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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全都招了，放..放过我吧！”
经过连续几日的审讯，汪掌柜终于在刘县尉的严刑逼供下，交代了一些关于鬼市的情况。
“那家位于南市拐子街的薛家酒肆真是他们的据点？”刘县尉再次向其确认。
“是..是呀...”
汪掌柜趴在地上，说得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好！若是你敢骗我，我定要刮掉你一层皮。”
刘县尉点点头，指着他冷喝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没错！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也是薛家酒肆。”
听完刘县尉所述后，王启笃定点头，更加确定，薛家酒肆便是鬼市的一处消息散布地。
鬼市虽不同于一般集市，有明确而固定的交易场所，但他们始终需要将亟待开市的信息公布出去，才好让买卖双方于指定的时间地点下进行交易。
所以，便需要一处，甚至几处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以中间人的身份，将消息传递与买卖双方。
在与那名自称阿哩的羌族少女周旋几日后，王启亦套出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其中便包括这个隐藏据点。
“那我们几时行动，将这个窝点拿下？”刘县尉激动地问道。
“再等等，若是现下便杀过去，很有可能只是扑个空罢矣。他们定会猜到，我们能从汪掌柜的口中获取这个据点的所在，所以，他们应当早已撤离。”王启随即道。
“若是人去楼空了，我们再晚几日亦是无用，不如早些过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甚线索，以免他们之后回来将其彻底清理。”刘县尉着急道。
“鬼市的人向来狡猾，遵循着狡兔三窟的躲藏法则，但不管几个窝，只要是窝，他们便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我们可以制造出一个假象，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并没有从汪掌柜的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从而让他们掉以轻心，待到风声平息过后，再重回这个据点谋划新的买卖。到时，我们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王启建议。
“如何制造假象？他们应当没那么好骗吧？”刘县尉蹙眉道。
“让汪掌柜死！”
“嗯？”
“你要作甚？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不是全都交代了吗？你们还想怎..啊！”
牢房内，汪掌柜被一名狱卒摁在地上，捂住了口鼻，他挣扎一番后，最终还是身子一软，两眼一闭，彻底不再动弹......
“据说，汪掌柜被他们折磨死了。”
内江边的渔家小院内，一名黑衣男子向正在晾晒鱼干的驼背男子拱手禀报着打听来的消息。
“尸体呢？”驼背男子哑声问道。
“乱葬岗。”黑衣男子说道。
“核实过了？”
“检查过了，除了面部损毁较大外，衣着与体貌特征皆与汪掌柜无异。”
“面部损毁较大？”
闻言，驼背男子缓缓转过身，双眉紧皱，面露疑色，“若是真的无异，他们又怎么故意损毁其面部？”
“回老大，我们检查过了，汪掌柜生前被折磨得很惨，除了面部以外，身上亦有多处伤口，而面部的损伤则是生前伤，而非死后造成的毁容。”黑衣男子解释道。
“唔..只是不晓得，他在死前有没有将我们的据点暴露出去。”
驼背男子点点头，又凝眉而语。
“这个..只有看县衙那边的动静了，若是已然暴露，我们很快便会知晓矣。”
“嗯，你去吧，先让那边的人先撤离，再继续监视县衙那边的动静，暂且停止一切活动。”
驼背男子挥挥手，将其唤离后，便双手背于身后，慢慢向江边踱去。
噗噗——
当他来到江边后，便见一群孩童正拿着捡起的石子儿对着江面打水漂，遂笑着向其走近，“这个石头要不得，太圆了，容易沉下去。”
“那这个呢？”
其中一名孩童将手里的石头递与他看，问道：“这个不圆，那它会飞得远吗？”
“不行，你这个太粗造了，与水面一接触，也很容易沉下去。”驼背男子摇头道。
“林老伯，那你为我们找找能飘得远的石头嘛！”
那名孩童将手中的石头扔掉后，便拉着他的手，找起打水漂的石头来。
“看！要这种薄而扁平的鹅卵石才能在水面上一跳一跳地荡很远。”
随后，驼背男子便捡起一块扁平光滑的鹅卵石递与了那名孩童。
“这种可不好找呀！”
那名孩童接过鹅卵石后，蹙眉皱额地挠了挠头。
“确实不好找，那天呀，我见一个丫头在这儿找了许久，才挑拣出七八颗像这样的鹅卵石来。只不过，她似乎不是拿来打水漂的，不晓得她捡那般多的鹅卵石作甚，还大清早地来找...”
看着那几名孩童蹲在地上找鹅卵石，驼背男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
“哇！你们看，好多河灯呀。”
一路赏灯观百戏，师兄妹一行三人最终来到笮桥上，趴在桥栏边看人放河灯。
朱绣绣将大半个身子伸了出去，指着远方那些零零星星飘向天际的河灯，兴奋大喊道：“好像星星啊，仿若立于星河之上，手可摘星身可飞。”
说着，朱绣绣又将身子往外耸了耸，吓得颜小玉赶紧伸手拽住了他，“我说二绣，你若真飞了下去，只会变成嫦娥坠河脸朝下，而非遨游星河。”
“二师兄，你小心些。”
陈湫蔹亦上前，将朱绣绣扶住，“不若，你下去跟他们一块儿放河灯吧。”
“不不！”
朱绣绣忙摇头，而后便退了回来，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袍，说道：“我就凑凑热闹罢矣。”
“是呀！这河灯有啥可放的。”
颜小玉点头附和一句后，又道：“既然咱们都出了锦官城，不如再走远一些，去南市逛逛，如何？”
“好呀好呀！我们可以坐船去南市，这样，即便我不用跳入濯锦江里，亦可手摘‘星’。”朱绣绣拍掌赞同。
“可这一来一去要耽搁许久，现下快至戌时，祖父还等着我们回去用晚膳呢！”陈湫蔹蹙眉道。
“我们就去南市看看百戏便回，据闻，那里还有许多西域来的蓝眼睛贩夫，牵着沙漠之舟沿街贩售着香料、苜宿、胡桃等西域来物。”朱绣绣说道。
“沙漠之舟？乃何物？”陈湫蔹好奇道。
“就是被称为奇畜的骆驼，背上有两个大包包，远看像山，近看又像驼背。”颜小玉向陈湫蔹比划道。
“那..那我们定要早去早回，切莫抵着宵禁的时间才折返。”
纠结一番后，陈湫蔹又提醒二人一句，便随他俩一道，坐上一只舲过河，去往南市。
“秋秋，你看，我们像不像漂浮在天河之上？”
趴在舲的船舷，朱绣绣俯首看向布满河灯的水面，心潮澎湃。
“二绣，你还是小心坐稳咯，船晃得厉害，别乐极生悲，一头栽进水里，到时啊，我可不会跳下去救你。”
颜小玉一边拽着朱绣绣的衣摆，一边再度提醒。
“为何这船东摇西晃的？现下水面很平静呀！”
陈湫蔹不解，随即向四周张望而去。
“呀！”
就在她四目远眺之际，忽被荡起的水花溅了一脸，遂以手遮挡，并透过指缝，虚眸打望。
只见，一艘舠从自己所在的舲旁飞驰而过，溅起水花无数，而在它身后，紧跟着一艘画舸与一艘艖，行速不及它快，但相比自己这条舲，还是要快上些许，它们与舲错身而过之时，皆会晃动着舲的船身，激起水波荡漾。
“似乎..亦是去往南市的方向，不过，为何这般赶呢？”
陈湫蔹小声嘟囔着朝这三艘船驶来的方向望去，很快发现，它们皆由笮桥以西而来的，遂扭头朝车官城那边远眺，“会是车官城派出的船只吗？”
“不对不对！车官城怎会派普通船只出来游弋。”
瞭望着于夜色之下，不似左右两城一般火树银花，而是迷蒙黯淡的车官城，陈湫蔹亦如雾里看花一般，半明半昧。
“这些船只为何行得这般快，亦是赶着去南市看百戏的吗？”
颜小玉也发现了一晃而过的那三艘船，嘀咕一句后，遂唤着舟子加快速度，好赶上他们。
“大师兄，我们又不是去赶场，只是凑热闹罢矣，何必与旁人比个快慢，反没了起初的闲情别致。”
随着舟子的加速摇浆，朱绣绣明显感觉船身摇晃更甚，荡得他没法安心戏水不说，胃上亦泛起了酸水儿。
“二绣，你是不是晕船啊？”
颜小玉抄着双手，斜睨向他。
“才不是！”
朱绣绣咽了口唾沫，将心头的恶心感压下去后，便坐回船里，学着颜小玉一般，双手抄在衣袖里，摆出一副老生坐定的模样来，故作淡定。
“诶..我说秋秋，你在瞅啥呢？快坐好，免得晕船。”
见陈湫蔹立于船尾，一直向远处眺望，朱绣绣随即向其招了招手。
“哦，好的。”
陈湫蔹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车官城的方向，才转身坐下，与两位师兄议论着南市有哪些好玩儿的地方。
“南市比咱们锦官城大不少，又夹在锦官城、车官城，以及少城的中间位置，可谓四通八面，自然就比锦官城热闹不少，而它又不似少城与大城那般，朝督暮责，所以啊，许多外来的商贾便喜欢扎根于南市，尤其是那些经由南丝绸之路抵达成都县的西域商人，更是喜欢在南市做买卖...”
就在朱绣绣向二人侃侃之谈时，行在前面的那三艘船只已然靠岸。
十来名短褐打扮的男子分别从三艘船有序步出，而后便分散走开，混入了往来人堆里，不过，在他们转身之际，纷纷以眼神向彼此交流，并以手打暗语。
与此同时，另一群人已然混迹在南市大街小巷最热闹的地方，向着位于南市以西的拐子街慢慢靠近......
“有行动？”
车官城内，在灯火照不到的幽暗处，一名黑衣人在目送着那些乔装打扮的士兵离城后，便向着后山的方向悄然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