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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风才从冲出城门，就看见了让他目骴欲裂的一幕。
只见慕意明显的体力不支，完全没有以前的灵动身法，勉强避开了景深的几次横扫，就再也没有体力继续下去了。
眼见着景深将慕意的发冠都砍掉，长发猝然四散开来，成了城墙之上最美丽的风景，顾言风眼中顿时染上猩红。
......
被一道划伤了手臂，慕意闷哼一声，又快速俯身避开景深的一次横扫。
“齐国的安王竟然来了！”有士兵惊慌吼叫。
这话自然也传进了景深的耳中，他当即冷笑，“你的姘头来救你了。”
“只是来绞杀我们共同的敌人罢了。”慕意喘着粗气道。
景深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四周血流成河的场景，阴测测道：“让慕大将军死在他面前，想必能够让安王痛不欲生吧。”
很显然，慕意刚才反驳的话景深并没有听进去。
没有继续废话，两人的厮杀多了几分不死不休的意思。
原本景深还会避开慕意攻击，现在却是已经全然不顾了。
慕意只要不是冲着他脖子上砍的，景深全都不躲不闪。
鲜血即可就将景深的铠甲浸透，只是景深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缓，蛮族的骁勇善战，可见一斑。
两人之间原本的安全距离已经维持不住了，正在疯狂拉近。
慕意已经到了精疲力尽的程度，景深却还精力十足，更何况他在看见边城破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半分存活下去的希望。
让慕意陪他一起去死，那也算是不白走了尘世间一遭！
慕意已经顾不上攻击了，因为景深现在也没有将她的攻击放在眼中，男人一心一意，就想着让她去死！
只是慕意的抵挡，显然也是力不从心。
“呃——”
被景深掐住脖子抵在了城墙上，慕意又久久没有歇上一口气，那一瞬间眼前一黑，她当真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今日了。
虽然短暂地恢复了意识，慕意却也当真没有力气挣扎了，想要将景深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扯下来，却没有丝毫作用。
景深冷笑了一声，手上更加用力，“所有人，都来老子这里！”
这话一落，蛮族人立刻收手，纷纷围在了景深身边，慢了他们一步的暗香国士兵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景深，把将军放开，我们留你一条活路！”蒙将军在怒吼。
景深却是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甚至是根本没有给一个眼神，只是一心一意盯着慕意。
“你一个女人，偏要上战场来找死，怎么不跟着你那姘头一起享受荣华富贵。”景深盯着慕意的眼神极其复杂。
有痛恨，也有崇拜，更有对慕意美貌的惊艳。
只可惜......
“三皇子！”
蛮族士兵怒吼一声就向着慕意冲了过去，只是还没跑两步，就已经被身后的长剑刺穿躯体。
慕意的手臂没有松开，握着匕首更加用力向里面捅了捅，盯着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
慕意冷笑，“你这个我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的蚂蚁，也敢叫我离开战场，去享受荣华富贵？”
话落，慕意将插在景深心口上的匕首猛的抽出来，抬脚狠狠一踹。
一道血线划过天空，景深也直接飞了出去。
慕意这才转身看向城墙下方的人，“还算来得及时。”
慕意的声音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沙哑，想必是因为一日都没有进水的缘故。
可就是这样清浅的声音，却清晰地传进了顾言风耳中，抬头看着城墙上墨发飞舞的女子，朗声道：“将军有令，万死不辞！”
“呵。”慕意眼中染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嘴边却是冷嗤，更是直接转身不再看城墙下的男子。
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慕意瞳孔紧紧一缩。
“将军！”
这一幕是暗香国人都没有想到的，将军刚刚可是捅了景深的心脏，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男人或许还活着，根本没人分给地上的男人一个眼神，就连慕意也放松了。
也就是这一时的纰漏，景深竟然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而后猛地冲向慕意。
没有任何防备，慕意也没有任何的力气来抵挡，竟然就这样直接被景深撞了出去。
城墙上众人的惊呼声刺耳无比，顾言风还保持着嘴角微微上扬的模样，现在却是直接僵住了，连忙抬头。
只见狂风将女子的铠甲吹开，露出下面鲜红色的贴身长裙，火红的裙摆像海棠花一样盛放开来，漆黑的长发更是在空中飞舞。
慕意整个人都和平日里冷淡的模样不同了，就像是一朵一生只开一次的花朵，在这一刻终于盛放，是和清冷完全不沾边的美艳。
顾言风的眼中，天地失色，只剩下了那一朵即将凋谢的火红色海棠。
没有任何犹豫，顾言风踩在马鞍上飞身靠近慕意。
“主子！”遗风忍不住喊道。
城墙上的暗香国士兵也呆住了，这可是将近三丈的距离，接住一个成年人就相当挨了一记力达万斤的重拳。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言风接住了那个红衣女子。
只是他原本的月白色衣襟也瞬间染上了鲜红，那万斤的冲撞力，已经让顾言风所有积蓄的力量全部散去。
两人就像是折了翅膀的飞鸟，速度更加快的坠向地面。
“哐——”沉沙扬起。
“主子！”
“将军！”
所有人都冲向了落在地上，生死未卜的两人。
......
“小意？”
慕意耳边无数次传来了这个声音，她想要撑开眼皮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喊她，可是潜意识又告诉她，这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至于她期待的那个人......
慕意只能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眸，那双眼眸曾经对她表露出爱意，后来又眼见着她深陷泥泞，可是好像始终都在。
无论是好是坏。
那一刻她从高耸的城墙上坠落，慕意是有预感她这一次活不下来的。
离云梯太远了，根本找不到任何缓冲的物体，慕意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
可是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来自于同一个人。
极致的快乐，和让人宁可将自己一片片撕裂也不愿意承受的痛苦，全部都来源于一个人。
后来，那个人接住她了，狂风之中，她耳边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就算知道是死，我也想要......”
那人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们落地了。
“顾言风！”慕意猛地坐起来。
“......”
屋中，似乎是有一瞬间的死寂。
方子杰唇角刚刚勾起的弧度一点点降下来。
慕意没有发现众人的神情，她垂头捏了捏自己的四肢，没有任何暗伤。
那......
“顾言风呢？”慕意捏住身上被子的手紧紧用力，面色似乎是比刚才苏醒的时候更差了。
方子杰闭了下眼睛，这才道：“在他自己的营帐。”
慕意“唰”地一声就掀开了被子，站在地上。
动作太激烈，身子又太虚弱，慕意当即眼前一黑，脚下晃了晃。
“小意，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方子杰扶住慕意的手臂，顿了顿才继续道：“言风他短时间不会醒。”
慕意原本已经推开方子杰的手臂往外走了，直到掀开帘子，这才反应过来方子杰话中的意思。
慕意回头，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什么叫短时间不会醒？”
方子杰叹了一口气，将顾言风的病情娓娓道来。
听罢，慕意猛地冲了出去。
“将军！”
一路上慕意跑过都赢得了众将士如出一辙的震惊眼神，只是慕意却根本没有分心思在他们身上。
慕意整个脑袋中，都是方子杰刚才轻得恍若叹息的话。
“如果三个月内不醒，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谁！”
慕意才掀开帘子，遗风就回头怒吼，看见慕意的容颜这才低下了头。
慕意赤足朝着床榻上面色一片雪白的男子靠近。
一路上尖细的碎石子深深嵌入了女子的足心，慕意几乎是一步一个血印地朝着顾言风走去。
只是慕意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抽疼。
拂开顾言风额前的碎发，上面缠着厚重的白色纱布。
“他垫了你身下，所用的冲撞他都承受住了，五脏六腑的破裂伤痕慢慢养几个月也就好了，只是后脑的那一块淤血若是三个月内不消散，日后怕是都醒不过来了。”
方子杰的声音一直在慕意的耳边回荡着。
坐在男子塌边了很久，慕意终于伸出了白得几乎透明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了顾言风的侧脸。
慕意突然响起了曾经在闺中听见的讨论。
“这安王啊，每一处线条都是凌厉无比，这种男人要是狠下心来，那一定能让你肝肠寸断，但要是放柔了心肠，那也是给你世间独一无二的好，能让人甘心死在这温柔乡中！”
“原来无论你是好还是坏，都能要人性命。”慕意轻声喃喃。
“爱恨都让人难以逃脱，难以放弃。”
“顾言风。”慕意俯身，将耳朵贴在了男人的胸膛。
“你话还没有说完，就算明知道是死，你也想要......”
“做什么呢？”
那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眸闭上，似乎有一滴水光低落，浸透了男子胸膛的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