未知道，自己竟然这样惊艳的时候。
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浅浅红晕。
她不自觉去对比自己与苏青绾的容貌差别，到底是自家姐妹终究是有些相似的，可是她终究是比不上苏青绾那难以企及的美貌。
也只有苏青绾这样的容貌才能够配得上九皇子殿下那样高高早上的人吧。
这样想着，苏玉欢的脸上蓦然升起了一抹恍惚，“二姐姐真的好美啊，不知道二姐姐将来的夫君该要怎样宠爱二姐姐呢？”
苏青绾笑了笑，捏了捏苏玉欢那张黯然神伤的脸，低声道，“你有你的好处，不必妄自菲薄，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上容貌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若是美貌有用，她上辈子也不必过得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最终还得那样凄惨的一个下场。
铜镜之中，苏青绾的眸光像是很悲伤，又像是隐隐含着无法抑制的恨意。
苏玉欢有些疑惑，恐慌的扯了扯苏青绾的衣袖，“二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苏青绾终是回过头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不过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了。”
她说着，拉着苏玉欢起来。
时辰差不多了，苏青绾的画像怕是要画好了。
二人刚离开了绿衡琉璃，路过芦雪庵外头的抄手游廊之时，迎面正巧就对上了朝着这里走来的苏敏萱。
今日过来的画师有两个，一个是宫里头的御用画师是专门给娘娘们画人像的，而另外一个则是专门给秀女们画像的。
苏敏萱给画师塞了不少银票，将她的画像画得极为妍丽娇媚，苏敏萱很是满意，此时正得意洋洋与同行的几个姐妹说话。
“苏青绾不是说了不嫁皇族吗？如今还不是舔着脸要参加选秀，放着那样高的姿态，傲什么傲！”
几个姐妹先瞧见了苏青绾走过来，一个个都是噤声住嘴，拼命给苏敏萱使眼色。
可苏敏萱全然没有察觉，一个劲儿得得意，“她心比天高，总一天要掉到泥里头。如今她是郡主自然是身份高贵，说不定我有一日运气好能够成了贵妃，到时候必定要好好让她知道规矩。”
她这样说着，并未看着前头，一下子就撞在了苏玉欢的身上。
苏玉欢被撞得一个趔趄，若非是后头的苏青绾在后头扶了她一把，恐怕是要崴了脚。
苏敏萱也没看清楚前头是谁，扬脸就狠狠骂道，“长没长眼睛，不知道怎么走路的吗？竟然连本小姐都敢撞，小心你……”
苏敏萱的声音在对上苏青绾的时候戛然而止，勉强勾了勾嘴唇，窘迫得叫了一声，“二姐姐。”
其余几个小姐也是对着苏青绾行礼，“见过二姐姐。”
苏青绾冷笑，“怎么不说了？我挺喜欢听你说话的，怎么忽然就哑巴了。”
苏敏萱瞧见苏青绾那笑容，下意识的就往后猛退了一步，“二姐姐，我错了，求你再看我年纪小，言行无状饶了我吧。”
苏青绾勾了勾唇角，“我怎么敢，将来的贵妃娘娘？”
尾音挑起，带着几分挪揄。
她这样说话，反倒是吓坏了苏敏萱，她双腿一软，啪的跪在了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苏青绾，“二姐姐饶命啊，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撞得人又不是我，朝着我求饶做什么？”
苏敏萱这才瞧见苏青绾身边的人，当瞧见那张脸时不禁怔在当场，“你……”
她怎么样都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人竟然是苏玉欢。
与早间瞧见的那个病恹恹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