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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且慢。”
一道人影飒飒而来。
苏青绾头微垂，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终于来了。
也只有这个人敢这样放肆大胆的闯进勤政殿来。
皇帝抬头，望向站在光影里的人，脸上纵然略有不悦之色，可也隐忍着没有发作，“不必行礼，有话就说。”
慕凛夜也不客气，走在苏青绾身边时就站住了脚步，“臣听闻陛下请了太医便过来看看，碰巧遇到了昌宁长公主。”
皇帝那眼睛斜他，“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的了？”
“昌宁长公主脾气大，臣可不敢得罪她，”慕凛夜摸了摸耳垂，轻笑着，“如今外头关于齐国公二公子的谣言铺天盖地，陛下若是现时定了荣王府的罪怕坐实了此事。”
他口中虽说“不敢”，那样子却颇为轻描淡写，仿佛在对着皇帝讲一件奇事，又像是特地过来看看热闹的。
苏青绾乜他一眼。
身旁的慕凛夜立刻收敛了些。
苏青绾这才叩首道，“陛下息怒，如今要紧的是两府的名声与皇家的颜面，不如由王府里挑选一个侍女送去齐国公府，保住齐二公子要紧。”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然而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沉默片刻，皇帝终是沉着脸开口，“别跪着了，今日之事说到底是家事，荣王自己回去处置吧。”
荣王面露喜色，忙上前扶起了老王妃。
……
荣王府。
沐琉璃被侍从拖拽着扔在荣王的面前。
刚在马车中睡着了的沐琉璃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迎面便是一个耳光劈来。
沐琉璃捂住脸，红肿着眼睛望向对着自己动手的荣王，“父王……”
“不要叫本王这两个字！”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沐琉璃蓦地瞪大了眼睛。
就见荣王背过手，冷冷吩咐道，“你曾经救过老王妃一命，如今荣王府救你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你离开罢。”
“不！我不走，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您亲口认下的义女，我要见祖母，祖母一定不会答应的！”
她扑上去，紧紧拽住荣王的衣袖。
荣王拂袖，将沐琉璃狠狠推开，“老王妃如何是你能够见的，天亮之前你若是再不离开，本王便会叫人将你赶出去。”
自然，荣王府内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不会允许她带走。
沐琉璃咬破下唇，鲜血顺着唇角流下。
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爬到现在这个地位，她的人生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一点点希望。
她绝不能就此被打回原形！
她嘶吼，“王爷，此事明明受害的人是我，为何你们都要将矛头指向我！我不服……”
荣王回头，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他没有回答，只高声道，“来人！”
门打开，有几个护卫随即闯了进来。
沐琉璃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博古架子后头，“不，我不走！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离开！”
苏青绾冷眼看着，许久才幽幽开口，“父王，这种情形之下，还是莫要闹出人命来才好。荣王府如今可受不得一丝丝的血煞之气了。”
沐琉璃没想到苏青绾竟然会帮着她说话。
可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多想，只楚楚可怜望向苏青绾，“二姐姐，帮帮我……”
苏青绾不理会她，只望向荣王，“父王三思。”
荣王思忖片刻，才道，“你说该如何处置？”
“沐琉璃犯下如此大错，若是不处置，昌宁长公主也不会轻易放过，既然沐琉璃本就是祖母的侍女，那么便让她重新做回侍女吧。”
“我不要！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救了祖母的性命，我为了王府鞠躬尽瘁，荣王府就是这样忘恩负义之辈吗！”
苏青绾乜斜她一眼，“身为下人，为主子鞠躬尽瘁乃是天经地义，祖母是看得起你才认你，可你如今却挟恩求报，永不知足，便是王府将你直接打死都是轻的！”
沐琉璃红着眼睛，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苏青绾会变成这样。
这些都与她知道的完全不同，她明明是最心软最好骗的，可如今却处处和她作对！
沐琉璃咬了咬牙，她必须要继续留在荣王府里。
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又能如何，她会有办法重新爬起来的！
默默安慰着自己，沐琉璃逐渐平静下来，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沐琉璃已经认命，荣王却是冷笑一声，不赞同道，“即便是侍女又能如何，本王绝不会留着这样一个祸害在府中！”
苏青绾摇摇头，“我记得三妹妹至今还住在庵堂之中，那里太过清苦身边也没有一个能够伺候的人，不如就送沐琉璃过去陪伴伺候，也免得她日夜不停写信回来打搅父王。”
苏楚楚闹着要回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因为苏青绾一直没有松口，荣王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听这意思仍旧是不让苏楚楚回来。
荣王无可奈何。
到底是沐琉璃的一个归处，至于之后如何全凭她自己的本事了。
……
第二日，荣王府便抬了一顶轿子，找了一帮迎亲的一路吹吹打打将人送到了齐国公府。
迎亲队伍特地大张旗鼓的绕着金陵城的大街小巷的走了一遍，这才停在了齐国公府的大门口。
昌宁长公主特地没有让轿子走后门，而是叫人开了角门将轿子抬了进去。
打开轿子。
摩拳擦掌等着好好拿送来的侍女泄愤的齐豫纶掀开了轿帘，轿子里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
白等了一天的齐豫纶冲着送亲的喜娘大发雷霆。
喜娘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得不敢去看齐豫纶，“回禀二公子，荣王府说……说……”
“说什么！”
齐豫纶这样一吼，喜娘几乎就要晕过去，说话更加结巴，“此事……此事到此……到此为止……”
喜娘的话未说完，齐豫纶一脚将喜轿踹出一个大洞来。
喜娘双手抬起，尖叫了一声，对上齐豫纶血红的眼睛连忙退后了几步，“我我我……我告退了……”
说完，她带着抬轿子的轿夫快步逃跑。
齐豫纶几乎拆了那顶轿子，昌宁长公主才听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
瞧见嫡次子这样昌宁长公主又急又气，快步上前，抱住了齐豫纶，“乖儿子，别气，别气，荣王府上下母亲一个也不会放过！”
齐豫纶却抬手猛地挥开了昌宁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猝不及防，连退几步，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她痛的叫出一声，捂着扭伤的脚踝汗如雨下。
侍女连忙上前去扶。
齐豫纶终于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地上的母亲，紧走几步上前扑到了昌宁长公主的怀里，“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昌宁长公主脸色极为苍白，却是紧紧抱住了脆弱的儿子。
齐豫纶哭得像个孩子，抬起头，眼泪汪汪得道，“母亲，必定是沐琉璃，一定是她！是她把事情传出去的！”
昌宁长公主咬碎银牙，狭长的眼眸里泛着凛冽的光，“不止沐琉璃，能知道你的事，又与荣王府密不可分的人除了太子府的那位还能有谁。还有那苏青绾，本公主不信此事与她无关！”
这些人。
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齐豫纶眼睛微红，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母亲千万要记着，绝不能叫那些贱人们好过！”
昌宁长公主被搀扶着站了起来，摸了摸儿子满是泪痕的脸，眼底涌上一抹柔色，“母亲又给你新找了几个侍女，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齐豫纶这才破涕为笑。
看着齐豫纶离去，昌宁长公主扶着侍女的手，一瘸一拐的朝着公主府走去。
正堂里走出来一道颀长身影，一身纯色靛蓝长袍，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伸手扶住了昌宁长公主，“吾已请了御医。”
昌宁长公主冷冷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勉强站直了，“不必做这些表面功夫，你该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恪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不褪，“这可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只要姑姑肯助吾，吾保证三年之内，不论是荣王府还是镇国将军府，必定不存于世。”
昌宁长公主撇开眼，“本公主等不了那么久。”
慕容恪不再说话。
昌宁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既然不敢，本公主自己来，只不过你想要的东西本公主绝不会帮你。”
慕容恪仍旧不为所动，“姑姑若是他日改变主意，侄儿随叫随到。”
望着慕容恪离开的背影，昌宁长公主咬咬牙。
呵。
三年。
今夜，她便要整个荣王府不存于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