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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瞬间,慕容钰却又垂下头去。
苏青绾心底苦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失望。
大约已经习惯了。
机会转瞬即逝。
太子的话音刚刚落下,慕容恪已经膝行上前,“父皇,是儿臣不好,没想到手下的人竟然会瞒着儿臣犯下这样的过错。”
帝王不管慕容恪,又狠狠踹了一脚趴在地上的太子,“谁不知道老七日日跟着你,他是为了谁,你当朕瞎啊!”
“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太子抱着帝王的小腿,踹都踹不开,反反复复只会说这句话。
倒是慕容恪再次开口,“太子是储君,是社稷之骨,父皇若实在生气便教训儿臣,一切都是儿臣的错,纵然父皇杀了儿臣泄愤,儿臣也毫无怨言。”
太子哭得涕泗横流,顾不上眼泪鼻涕黏在龙袍之上,“父皇,七弟都已经承认了,真的不是儿子!”
帝王踢开太子,走向慕容恪,“你真当朕舍不得杀你?”
慕容恪平静道,“儿臣自然是怕的,可是父皇是明君,想来稗史侯与苏衍年私制兵器并非为了谋反,只是利欲熏心为了盈利,父皇必定明白儿臣并非不臣之心。”
慕容恪匍匐在地,周遭是长久的沉默,他听不见也看不见,无法捉摸帝王深沉的心思,唯有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等待着最终判决。
慕容恪内心一片平静。
他了解他的父皇,更了解他的皇兄,周全所有,两处承情,他足以测算自己的结局。
直到……
一声嗤笑自殿外响起,有人就那样推门飒飒而来,“七皇子当真是厉害,不过想来御下不严、收受贿赂的的确确是比私制兵器、密谋造反要轻罪的多。”
慕容恪回头望去,高大的身影自光芒万丈之处走来,身后的殿门缓缓阖上才露出他一声颀长的玄色长袍和脸上那张黑铁鬼面。
慕容恪眼里弥漫上浓重的郁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将军为何总是针对于我?”
他对着帝王高声道,“父皇,儿臣问心无愧,只是如今全无证据,儿臣但凭父皇处置,无怨无悔!”
帝王抬头望着又擅自进殿的慕凛夜,拧了拧眉,斥责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慕凛夜勾唇一笑,随即单膝跪在地上,冲着帝王草草行了个礼,“微臣慕凛夜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帝王这才满意。
慕凛夜站起身,指尖扣了扣被他抱在手中的一只木质盒子,目光扫向地上的慕容恪,“微臣奉命搜查了稗史侯的府邸和城外檀香堡,发现了一些来往书信。”
他说着,打开了盒盖,取出了放在木盒之中的许多信笺。
总管太监上前,从慕凛夜的手中接过了信笺,恭恭敬敬奉到了帝王的面前。
看着帝王拆开上头的几封信笺一目十行的扫过,慕凛夜随即解释道,“上面的数十封信都是稗史侯与北昭的通信,字字句句昭显他叛国之意。”
皇帝听着慕凛夜的话,看着书信之中不臣之言以及对他执政的不满,其中不乏“暴君、无能、虫豸”等言辞。
帝王的脸色越来越冷凝,眼底汹涌着杀意。
慕容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若是可以,慕容恪恨不得冲上去割下慕凛夜的舌头,让他那张惹人厌烦的嘴里再也无法吐出一个字。
可是,他无法。
慕凛夜低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整个大殿之内,声音不高,但是却能够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两封信是稗史侯与七皇子来往书信,稗史侯劝说七皇子密谋造反,并且告诉七皇子西夷已经答应出兵,只要七皇子点头便能一呼百应!”
自然,信的内容皇帝也是见到了。
可是,如此物证之前,一向来脾气不怎么好的皇帝偏偏就十分冷静,目光可以说冷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容恪,将手中的书信扔在他面前的地上。
书信散落一地,宣纸乱飞。
皇帝退后了几步,掀了掀龙袍,坐在了最下几层的玉阶上,身子微微前倾,如炬的目光锁在慕容恪的身上,“说说吧,怎么回事?还是你真的要造朕的反,想要杀光了你兄弟自己坐上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一向来都无比自信的慕容恪心里一凉。
他的这个父皇,歇斯底里的时候大多不是真的在生气,可如今这样子反倒叫人不敢轻视。
慕容恪的冷汗簌簌落下来,同时也愈发谨言慎行,“启禀父皇,那两封信儿臣不知,更从未见过,再者这两封信若是给儿臣的,也不应该出现在稗史侯府上,反而应该在儿臣手中才对。”
慕凛夜低笑一声,“的确是这个道理,大约稗史侯或是来不及送出,或是还在思虑。不过世上绝无空穴来风,既有这样两封书信,想来七皇子和稗史侯私交不错。”
慕凛夜虽说对着慕容恪,可目光却转向了另一边的太子。
太子就是再愚蠢,也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稗史侯该是他的人,为何私下里会与慕容恪有这样密切的私交,稗史侯甚至还想撺掇着慕容恪谋反。
太子血红的眼睛瞪视着慕容恪。
这个混账东西,这么多年来在他面前装出无心帝位的样子,伏地做小愿意做他身边的一条狗,没想到竟然是一条藏在暗处的狼!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起来狠狠咬他一口。
混账!
太子咬咬牙,暗暗将这笔账记下了,往后有的是机会跟慕容恪算!
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的父皇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子偷偷觑着帝王的脸色,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
他一路膝行到了帝王脚边,重重磕了个头,“父皇,识人不清的确是儿臣的错,误信奸人更是儿臣无能,可即便是借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犯下谋逆的大罪。儿臣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字字恳切,可帝王却全然不为所动。
许久,皇帝才伸手轻轻拂去太子脸上的血迹,“你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太子一怔,焦急辩解,“儿臣没有。”
皇帝似乎已经不想追究这些了,站起身来,侧身冲着站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的苏青绾招招手,“给太子看看,别留疤了。”
苏青绾从总管太监手中接过了药箱,上前跪坐在地上,检查着太子额头上的伤口。
太子仍旧跪在那里,看见苏青绾那张脸先是微微怔愣,眼底不自觉露出几分沉迷。
苏青绾指尖一重,痛得太子低叫了一声,下意识看向帝王,发现他的父皇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赶紧垂下眸子,眼睛却总是偷偷觑向苏青绾。
少女肌肤如雪,脖颈细瘦修长,锁骨的上方有一颗小小的赤红的朱砂痣,淡漠冷凝的神态如高高在上的神女。
他心思旖旎,遐思无限。
直到苏青绾松开手,轻轻道了一声,“已经好了,太子殿下。”
她随即站起来,仿佛没有看见太子恋恋不舍的目光。
身后传来低低一声,“多谢二妹妹。”
慕凛夜站得近,清楚听见这几个字,冷嗤一声。
他转头对着皇帝问道,“陛下,您被刺杀这事背后恐有人做局,鱼水村数十条人命也须得有一个交代,其实……”
他说到这,苏青绾的目光猛然扫向他,其中大有警告之意。
慕凛夜勾起唇角,邪佞一笑,“其实此事除了稗史侯通敌叛国,并无其他证据指向什么人,陛下若是要查,给微臣十日,十日之内必定水落石出。”
苏青绾狠狠剜了一眼慕凛夜。
原以为他要说出月余之前那个晚上在鱼水村遇见慕容恪之事。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慕凛夜瞧着苏青绾自身边走过,在无人瞧见的角度,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擦过她的长袖,留下一阵药香。
慕凛夜笑容灿烂,连带着唇角的弧度也昂起。
帝王乜斜他一眼,只以为慕凛夜是在兴奋,他摆摆手,“此事到此为止,往后不再提起。太子这几日不必跟着朕议事了,听说太子妃病了,回家好好陪陪她。”
太子心痛至极,却也唏嘘,到底太子之位保住了。
他俯首,“谢父皇恩典。”
帝王又道,“老七去工部之职,交出你御前行走的令牌,回家安安心心替朕编写《明武字典》。”
慕容恪亦是俯首,“谨遵父皇旨意。”
之后,便只剩下稗史侯。
帝王嗜杀的血性不再掩饰,稗史侯赐五马分尸,抄家灭九族。
稗史侯被拖下去的时候人已经晕厥了过去。
事已至此,本是完满,可是……
殿下幽幽传来一人声音,“陛下,荣王庶长子苏衍年如何处置?据说数月来,苏衍年一直住在稗史侯府邸,通敌之事怕他也知晓一二,更有甚者,连荣王府也许牵涉其中。”
此话一出,矛头直指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