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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从物理意义上经过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但三岛由希知道,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确是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着。
当然,“成长”了的也并不仅只是她一个人,幻影旅团也同样在以无可阻挡之势飞速地壮大起来。
芬克斯终于还是正式加入了旅团。
他是旅团认可的同伴,也同样认可着旅团的一切,所以就算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纹上那只蜘蛛的刺青,所有人都知道,芬克斯早晚都会是旅团的一员。
当库洛洛头也不回地把三岛由希留在原地的时候,芬克斯大概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他看着三岛由希,嘴唇稍微动了动,但却终于还是欲言又止。
三岛由希也同样没有开口,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如往常般朝他露出了个温和又亲密的笑容。
她弯着眼睛,以至于芬克斯也看不清她此刻到底带着什么样的情绪。但就算只是隐约的感觉,芬克斯心里也还是清楚的,他知道三岛由希与旅团之间大概存在着什么没办法跨越的东西。
如果换成是库洛洛的头脑,一定能看透这中间的因果缘由,而身为旅团一员的芬克斯并不打算质疑库洛洛的选择。于是最终,他也只是冲三岛由希轻轻颔了下首,借着便转过身,追着库洛洛的背影一并离开了。
库洛洛大抵看出了三岛由希的话是假的,三岛由希觉得,库洛洛应该也能猜出来自己用这样的方式与他交流的缘由。
虽然他们同样想要走出流星街,同样想要在外面的世界立足,但幻影旅团想要的是自由的掠夺,是外面无尽的资源,是在外面那个充满条条框框的世界里以流星街人的姿态生活下去。
而三岛由希不是。
她想要的是打破那些条条框框。
所以他们终有一日要分开。
三岛由希曾经以为这一天或许会来得更晚一些,晚到她做好了所有的规划,准备彻底离开这片土地再也不回来——
但事实上,似乎打从她离开流星街跟卡希尔前往巴托奇亚共和国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未来。
库洛洛不会去试图说服三岛由希,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就好像三岛由希同样也没有办法说服他去跟她一起做那种“神明”的工作一样。
“所以说那家伙是背叛了我们吗?”听飞坦提起当时的场景的时候,窝金顿时炸了毛,他握紧了拳头,当即便摆出了副打算去找小姑娘问个明白的架势。
但他很快便被同样是强化系的芬克斯拦下了,而旅团的首领库洛洛则是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没有抬起头,墨色的眼瞳所聚焦的地方是书页上成排印着的小小的铅字。
尽管他此刻的心思也并没有真的放在这本书上。
“这并不是背叛。窝金。”
暴怒的哼鸣声还在耳边隐隐做响,但在开口的时候,库洛洛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淡然与从容:
“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加入我们的队伍,只是刚好在前面一段跟我们同行罢了。”
“她不是我们的同伴。”
蜷曲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书页的边缘,库洛洛抬起了头,深色的眸底透出了一点算计的色彩。他稍稍扬起了唇角:“或许这也是好事。”
“什么?”窝金有些一头雾水。
“这么看来的确是好事没有错呢。”回应他的却是一旁的小个子飞坦。穿着长长的外套,少年几乎把大半张面孔都藏在了立起来的衣领背后,紧蹙着的眉头让那双紫灰色的狭长眼睛显得格外凶恶。
“对于旅团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只分为同伴和其他存在两种。既然她不是同伴的话,那么我们就该用对待‘其他东西’的眼光来看她。”
“我们是盗贼团。想要的东西,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地抢回来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但在三岛由希与旅团分道扬镳的最初,旅团似乎也并没有特地来找三岛由希麻烦的意思。
尽管旅团的成长速度同样让人咋舌,可归根结底,他们眼下也只是一个由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组成的名不见经传的盗贼团伙而已,能做到的事情和享有的声名都相当有限。
所以比起应付一个同样困守在流星街的小姑娘,库洛洛还是选择了优先发展旅团的力量。
三岛由希也时常会跑到“情报屋”赫尔岑的家里,跟着赫尔岑一起分析流星街外世界的情报,偶尔她还会从赫尔岑那里顺走一些有趣的,却很少能在卡希尔家里看到的书。
有了这样便利的条件,三岛由希自己也在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而赫尔岑也兢兢业业地完成着“情报屋”的工作,帮流星街其他的“暗杀者”与外界的雇主们牵线搭桥——
如果遇上合适的任务,赫尔岑也会主动提出让三岛由希离开流星街出去试试手。
在理论的知识齐备之后,三岛由希倒是很清楚该怎么利用这些看上去繁冗又无趣的任务当中进行“实战训练”,而在实践的过程当中,三岛由希倒是也见到了许多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会被留在纸面上的“规则”。
那些大都是很荒谬的东西,可它们偏偏又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框架的一部分。
“所以说就是因为框架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变得这样不对头的吧。”
“那么真正正确的世界该是什么样的呢?”
三岛由希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样的问题,但不管是从书本上,还是从赫尔岑手里握着的那些由现实组成的不带温度的材料上,三岛由希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人类本质上似乎实在是很糟糕的东西,所以哪怕是从那些细枝末节处着手去修理世界的框架,世界恐怕也不会i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或许你也没有必要去计较那么多吧。”赫尔岑曾经这样说过:“反正这个世界的东西都不过是假的,是幻影。”
“你不知道眼前的东西是不是在以它本来该有的形式存在着,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存在于‘正确’的位置,你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
说这话的时候,赫尔岑垂着眼睫,将那双好看的墨绿色眼睛藏在其后。
“连真与假都没办法确定,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或许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
赫尔岑的异能很强大,也正因为他强大到可以操控周围的任何东西,所以周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带着一种格外的不真实感。
他没办法确定这个世界的展开方式是出于世界本身的意志,还是说他所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都是什么人强行塞入他脑海当中的普通“神经刺激”。
赫尔岑无法确定世界的“存在”,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存在”。
“这个世界是由‘谎言’构成的。”赫尔岑总是这样说。
“但也没有虚假到那个程度吧。”三岛由希说:“至少对于我来说,赫尔岑先生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给了我很多帮助。”
“或者赫尔岑先生可以帮我一起想想,那个美好的世界,那个能让赫尔岑先生感觉到真实存在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时候的三岛由希并不能对赫尔岑的事情感同身受,也无法理解赫尔岑那双墨绿色的眼瞳当中看到的一整片的虚无。
直到她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某天深夜她回到卡希尔房子的时候,撞见了刚刚喝过了酒摇摇晃晃地往外走的男人。
顶着冲天的酒气,男人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三岛由希的脸看了很久,然后他抬起了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真是悠闲的生活啊。”三岛由希半是嘲讽地说了句,便不打算理会男人,而是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卡希尔的视线依然缩在三岛由希的身上,当她迈开步子的时候,男人才略带迟疑地大着舌头说了句:
“……由希?”
话尾带着可疑的上扬。
三岛由希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
她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卡希尔,却听到男人似是自言自语般地感叹了一句:
“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就好像……已经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一样。”
因为酒精的麻/痹,男人的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含糊不清,以至于三岛由希一时间都没能理解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或者这本质上跟男人的口音也没什么关系。
三岛由希本想把男人奇怪的反应当成是普通的醉话,但很快,她也终于意识到卡希尔在那个晚上发出的感叹似乎并非没有依据。
对着镜子换上出门准备穿的衣服的时候,看着比记忆当中短了一大截的袖口,三岛由希陷入了沉思。
作为当事人的三岛由希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看着镜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大半稚气的面孔,三岛由希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好像有点过分魔幻了。
身材在不知不觉间抽长,眉眼也开始在不经意间透出了专属于少女的青涩感——或许生长对于任何一个孩子来说都该是很正常的过程,但三岛由希觉得,这样的生长是不是有些过快了?
明明她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啊!
惊疑之下,三岛由希带着自己的问题去问了赫尔岑。
“真是抱歉,我也没有养过孩子,所以并不清楚正常的女孩子的生长期该是什么时候。”赫尔岑摊手道:“或许只是正常的生长也说不定,虽然这个速度看上去的确有点让人吃惊——”
“现在就算说我们的岁数差不多,大概也会有人相信吧。”
赫尔岑其实也只有十五岁而已,但问题是他在说这种话的时候顶着的是那位情报屋大叔的面孔,于是三岛由希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并不会有人相信好吗?”
“而且某人不是说要完完全全地成为‘情报屋’其人吗?刚刚的那段话实在与人设不相符吧!”
被吐槽了的赫尔岑也不气恼。随手解除掉了身上的伪装,回归本来模样的少年爽朗地应着:“毕竟是在由希的面前嘛。”
“也只有在你的面前,我即使露出原本的样子也没有关系。”
“能得到您这样的认可还真是我的荣幸啊。”三岛由希别开了视线,轻撇了撇嘴角:“所以连你也不知道我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对吗?”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赫尔岑轻轻扬起眉梢:“话说资料你自己应该也已经看到了吧,关于那些跟你同样拥有‘操控时间系’异能的家伙的资料。”
当赫尔岑提及“资料”的时候,三岛由希的情绪才终于彻底变得有些低落了。
她的确翻阅过那些资料。
这个世界上的异能者是少数,但就算再小的比例,乘以全球的人口,也总会得到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异能存在的形态千奇百怪,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拥有同种类型的异能的人只能有一个。
当然,在异能世界的舞台上活跃着的,多半是身体强化类或者是什么元素操控类的可以对敌人进行直接打击的异能,另外还有相对便利的空间操作系异能也时常在异能战当中大放异彩。
而除开那些华丽又便利的异能之外,这个世界上同样有着让人忌惮甚至厌恶的能力。
精神操作系的异能算是一种,时间控制系算是另外一种。
“人类总是渴望着自己支配自己的行为,所以对那种将别人视为傀儡的能力深恶痛疾。至于时间控制系……”
“不过是觉得时间控制系的能力者可以比他们更好地利用有限的时间,所以会觉得不公平罢了。”
“可以将一秒钟拉长,只要有了充足的时间,大部分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人类总是会带着这样的念头。”
跟三岛由希一起分析各种能力的使用方式和应对策略的时候,赫尔岑曾经这样说过。
“但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公平或者不公平呢?人并不是神明,大多数人所渴求的‘公平’不过是为了让天平能稍稍朝自己的方向倾斜一点罢了。”
“他们才没有那么高尚地在讴歌什么‘正义’,他们只是希望自己在与时间交换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能更小一点。”
“多么愚蠢啊。”
赫尔岑说得没有错,在对状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平白去艳羡别人的能力无疑是种愚蠢的行为,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活跃过的“时间操作系”异能者的数量并不算很多,但从仅有的资料当中,不管是赫尔岑还是三岛由希都能轻而易举地看明白一件事情。
那就是拥有“时间操作系”异能的异能者平均寿命比正常人类要短上一大截。
“虽然样本不多,统计出来的结果也并不具有完全的普遍性。”赫尔岑说:“总体来说还是会有这样一个趋势的——这可能就是‘公平’的代价。”
“所以我的身体会突然加速生长是因为这段时间总是在使用异能吗?”
在执行暗杀者任务的时候,虽然更多的时候只是为了锻炼她与外人打交道的能力而已,但到了最后动手的关头,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三岛由希一向不吝惜自己异能的使用。
“不过我以前跟旅团练习的时候也经常会使用异能来着?”
“但事实上,你与旅团认识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吧。”赫尔岑这样说着:“也许是异能的‘副作用’延时发作了也说不定?”
“啊……这样的话就很麻烦了呢。”三岛由希摸了摸下巴:“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突然变成佝偻的老太太的样子了。”
——但那一天并没有来临。
在一段时间毫无征兆的飞速生长之后,时间就好像在三岛由希的身上彻底定格了一般。
赫尔岑根据她使用异能的情况和身体变化状态计算出了大概的换算比例,然而当身体的生长彻底停止了之后,三岛由希便直接把那一串数字随手丢到了一边。
“我大概能理解赫尔岑你所说的‘这个世界是由谎言构成的’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少女单手托着腮,用长长的汤匙搅拌着放了方糖的黑咖啡。
“不过没关系哦。”长长的睫毛垂下的时候,柔和的阴影让少女的面容多添了一点妩媚。
她扬着唇角。
“我们都是最擅长说谎的人,相应的,也最擅长拆穿别人的谎言。”
“只不过对象是世界而已——”
“或者该说,正因为对象是世界,所以才更让人兴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