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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艇降落的时候,窗外正飘着轻雪。虽然说南北半球的冬夏是完全颠倒的,但三岛由希和巴兰蒂亚登上飞艇的时候,玻利维亚还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管怎么颠倒,在九月份下雪都实在是有点夸张的事情吧。
“就是这里了。沃尔库塔。”三岛由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这个地方一年只有三个月是不下雪的。”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煤油气息,整座城市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突突的颜色。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唯一热闹的,大抵是聚集了一群醉汉的街边的小酒馆。
习惯了夏干冬雨气候的巴兰蒂亚显然没有“享受”过这种干冷到几乎要让皮肤裂开的空气,加上这儿的废气含量明显有些爆表,从飞艇舱内走出来的瞬间,巴兰蒂亚就开始扶着墙壁疯狂干呕。
很显然,这位在优渥环境下生长起来的小少爷在踏上这座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工业城市的时候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水土不服。
出身流星街的三岛由希的排异反应倒是并不至于像巴兰蒂亚那么严重,但说老实话,她一时间也不太能适应这个北极圈内的城市的环境。
不过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问题的话,这里大概就是某个建立了盗贼团“死屋之鼠”的年轻俄罗斯人的核心据点所在地了。
邻近乌拉尔山脉的沃尔库塔本身就有丰富的资源,加上地理原因,很多时候都处在政府鞭长莫及的地方。
因为疏于管理,加上这座城市的人口本来就不算很多,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这座城市都透着一种几近无所事事的怠惰感。这样的氛围下最容易有老鼠生长,就好像诞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死屋之鼠。
三岛由希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鼻子。
这里真的不是个适合长久生活的地方呢。
随意找了个简陋的小旅馆落脚,三岛由希把几乎已经行动能力的巴兰蒂亚一个人扔在了房间里。不过她姑且问旅馆的老板问了附近医师的联系方式并把那一串号码直接丢给了巴兰蒂亚本人。
安顿好了这些之后,三岛由希才又重新走上了这座城市的街头。
这座城市的街道倒是相当宽阔,但也正因为过分宽阔,整个城市反而显得更加寂寥。
即使是在城市最中心的商业街大抵也是如此,更何况三岛由希选的地点本身就在几乎到了城市边缘的地方。
往远处看,她甚至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的松林。
三岛由希裹着大衣,似是信马由缰般地走进了一家路边的小酒馆,里面毫无疑问是嘈杂而喧闹的,有几个喝醉了的酒鬼正在胡乱打着牌,似乎还因为一点差错而发生了什么争执。暖炉旁边坐着两个大约是街头艺人的家伙,他们捧着酒壶,把一台老旧的手风琴随手放在了一边。
吧台后面的酒保鼻梁上架着眼镜,正有些费力地翻着新闻,他蹙着眉头,时而会抬起头往那群吵闹的醉鬼的方向瞥上一眼,大抵也是不满这样的声音,却因为对方姑且是这里的客人而只好忍气吞声。
因为店内实在太吵闹,三岛由希推门时带起的门铃声似乎都没能唤起谁的注意,直到她坐到了吧台边上,用纤长的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台面:“请给我来一杯Angel\'sKiss。”
这种街头的小酒馆调出来的鸡尾酒看上去多少有些粗糙,甚至连盛酒的杯子,看起来也因为老旧而有些暗淡。三岛由希端起了酒杯,轻轻嗅了一下,也是立刻判断出这杯酒的度数恐怕比标准的“Angel\'sKiss”要高上不少。
她自身酒量不大好,在这一点上,三岛由希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但在这样的城市里,如果想探听关于老鼠的消息,免不得出入酒馆这种最为混杂的所在。
当三岛由希端起那杯黑白相间的酒的时候,屋内的嘈杂声似乎小了一瞬。三岛由希轻轻扬起了唇角——她能感受到逐渐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这间酒馆的位置多少有些偏远,门面也不大豪华,甚至卖的酒品也都是价格最低廉的几近次品的东西。所以平素会来这里喝酒的,除了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家伙之外,就是些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
三岛由希的衣着虽然不算华丽,但那副整洁而优雅的样子在这个小酒馆里已经足够显眼了。
小酒馆里话题的风向顿时发生了相当微妙的变化,在一些窃窃的低语声当中,时而还会夹杂着些个不太上得了台面的话题。
而很快,一个无赖模样的醉鬼便从人群堆里歪歪斜斜地爬了出来,直朝着三岛由希所在的方向晃了过来。
三岛由希却仿佛浑然未觉一样,只是径自扬着唇角跟吧台里的酒保搭话。
“早就听说北方的酒很烈。”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三岛由希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摆弄着架在杯子上的那颗鲜红的樱桃:“如果不是亲眼看着您是从可可甜酒的瓶子里倒出的底料,我甚至怀疑您在杯子里偷偷掺了伏特加。”
“是不合您的口味吗?”酒保的视线也再难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报纸上了。
“也不是这样。”三岛由希端起了酒杯,轻轻抿了口浮在最上层的奶油:“沃尔库塔是个好地方,这里的酒也很特别。”
“所以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咯。”大着舌头,那个无赖模样的醉汉凑到了三岛由希的旁边:“我就说,全沃尔库塔也没有你这么标致的姑娘。”
“放任你这么可爱的孩子在外面一个人闲逛,你的家人可真是……”
“罪孽深重呢。”
一面说着,那个醉汉作势便试图从三岛由希的身上揩油,却不料少女竟然灵巧地转过了身,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轻轻侧了下头,三岛由希嫣然笑了下:“您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假借一副醉态打算伺机往我的酒里掺东西的家伙,却有闲情在我面前指摘我的家人。”
“还好我并没有那种东西。”说话间,三岛由希的指尖在杯子旁边的台面上又轻轻敲了两下:“当然,如果有的话,您说的似乎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毕竟我们流星街的人谁都是罪孽深重的。”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新一轮的安静。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一样。
流星街?
这并非是存在于地图上的地点,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甚至未曾听说过流星街这个名字。但这里是沃尔库塔,是很适合恶意滋生的地方,是而在这种灰败的小酒馆里,倒是偶尔也会出现关于“流星街”的传说。
但也仅限于传说而已。
没有人真正见过从流星街走出来的人,所以在大多数眼中,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大概完全就是在虚张声势。可就在酒馆的角落,一处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微胖的金发青年摸出了手机,迅速敲下了一行字。
“虽然不是你所说的小女孩,但酒馆里的确来了个自称来自流星街的少女。姑且告诉你一声。”
而对面很快便回了消息。
“我很快就会过来,报酬会按之前说好的支付。”
酒馆内的气氛稍稍有些冷了下来,三岛由希倒是并不在意。她从吧台前的椅子上跳了下来,径自往那两个窝在一旁座位上的两个街头艺人的方向凑了过去。
那两个人对于“流星街”这种字眼倒是并没什么反应,但也大致能察觉得到酒馆内的空气忽然变了多半与这个少女有关。他们有些狐疑地盯着三岛由希,直到少女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抬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旧手风琴,歪着脑袋一脸纯良地问着:“这个可以借给我用一下吗?”
两个人的面上各自带了些迟疑,而紧接着,三岛由希又补了句:
“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们结掉酒钱。”
听到这样的条件,穷困潦倒的两个人自然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外面下着雪,这样的天气下就算在街头演出也不会有什么收入。
抱着借来的手风琴,三岛由希侧坐在了旁边的靠背椅上,随手试了两个音。手风琴虽然看上去有些旧了,但音准倒是并没什么问题。于是紧接着,轻快的乐声便从风箱里流淌了出来。
和着炉火里跳动着的韵律,《卡林卡》的节奏让整个酒馆的氛围也终于舒缓了下来,尽管原本喧闹着的酒鬼和赌徒们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室内变得嘈杂。
三岛由希的唇边带着恬淡的笑容,微垂着睫毛,看着琴键的表情像是在凡间嬉戏的精灵一样——她面孔虽不像一般的欧洲人那样立体,却也相当精致,配上浅金色的头发和碧色的眼睛,看上去与俄罗斯的少女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流星街什么的,果然只是一句当不得真的玩笑吧。
就在这种想法渐渐出现在大多数人的脑海里的时候,小酒馆的门铃声忽然响了一下。
因为酒馆里现下是一反常态的安静,所以这声打破了音乐节奏的铃声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少女指尖的动作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于是原本连贯的乐声当中便多了个突兀的停顿。
不过她很快便抹平了这个停顿。她没有停止演奏,只是在拉动风箱的同时漫不经心地撩起了睫毛,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而如她所料的是,站在那里的,是个身材还不算高大的男孩子,穿着长长的黑色披风,一头黑色的短发上顶了个毛绒绒的白色风帽。
他正一脸漠然地看着这边的状况。
三岛由希复又垂下了眼,只是用嘴唇轻轻比出了个口型。
“你果然来了。”
“好久不见,费奥多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