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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大火，整个荣王府都乱成一团。
苏清绾也懒得去管，留下人看顾绿衡琉璃，只身朝着风月无边而去。
荣王妃那里苏清绾派的人最多，虽说夏影回来禀报，所有的杀手皆已当场格杀，可苏清绾还是担心荣王妃受了惊吓。
可没走出几步，大管家便匆匆忙忙截住了苏清绾，“郡主留步，老王妃被人刺杀，命在旦夕，请郡主立刻前往医治，王爷知道消息已经赶过去了！”
苏清绾眸光闪了闪。
她望了眼近在眼前的风月无边，便也没有执意前往，只吩咐大管家，“不必惊扰母妃，母妃身子弱，今日受了这样的的惊吓，漏夜四处奔波恐又要生病。”
大管家哪里敢不从，更何况要紧的是苏清绾，荣王妃过不过去并不要紧，说不定老王妃见了荣王妃安然无恙并反而病的更重。
苏清绾赶到老王妃那里之时，边上院子的火仍旧还在熊熊燃烧着。
那些杀手事先破坏了灭火用的水龙，然后放火烧了靠近老王妃住所的碧桐书苑。
近处院落的下人们皆出去救火，最后因为火势太大，加之今日风大，担心碧桐书苑的大火牵连到了老王妃的院落，就连留在老王妃身边贴身保护的暗卫也离开了。
只留下一人。
杀手遂潜入老王妃的屋子，杀了暗卫，对老王妃动手。
若非老王妃觉轻，那暗卫死死拖住杀手，怕是早就死的无声无息了。
苏青绾到时，荣王已经站在门口。
他左脸颊上有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衣服上全是血迹，头发凌乱，极为狼狈的样子。
苏青绾听到屋里传来哀哀的惨叫声，并未着急进去，而是顿住脚，问荣王，“父王可伤到哪里了？”
荣王脸色晦暗，摇摇头，半日不说话，一副极为伤心的模样。
倒是身边的小厮应了一句，“郡主就别问了，梅姨娘舍身护了王爷一命，殁了，王爷正伤心呢。”
苏青绾有些惊讶。
上辈子温婉言防得厉害，又有手段，自掌王府中馈之后更是不让任何姨娘靠近荣王，这也是为何荣王终其一生只有苏衍年一子的缘故。
在她记忆之中并不多少这些姨娘们的印象，没想到竟还有如此烈性的。
直到此事之后，秋商才悄悄与苏青绾说，那夜梅姨娘过去书房送点心，荣王便让她留宿，二人正欲行房，恰巧杀手忽临。
因着杀手人数太多，暗卫防不胜防。
眼看着杀手的刀就要劈过来，荣王直接伸手拽着梅姨娘挡得那刀，才保下性命。
自然，那是后话，如今苏青绾并不知这些。
她瞧着荣王哀戚，叹了一声，“父王请节哀，等此事之后便为梅姨娘风光大葬吧。”
荣王摇头，沉着脸纠正她，“是梅侧妃。”
苏青绾没说什么，点点头，进去了。
几个嬷嬷捧着一盆一盆的血水鱼贯而出。
刚踏进里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身后有一个侍女拎着热水快步进来，擦肩而过时撞了下苏青绾。
苏青绾伸手扶了她一把。
那丫头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床边的嬷嬷喊着要热水，提着水匆匆跑了过去。
苏青绾走到床边。
坐在床边伺候的嬷嬷瞧见她，忙站起身来，紧紧握住苏青绾的手，“郡主终于来了，你一定要救救老王妃，老王妃虽然平日里带你不好，可到底血浓于水，您……”
苏青绾拂开嬷嬷的手，“让开。”
那嬷嬷颤了颤唇瓣，悻悻走开去。
苏青绾撩起床幔，深色的床褥被鲜血染色，老王妃的右臂断了，人虽已昏迷，可却眉头深锁，灰白的脸上弥漫上一层灰败死气，口中仍旧哀哀的惨叫着。
“断手呢？”苏青绾侧头问了一句。
嬷嬷闻言，立即转身捧了一个盆子快步到了苏青绾面前。
苏青绾瞧了一眼。
一盆清水之中，一只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段沉在盆底，手臂已经被泡得发白发肿，切口处更是翻出一片苍白的肉。
苏青绾皱了皱眉，质问，“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老和尚曾经教过她接断肢的法子，不过她从未在人身上用过，只给白马寺后山断了腿的野狗和兔子试过。
有些死去了，有些却是能够活下来。
然而，接断肢必须是断肢还能用。
可眼前……
苏青绾冷笑一声，摆摆手，“若是此番祖母能逃过这一劫，来日她问起来，便让她找将这东西泡水里的人拼命去。”
嬷嬷的脸瞬间刷白。
“郡主，您不能这样啊，求求您一定要不能不管老王妃啊……”她还想扑上来，却被赶来的秋商架住。
“把人扔出去，”苏青绾吩咐了一句，想了想又道，“顺便替我去问一问父王，这断肢接不上，是治还是不治？再告诉他，就算是治了，也就三成的把握，他若要十成十，叫他另请高明。”
秋商去了。
很快又回来，“王爷让您尽力，没说如今找不到更好的大夫，便是有怕也赶不及了。”
苏青绾点头，报了一串东西，叫人赶紧去准备。
她叫人扒下老王妃的衣服，露出上半身，再以金针封住断臂处的几处经脉，血流稍缓下来。
她再于断臂出以上三寸，用布条扎紧伤口。
烈酒洗净伤口。
在老王妃的口中塞入木条，抵住她的舌头，以免她剧痛之下咬断自己的舌头。
有人抬了苏青绾要小炉子过来，里头是烧红了的炭。
苏青绾架起火炭，以火炭烧烙断口处。
老王妃蓦地瞪大了眼睛，抻直了脖子，张口惨叫。
她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身体不断的抽出扭曲着，可床上有几个力气大的嬷嬷卖命按着她，不让她动弹半下。
苏青绾面目表情，握着铁夹的手稳如泰山，反复烧烙伤口。
老王妃的惨叫还在持续，她大睁着的眼睛里只有沉寂的黑暗。
人虽然醒着，却是没有意识的。
可对痛的感知并没有消失。
苏青绾放下火炭，命人以草木焚烧成灰，再将三七、血余炭、仙鹤、草蒲黄、艾叶、大蓟磨粉，两者拌匀，涂抹伤口之上，再以绸缎包裹断肢处，紧縛。
苏青绾又开了张药方，吩咐人煎药。
剩下的，便是看老王妃的命了。
苏青绾吩咐人好好照看，走出了里屋。
外头，荣王还在等着，不远处的火已经扑灭了，周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夜色愈发暗沉。
瞧见苏青绾出来，荣王问道，“你祖母怎么样了？”
三日之内若是能醒，至少性命是保下了。
荣王长长叹了口气，他眼角微微下垂，“如今你祖母伤成这样，也该叫她宽心，不如将楚楚从尼姑庵里接回来，也好让她承欢膝下。”
“如今王府之内不宁，不如让三妹妹呆在庵堂里更加安全，”苏青绾望着沉寂下来的王府，又问道，“父王可查到此事是谁人所为？”
荣王一想到有杀手竟能如入无人之境闯进王府之中，他握紧了拳头，面目也狰狞扭曲起来。
“荣王府向来与人为善，除了那个人，王府与旁人哪还有非要灭门的仇？”荣王咬牙切齿，愤怒之下狠狠踢翻脚边的一只花盆，“此事本王绝不会轻易了了！”
花盆被掀翻在地上，瓦盆碎裂，里头的金钱树叶散落一地。
苏青绾眯起眼。
那个人？
呵，荣王连说出昌宁长公主的名字都不敢，更何逞报仇一说。
苏青绾却仿若不知，只问道，“父王打算将此事禀报陛下吗？”
荣王牙咬得太过用力，唇角沁出一抹血迹，“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苏青绾冷冷乜着眼前软弱的男人。
从长计议吗？
哪有那么容易。
荣王能忍，可是招惹到她的头上来……
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