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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观音嗤笑道:“剑侍九歌,原来你还活着。只可惜,谁能想到传闻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足以再现公孙大娘剑舞的奇女子,如今竟然只能龟缩在这一方小小的客栈里,人老珠黄,变成这般膀大腰圆,粗陋不堪的模样。”
石观音因修习天武神经,驻颜有术,虽年过四旬,却面若少女,且一直以傲人容貌为荣,看到传说中大受赞誉,同为女子的王妈沦落到此等地步,不免出言讥笑。
王妈道:“老婆子老了,当然比不得年轻时娇俏秀美。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年龄都不敢面对,一把年纪了还要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岂不成了笑话?”
石观音道:“妾身只知成王败寇,今夜这有间客栈还是客栈,明日怕要改做棺材铺了。”话音刚落,身后那群白衣女子,纷纷抽出兵器,严阵以待,只等石观音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拼命了。
两个绝顶高手的对战在瞬息之间一触即发,霎时刀光剑影一片,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楚留香与胡铁花等人不敢掉以轻心,上前一步将白苏、王二护在后面。
生死关头,胡铁花还有心玩笑,出言调侃道:“老臭虫,你不是一向喜欢美人嘛,眼下有这么多美人眼巴巴地等着招待你,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天爷待你不薄啊。”
楚留香摸了一下鼻子,叹惋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楚某一直以为美人如花,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各有胜场。今日才突然发现,美人还是应该娴静温柔,如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更让人心动些。”
石观音又笑了,她的笑妩媚轻柔,几乎让人忘记现下双方对峙,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香帅怕了?这时候投降还来得及。”
一个美丽而自负的女人,往往喜欢借助征服男人的举动,间接地向天下人证明自己,倘若能让大名鼎鼎的楚香帅拜倒在石榴裙下,于石观音看来自然是一桩美谈。
客栈本就狭小局促,石观音带来的部众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很快就将有间客栈围得水泄不通,只怕白苏等人插翅难逃了。
听到外面簌簌脚步声,白苏惊魂未定:“你你你,你到底带了多少人啊?”
石观音道:“不多,一人一脚,也足以将这有间客栈夷为平地了。”
感情这娘们是回去摇人了!
白苏跺脚:“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石观音:“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再说,上次你们几个大男人打我一个,忘记了?”
白苏选择性失忆:“哪有的事,你不要污蔑我!”
胆小鬼王二又忍不住瑟瑟发抖了,拉着白苏的袖子,抖抖索索地小声道:“少少少,爷爷爷,跑跑跑吧……”
白苏默了默:“不不不,行行行……”
王二:“……”
白苏:“客栈都被堵死了,怎么跑?”
王二:“后院墙角下面有个狗洞,我们干脆……”
白苏泪流满面:“……你不早说!”
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王妈却没有露出丝毫惧意,反而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们进来时,可曾给门外老乞丐赏钱?”
石观音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倒是长孙红因不满被王妈击断佩剑,语气不善道:“那个臭烘烘的老叫花子?命都要保不住了,还要什么赏钱。”
王妈叹息:“老叫花子不厚道啊,连个大门都看不好,白瞎了少爷送他那么多年的剩饭。”
“王老太婆,你可别冤枉我老霍。”
有人粗声大气地说了一句,拄着一根半长不短,黑黝黝不辨材质的棍子,在朦朦月色下,踩着自己越来越长的影子,嘴里颠三倒四地唱着:“看看老婆不是亲,三媒六证结婚姻。嫌贫爱富窦家女,半路辞了朱买臣……”笃笃笃地走了过来。
白苏抬头看时,正是乞丐老霍,忍不住着急道:“后厨没有剩饭了,你快去其他地方讨吧!”
这个没眼力劲的老霍,没看到这边生死决战嘛,不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不急,不急。”
许是有虱子在爬,老霍站定了伸手抓来抓去:“你们这群人,穿红着绿,珠光宝气,打扮得贵气得很呐,怎么那么吝啬,老叫花子唱了半天莲花落,连一点赏钱都不肯施舍么?”
见老霍形容邋遢,蓬头垢面,石观音带来的那群女弟子不约而同地露出嫌弃神情。长孙红捂着鼻子呵骂道:“凭你也配讨我们的钱?滚远一点!”
老霍挟着一身酸臭汗味,步步逼近:“夫人小姐行行好……”
长孙红被他纠缠不过,心中厌烦,长袖翻转,三枚毒镖激射而出,冷笑道:“姑娘我这就给你赏钱!”
“哎,谢谢姑娘。”
老霍乐颠颠地应了一声,端着破碗就去接。
白苏吓得脸都白了,高声道:“老霍别过去!”
话还未说完,忽见场内形势急转直下,三枚梅花镖不知怎的转了一个弯儿,直直朝长孙红袭去,她反应倒是不慢,莲步轻移,踉跄着避开前两枚,却被最后一枚刺中胳臂。
身后那群女孩惊呼出声,连忙搀扶住长孙红,惊疑不定道:“你,你是什么人?”
唯有石观音似有所料,将老霍一身褴褛衣衫左右端详了片刻,淡淡道:“你们退下。丐帮九袋长老霍不群,都说你十五年前退隐江湖,却原来是藏到了这里。”
老霍抖了抖碗,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老叫花子常年不在外面走动,竟然还有人能够记得,不错不错。”
石观音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有间客栈,竟然藏龙卧虎,汇聚了这么多英雄人物,还有谁在此,不妨一起请出来吧。”
老霍道:“好说,好说。倒也没别的,只是我那些徒子徒孙肚皮饿得紧,都要来讨一碗剩饭吃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霍的话一般,几乎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有间客栈四周的大街小巷,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一批批的乞丐。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穿着灰扑扑的破衣烂衫,拄着竹棍,捧了瓷碗,井然有序地走了过来。
一个乞丐不可怕,上百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乞丐却让人不得不怕。
石观音道:“原来有丐帮的势力隐匿于此,怪不得我之前让人调查有间客栈众人的来历,一概都查不到了。”
老乞丐仍是笑呵呵地:“见笑,见笑。”
丐帮是武林第一大帮,徒众之多,在武林中可谓独一无二。没人知道丐帮到底有多少人,也没人知道丐帮的弟子都分布在哪里。因为乞丐本就是世间最容易被忽略,最容易隐藏行踪,又最容易收集、散播消息的行业。
石观音道:“连德高望重的霍不群都在这里,我倒有些好奇,其他人的身份了。”以他绝佳的听力,已然发觉暗中还有人在快速靠近了。
不消多时,一道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个个衣着朴素寒酸,面容平凡无奇。
白苏细细看去,赫然都是些熟面孔:悦来客栈的说书先生,专治结巴的木神医,隔壁杂货铺子的刘二嫂子,专制狗皮膏药的赖头张,穷酸秀才孙不二……
“你们怎么都来了……”
白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书先生还穿着那身浆洗到发白的青衫,摇着折扇,文绉绉地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少爷别怕,有我们在,您今天吃不了亏。”
他们对王妈点头示意,各自提着自己的家伙事,懒懒散散地走到白苏身前,看似随意却又站位绝佳地散开,呈众星拱月之势。
白苏问王妈:“这是怎么回事?”
王妈道:“他们是来还债的。”
“什么债?”
“人情债。”
“不错,正是人情债。”这次开口的是那个一身病骨,弱不胜衣,据说考了三十多年的科举,一直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千金易赔,人情难还。既然欠了人情债,自然要用人情来还。”
白苏担忧他咳死在自己面前:“可是你的身体……”
说书先生道:“您不用担心他,我们这些人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白苏鼻头酸涩,他又忍不住想哭了。
王妈揉了揉白苏的头发:“少爷,他们这些人都是受过公孙家恩惠,或是被宫盟主搭救过的。公子和姑爷去世后,这些人无依无靠,没了去处。当年您选中青石街落脚,我就暗中联系了他们,大家伙儿就慢慢聚到了一起。”
白苏若有所思:“怪不得那些年,街上来来往往,总有人搬进来……”
楚留香已认出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其中不乏前辈耆老,名号响当当的高手,“这么多英雄人物聚集在这小小的客栈里,楚某得见诸位,三生有幸。”
杂货铺子的刘二嫂子还在纳鞋底,售卖狗皮膏药的赖头张仍旧瞅着旱烟,巡夜的更夫兀兀自摩挲梆子,个人忙着个人手中的活计,却又都牢牢挡在白苏面前,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倒夜香的拿抹布擦汗,淡淡道:“香帅谬赞了,我们可不是什么英雄。不过,小少爷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公孙家只有这一点血脉了,不得不谨慎。”
“即使要对上石观音?”
“即使对上石观音。”
作者有话要说:白苏: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