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小说网】biquge345.com，更新快，无弹窗！
苏青绾没有跪，只站在朱红大门之外，直勾勾看着荣王。
片刻。
她细声细气得问，“父王还想问我什么？我身上有伤，就连太后都免了我进宫谢恩的礼数，想必父王不会还要再苛责绾绾吧？”
荣王第一次察觉到了这个嫡女的不可控。
自从她回府至今，一直都是恭顺柔和的样子，即便是时而耍些心机手段不过为了自保，可苏青绾仍旧是要依附他这个父王存活。
荣王对此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他眼里,那不过都是后院里头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
可如今。
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意识到这个女儿的不可控制，荣王眉头拧成川字，“昨晚是怎么回事？受了伤为何不回王府，还要去搅扰你外祖母！”
这话说是关心，倒不如诘责来的更确切些。
苏青绾大致将昨晚的经历讲了一遍，娓娓道来，“……出事的地方距离镇国将军府不远，十公主便将绾绾送到了那里。若非是绾绾当时昏迷不醒，自然也不敢在祖母病重卧床之时还去打扰。”
三分真，七分假，荣王倒一时间分辨不出。
可就算是分辨出了，太后和十公主都这么说了，荣王也不敢往真里计较。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
对视数息。
苏青绾忽然“哎呦”了一声，扶着肩膀，苍白着脸一副风吹就要倒的样子。
荣王沉着脸，终是挥了挥手，“回去同你母妃说一声，也叫她能心安。”
苏青绾施了一礼，便扶着春桃的手退下了。
朝着留心院的方向而去。
荣王侧过身，冷眼望着苏青绾远去的背影，目光越来越阴郁。
……
留心院里。
所有的丫鬟都被赶到了外头的院子里，一个个抻着脖子探着脑袋，想要听一听里屋是怎么个动静。
骤然。
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打破了寂静，里屋传来了争吵之声，荣王妃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叫人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那些原想着偷听的丫鬟们一个个缩了缩脖子，面面相觑。
终究还是麻姑年纪大，辈分高，她放下手里头的花样子，缓缓站起身来，上前敲了敲门，“王妃，小姐，里头是怎么了？”
屋里头，苏青绾木着脸朝着外头回了一声，“我不小心失手打翻了花瓶，一会儿你们再进来收拾。”
外头骚乱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
苏青绾站在窗边，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望着外面，静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头冲着捂脸哭泣的荣王妃一字一句道，“若是俯首称臣、畏缩避世就能有用，我又何必变成如今这样？”
上辈子不是已经尝试过了吗？
结果呢？
家破人亡。
爱她，她爱的人，还有她自己，都苦苦挣扎，最后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的。
她已经看透了。
苏青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温和一些，“母妃，人家的刀已经磨好，我但凡退一步便会粉身碎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荣王妃闻言，从手掌间抬起头，梨花带雨的面孔上满是哀戚，她几步上前猛地拽住了苏青绾的手腕。
还未语，泪已经落下来，“绾绾，我们走吧，我们回白马寺，母亲帮你挑一个普通人家让你嫁过去，能看你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母亲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苏青绾摇头，“我不要！”
她带着仇恨而来，无爱无欲，唯有报仇二字。
放下？谈何容易。
爱情，嫁人，更是痴人说梦！
她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多余的勇气去谈“爱”之一字。
荣王妃紧紧握住苏青绾的手，锋利的指甲深深嵌进她的血肉里，“你这些日子受得苦难还不多吗？母妃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死在这里！”
苏青绾看着面前哭得凄凄切切的女人，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哭有什么用！
有些不耐得抽回手，苏青绾冷嘲问她，“同你走了又如何？你该知道，从我们踏出白马寺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弄死我的机会。”
荣王妃拼命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样残忍的真相，她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试探着说道，“我可以和你父王合离，我可以不做这个王妃。我带着你，我们去南边好好过日子。他们会放过我们的！”
苏青绾嗤笑了一声，拂开荣王妃抓着自己的手，荣王妃锋利的指甲在她的手背上刮出深深血痕，她却不觉得疼。
她蹲下身，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荣王妃的所有表情，“母妃，这话你说给自己听，你信吗？”
荣王妃张着嘴，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脚下一软，终是无力坐在地上，无声落泪。
苏青绾垂眸看着她。
“我只有，踩着他们的尸体活，或者死！”
她说完，直起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荣王妃跌跌撞撞抱了上来，炽热的身体烫得像是要在苏青绾身上打下烙印。
她扯住苏青绾的手腕，眼角赤红，“绾绾，疼不疼，母妃不是故意的，不是……”
苏青绾叹了一声，挣开荣王妃，“娘，您好好保重，我会护着你。”
荣王妃愣住。
第一次，苏青绾叫她“娘”。
自从这孩子晓事以来，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始终唤她“母妃”。
唯独这一次。
荣王妃望着大开的房门，空空荡荡的院落里繁花似锦，可她的女儿已经离开了。
……
当天夜里，苏青绾正打算睡下。
忽听见窗外有细碎的动静响起，像是从西厢传来。
想起夏影被她派出去暗杀沐琉璃之后便失去了所有的联系，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苏青绾思索片刻，还是披了件外袍，提着一盏琉璃风灯出了门。
轻轻推开西厢房偏房的门，苏青绾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她蹙了蹙眉，将琉璃风灯递了进去照了照却没看到夏影的身影。
她只好又叫了一声，“夏影，是你吗？”
门后，闪出一道人影，险些将苏青绾吓了一跳。
夏影衣衫褴褛，嘴唇干裂起皮皲裂出道道血点，她原本乌黑油亮的长发被胡乱切成了短发乱糟糟堆在了脑袋上像是鸡窝一般。
她的身上满是各种不同刑具造成的伤痕，那些伤口有黏腻发乌的甜腻粘液，上面爬满了蚂蚁毒虫，甚至于脸上都被烙下一个“丑”字。
满眼淋漓血污，触目惊心。
灯光下，夏影看清了苏青绾，她仿佛是卸掉了浑身的力气，靠在门上，想要伸手去握苏青绾，却又担心自己弄脏了对方。
她无力得对着苏青绾笑了笑，眼底倒映着星河灿烂。
“小姐，夏影回来了。”
她未说完，人已经软了下去。
“夏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