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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周隽一动不动着孟疏雨,半晌过去,平静地点点头。
孟疏雨以为会从脸上到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叹息的表。
最后却只从脸上到——不愧是。
“那重启能修复吗?”周隽接受得很快。
“重启得快的话,应该……”孟疏雨眨眨眼,“有机会的吧?”
“知道。”周隽瞥开眼一笑,“但我可能得在北城多留一天,昨晚和兰臣那边聊完,约程总今晚再见一面。”
照原本的行程计划,们应该是今天午就打道回府。
孟疏雨低低“啊”一声:“那不我陪去吗?”
“私人局,不着助理,”周隽轻轻嘶一声,“女朋友倒是可以,不过这不是回档吗?”
“……”
“谁稀罕跟去?我回吃餐还来不及!”孟疏雨冷哼一声就去关门,关到一半又顿住,犹豫着瞅瞅,“……知道我周末回哪个吧?”
周隽忍着笑点点头:“知道。”
“行,那走的吧。”孟疏雨最后一眼,关上门。
门一关,又忍不住去瞄门镜。
这一就见周隽站在外面走,正对着她的门笑。
“……”
孟疏雨,刚讲什么笑话?
嗯,跟人说,重启得“快”的话有机会。
还特意问人知不知道这周末人在哪里。
不如直接告诉,等不及马上就听表白。
孟疏雨低头,额头靠上门板,闭闭眼。
不是酒的问题。
是她的问题。
是她不管喝醉还是清醒,都想跟周隽谈恋爱。
*
结束半天的行程,午孟疏雨和周隽在酒店分别,先一步坐着论坛主办方安排的车去北城机场。
本来孟疏雨一早还有点担心,昨晚周隽和美安智的魏明致冲突,今天事会不会传开闹,或者魏明致会不会来一出后。
想到一早到会场,魏明致反倒过来和周隽道歉。
孟疏雨这知道,周人在美安是有股权的,而魏明致这位美安的二把正是周人扶上位的。
简而言之,魏明致很听周人的话——当然是指除周隽以外的周人。
所以昨晚会经周隽哥哥授意,来找她和周隽的茬。
但今天这道歉的做法,怎么都不像周隽那个哥哥的作风。
孟疏雨思忖着可能是周隽父母听说这件事,想着归根究底是两兄弟的恩怨,丑不可外扬,所以出面给这小『插』曲收尾。
不过周隽显然不在乎魏明致的道歉,也有对父母的做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容。
这到底是户什么人?
在机场候机闲来事,孟疏雨机搜索元誉地产和周人的相关信息。
当然,虽然数据时代信息逐渐透明化,但涉及到资本,公开的信息多还是资本想让公众到的。
所以除元誉地产近几年肉眼可见地股价跌、市值缩水以外,孟疏雨也查到其私密的负面新闻。
孟疏雨滑动着屏幕,着元誉地产的相关报道,指尖滑到周隽哥哥的名字忽然一顿——
周骏。
周隽的哥哥叫周骏。
眼睛着这名字是什么奇怪,但心里一读吧,孟疏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隽的隽可以读jun也可以读juan,虽然周隽juan这个读音,但毕竟是多音字,外人不确认过很可能误读成jun。
这样的话就和周隽哥哥的“骏”字是一模一样的读音。
怎么会有父母这样给两个儿子取名?
而且孟疏雨忽然记来,当初她和周隽拿错机,接到周隽『奶』『奶』打来的电话,听到对面叫的不是小juan,而是小jun。
『奶』『奶』还说自记『性』差,叫惯总也改不过来。
所以周隽的名字曾经过jun这个读音?
那不就更奇怪吗……
带着一堆疑问,孟疏雨不解地登上回南淮的航班。
*
晚上七点多,孟疏雨顺利落地南淮机场。
一开机就到周隽发来的消息,让她落地报平安。
从机场到还有一段路,她就一路当着报平安的机器人——
「报,孟总落地。」
「报,孟总上车。」
「报,孟总车。」
「报,孟总到,吃餐,不理。」
那头周隽从“好,上车发车牌号”“好,车上别睡着”“好,走路就不玩机”到最后一条回不出“好”,发个“嗯”字过来。
孟疏雨坐在满桌香喷喷的菜面前,对着屏幕上的“嗯”字研究半天。
品出一点委屈的味道。
想着周隽给她当一路聊天解闷的工具人,结果她一到就不理,好像是有点不厚道。
那她应该再不厚道一点,给拍张美食照发过去。
“咳咳!”
刚举机就被她爸的咳嗽声打断,孟疏雨一抬头,发现自已经被盯上很久。
孟舟平对着孟疏雨皱眉头。
难得回趟,身在曹营心在汉似的吃饭也个消停。
跟国庆回来那趟简直一模一样。
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不及。
孟疏雨虽然听见她爸心里骂多少文绉绉的话,但她爸这个表也出三分,放机呵呵一笑,拿筷子说:“吃饭吃饭,工作消息就不回。”
“工作消息?语文老师是教过‘欲盖弥彰’这词什么意思?”孟舟平冷笑一声,“上次立冬本来回来,结果又说临时有工作,我也是编的吧?”
“什么呀爸,”孟疏雨冤枉,“那次我是真的有工作!”
孟舟平对方曼珍抬抬巴:“听见?她说那次是真的,说明刚这就是假的。”
“……”
“妈,我爸这么会咬文嚼字,跟过这么多年应该挺累的哈?”
“可不是?跟爸说话就跟扫雷一样。”方曼珍眼生气的孟舟平,又缓和帮架的态度,对孟疏雨说,“我这个挑剔的『性』格也是遗传爸。”
“我哪有我爸这么挑啊?”
孟舟平:“找对象还不够咬文嚼字的?嫌这个也不会说话,那个也不会说话,是个人到嘴里都是不会说话的,我干脆找个哑巴,真的不会说话说不定就不挑!”
“那不是让我从小读这么多书吗?我文学素质都养成,听们说话就是觉得幼稚……”孟疏雨筷子夹着菜,忽然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还好吧?我觉得说话也也不一定非得特别好听……”
孟舟平冲方曼珍叹口气:“听见,等女儿觉得说话都不好听的时候,说明她又被人骗。”
孟疏雨:“……”
*
孟疏雨这次本来是不担心,觉得周隽最近这个样子哪里还像骗她。
但毕竟差临门一脚,被孟舟平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联想到文学作品里经常到的——主人公一旦乐极,必生悲的戏剧法。
尤其吃完晚饭,到周隽发来消息说去饭局,结束会晚,让她困先睡,她发现这又变成她在等消息。
周隽有局正常,局上不方便机也正常,如果这种时候还抽空跟她聊天,她反倒嫌弃不务正业。
周隽有任何异常,孟疏雨就是觉得吧,这境和国庆假期在那回竟然该死的像。
都是她在疲惫的长途过后回到见一桌子好菜,沉浸在粉红泡泡里,连吃饭都给周隽拍照,然后被她爸批评一顿。而周隽人又在外地,她就一直握着机等消息。
怎么有种不吉利的气氛呢?
周隽这次会按时回南淮找她的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都『迷』信,洗过澡和爸妈两小时电视,孟疏雨回到房间,等不到周隽忙完又不想睡,就躺在床上拿机娱乐新闻打发时间。
这么着着,困意却挡不住地来。
孟疏雨撑着眼皮,『迷』『迷』糊糊握着机,不知到几点,掌心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她眼睛一亮,定睛向屏幕,果然见是周隽的消息,点开去——
周隽:「周末来不南淮。」
孟疏雨一愣,噼里啪啦打字:「怎么来不?都跟说重启快能修复!」
周隽:「那就算,不修复吧。」
孟疏雨握着机半天回过神,等回过神,盯着“那就算”四个字,鼻子一酸,眼泪毫征兆地流来。
热意充盈眼眶,孟疏雨哭得一抽一抽,着掌心再有动静的机,气得一把砸出去。
“啪”一声机砸到地板上,碎个四分五裂,孟疏雨一个激灵睁开眼。
这一睁眼,却发现黑屏的机还握在里。
孟疏雨房间熄的顶灯,又『摸』『摸』湿润的脸颊,迟疑地解锁机。
四条未读消息跳出来——
「我这边结束,睡?」
「睡着?」
「让困先睡,不是让睡也不跟我说一声的。」
「晚安。」
每条消息之间都隔几分钟,像极一个加班结束回来,发现里人等的男人的——倔强独白。
孟疏雨愣愣着周隽的四条消息,往上翻翻。
哪有什么“周末来不南淮”“那就算”?
她这是不小心睡着,收到周隽真正的消息,收到梦里的假消息……
孟疏雨松一口气。
可这口气是松,那种生气难过,那种快爆炸的绝望却从梦里带出来,萦绕在心头迟迟散不去。
真实,真实到她好像又失恋一次。
她怎么会做这么丧的梦……
孟疏雨想着想着,眼泪莫名其妙又掉来,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直接拨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不等周隽开口,孟疏雨带着哭腔的一声“周隽”已经喊出去。
“怎么,出什么事?”周隽一滞过后语速飞快。
“出事……”孟疏雨抽噎,“我做噩梦……”
听筒里沉默过一阵,传来周隽松气的声音:“孟疏雨,先说事再哭行吗?我第一次知道我可能有心脏病。”
“还怪我……”孟疏雨吸吸鼻子,从床上坐来,“知不知道在我梦里都干什么?”
“我——”周隽沉『吟』会儿,试探道,“我出轨?”
“想得美,还出轨的机会呢!”孟疏雨中气十足地说完,声音又轻去,“跟我说不来,说算,居然说那就算……”
周隽花几秒钟概理解她的意思,像在叹气又像在笑:“我怎么会不来?我都订好早班机。”
“那我不管,反正现在还来,而且我就是梦到……”
听筒里周隽的声音轻去,像是挪远机:“……还有有更早的?现在值机来不来得及?关系,经济舱也行。”
孟疏雨一时间,赶紧打断:“哎周隽!”
“嗯?”周隽重新拿近机。
“我跟开玩笑呢,这都快十二点,明天的早班机就很赶,还赶半夜的航班?”
周隽在笑:“那哭鼻子怎么办?”
“我……我好,我已经不哭,”孟疏雨后知后觉地感到丢脸,“做噩梦嘛,哭也正常,主刚还梦到丧尸,不知道,整个南淮都被丧尸围城。”
“那还盼着我去南淮?”周隽又笑。
“怎么,有丧尸就不来啦?”
“来,天塌都来。”
孟疏雨“嘁”一声,思忖这话这么肉麻,但怎么听着还怪好听,想着让周隽早点休息吧,又想多听会儿的声音,正纠结,忽然听到周隽严肃地叫她一声:“孟疏雨。”
“嗯?”
“会做这样的梦,我应该负责的。”
孟疏雨觉得对,都怪以前老变脸,周隽还是挺有反思精神。
“那怎么负责?”孟疏雨小声问。
“昨晚不是问我多喜欢吗?”
“哦,对啊,说等我酒醒说的……”
“那我现在把睡前故事讲完好不好?”
孟疏雨愣愣:“什么?”
“昨晚给讲的故事,忘?”
孟疏雨其实是有点记不清楚,毕竟当时酒精上头还半梦半醒的,可听周隽这么一说,她仔细一回想,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劲。
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带着点不可思议,她不确定地问:“等会儿,说的那故事……”
“先听我讲完?”
孟疏雨慢慢坐直身,握机的都力来:“好,讲,我听着。”
“昨晚说到小白兔离开森林。小狐狸一开始很难过,又把自关来,但有天忽然想到,自刚被送回森林那阵子正是江南的梅雨季,外面每天都在雨,而小白兔来找的时候,出门发现梅雨季已经过去,天早就放晴,是一直躲在屋里错过很多晴天。”
“想现在小白兔不来找,如果继续待在屋里就机会再晒到阳,更不会再见到小白兔,所以几天过后,跟自和解。”
孟疏雨一攥着机,一捏紧被角:“那后来,小白兔是不是有来……”
“嗯,小白兔有再来森林,但是关系,小狐狸已经走出来。而且很快,一件有趣的事发生。”
“什么事?”
“不久后,那对狼夫妻又走进那座森林,说把小狐狸接回去。熊夫妻生气,说们把小狐狸当什么?小狐狸听们的墙角知道,原来狼夫妻和解除收养关系的事不知怎么传出去,登上报纸。”
“狼夫妻听很多骂声,里的金山银山都快被口水淹。们承担不这个损失,希望熊夫妻再给们一次机会。熊夫妻不肯,让们自问小狐狸愿不愿意。小狐狸在这个时候走出去,说愿意。”
孟疏雨听得心里发堵,感觉气都快喘不过来,深吸一口气问:“为什么?”
“因为小狐狸已经见过外面的世界,跟着狼夫妻生活的时候就发现,外面的动物和森林里的动物是不一样的。继续待在森林里,可能会离小白兔,还有像小白兔一样的动物越来越远。”
“只不过跟着狼夫妻生活不到三年,小狐狸就学到们的精明。想,狼夫妻只是把当成平息风波的工具也关系,小狼再和作对也关系,过外面的生活,不想和外面的动物不一样,所以小狐狸跟着狼夫妻走。”
“回去以后,小狐狸过着优质的生活,接受着高等的教育,慢慢倒也很少再记小白兔。直到十九岁那年,那个夏天,小狐狸就出国念书。”
“以前的夏天小狐狸从不回,都是住在学校宿舍,但这个夏天新学校还不能入住,去处。小狐狸以前的同学听说在找房子,邀请去住一阵。在那个同学里,小狐狸偶然遇见跟着爸妈去那儿做客的小白兔。”
孟疏雨一愣。
“小白兔已经十六岁,不能说可爱,该说漂亮。这么多年过去,小狐狸第一眼当然有认出她,不过认出小白兔的爸爸,也就知道那是当年的小白兔。那天特别想走到小白兔面前问她,还记不记得我?可是又觉得这个问题好像什么意义。就算记得,打声招呼也就不知道说什么,更别说小白兔多半已经不记得。”
孟疏雨忍住到嘴边的更咽:“那然后呢……”
“然后小狐狸想,小白兔可能只是不美好的童年里一个美好的——意象,现在过得很好,就出国,也必去打扰她。不过还是想谢谢她。虽然们分别得不愉快,但好像只记得小白兔的可爱。所以想送她一样礼物。”
“礼物?那,送吗……”
周隽笑一声:“那阵子小狐狸每天在外文书,想头刚好有本翻译到一半的诗集,里面有首诗很适合送给小白兔。”
孟疏雨猛地抬眼,想到什么。
听那头周隽还在说着话,她一把掀开被子床,匆匆往书房跑去。
点亮书房的灯,孟疏雨一圈书架,自顾自摇摇头,蹲来打开书架底那个存放陈年旧书的书柜。
书柜里书很多,很厚重,她一本本拿出来,一眼扔到一旁,又一眼又扔到一旁。
不应该,不应该找不到……
那是启蒙她爱上博尔赫斯的书,从简丞带回来以后她还经常在翻,后来虽然不翻,肯定也好好保存来。
们最珍贵的就是书,不会扔掉的……
孟疏雨越翻越着急,冬天的竟然出一头的汗。
周隽听见她翻箱倒柜的声音,笑着说:“别找,还是我背给听吧。”
听筒里话音落,孟疏雨『摸』到一张粗糙的封皮。
拿出来一,到博尔赫斯的名字。
孟疏雨轻轻抚『摸』着老旧泛黄的封皮:“是……哪首诗?”
“博尔赫斯英文诗两首里的《whatcaniholdyouwith》。”
孟疏雨一握着机,一翻到诗集的目录,找到这首诗的页码。
“‘iofferyouleanstreets,desperatesunsets,themoonofthejaggedsuburbs.’”
周隽的声音在耳边娓娓而来,孟疏雨鼓勇气翻到诗所在的那一页,一眼到夹在满篇英文里的,有些褪『色』的写中文字。
十六岁的她不认得这个字迹。
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她仍然以为这是简丞的笔迹。
但现在她非常确定,这就是周隽的笔。
电话里,周隽一句句念着英文,孟疏雨随着的声音在心里默读着一行行翻译——
“我什么能留住?
我给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我设法保全的我自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
十九岁的小狐狸重逢十六岁的小白兔,把十年前想对小白兔说,却机会、也不懂怎么说的话装进一本诗集,送到她里。
说——我什么能留住。
孟疏雨怔怔坐在地上,眨一眨眼,眨滚烫的热泪来。
“为什么……”孟疏雨胡『乱』抹着眼泪,“为什么之前我跟吵架的时候不早点告诉我?跑去许生愿望都不告诉我……”
周隽沉默来。
为什么?概是做错事,想“现在”和“以后”去弥补,不想“过去”轻描淡写地取得她的原谅。
不管她还喜不喜欢,听这个故事多少会被打动。
如果那时候告诉她,好像就是在内疚留住她,是一场精神绑架。
但现在这些事可以打开她心里的结,让她不再做噩梦,应该告诉她。
“因为……”周隽想想说,“只有当想知道我有多喜欢的时候,我的故事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