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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众人眼神复杂地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楼妙璇却是沉静下来，若有所思。
难怪瞧不上她的讲稿，原来，人家本来就是一大高手呀。
先抛出一个问题，引发共情。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高招！
这时候，萧元裕不满地一啧，“清云妹妹，你这是什么问题？在座的，不是高官厚禄，就是家财万贯。哪有当乞丐的时候啊！”一顿，就打趣道：“要知道答案，等下辈子吧！”
楼清云却是不以为然地笑笑，“人们常说，世事无常。身居高位者，亦有跌落的一日。更别说，洪灾地动、水火无情。说不定，哪一日，我们也会经历这种困难，成为需要祈求别人施舍的人。而那时候，我们能否遇到在座各位这样的善长仁翁，却未可知。”
“所以，”她的目光柔和，升起楼妙璇鲜少见到的温暖，“我们今天的行善，就是为我们的以后积福。”
这话，很快就得到一众认同的目光。
楼清云更为自信地曼声道：“三皇子刚才说，看到乞丐，只有‘讨厌’二字。清云很惭愧地承认——很久以前，看到他们的时候，清云也是这样的想法。那时候，清云不明白——他们有手有脚，却不能在偌大的京城找一份活计谋生。他们又脏又臭，宁愿被人唾骂、被人毒打，也要去讨那一碗馊饭吃。”
“后来，清云明白了。”
她低缓的声音，娓娓动听。带着难辨真假的感情，众人很快就听得入神，有些动容了。
楼妙璇却是听都懒得听，明白什么了？她连乞丐都没接触过，她能明白什么？
“清云明白——不是他们不想，而是，这个世道不让。”楼清云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他们来到异地，自然受当地人的排斥。而那些雇主，也对外地人充满了不信任。所以，兜来转去，他们只能乞讨为生、艰难度日。”
说得众人都有些汗颜了，其实心里却是敞亮。
世道人心，一贯如此。谁能改变？谁又想着要去改变？
“所以，郡主是想——”有人忍不住出声，“让我们给他们一份活计？”
楼清云含笑颔首。
“说得容易！”那人不以为然，“在下就是宁愿捐钱捐物，也不愿给他们活干！这些人，本就来历不明。说不定，还有犯过事儿的贼寇藏在其中。要是给了他们活干，他们趁机行窃行劫、杀人放火。我等做好事，岂不成了太阿倒持？”
看得出来，楼清云为了今天这番话，做足了功课。
原以为，这样的问题，楼清云依然可以大义凛然地回答。
然而，她却是愣住了，半晌都没答上来。
最后，不得不向萧意浓抛去求助的目光。
萧意浓檀口轻启，正要出声，却是被楼良弼一个眼神止住了。只能，讪讪地垂眼，无奈地摇头。
看来，是要她自己克服困难。
“郡主娘娘，莫非是觉得我们说的有道理，答不上来了？”先前那人，讥讽地大笑起来，“本来嘛，一群蝼蚁，施舍钱财已是高看，还要给他们活干！把一群手脚不干净的人，放在身边。郡主娘娘清高，我们可奉陪不起啊！”
对上这样的人，楼清云眼底明显已经生了一丝恼意，面上却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竭力显得从容。手却已经暗暗攥成拳，越收越紧，骨节泛白。
见她不回答，那人又趁势起哄道：“依在下看，还是沿袭之前的习惯，捐钱捐物就好。给那些人找活干，纯属没事找事闲得慌！这样吧，还是那句话——我捐一千两！”
“我捐两千两！”
“我捐两千五百两！”
……
一时间，竟成了攀比斗富的现场。楼清云站在那里，一丝存在感都没有。俏脸白生生的，有些无措，又有些不甘。
“叔伯们，还是歇歇吧。”楼妙璇站起来，略略欠身，向众宾客行礼致意，微微笑道：“我们肃远侯府和公主府，还会少了你们那点钱吗？单单操办这个宴会，我们就花了两千两。”
她侧头看向楼清云，暗暗递上一个眼色，示意——接下来，交给她了。
楼清云却明显有些不甘心，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便用眼神询问萧意浓的意思。
萧意浓此时，也有些不甘心。但显然，看出来楼妙璇可以做得更好。又知道，眼前还是保住侯府颜面要紧。她不由，无奈地点了点头。
楼清云这才有些不服气地退去。
“诸位叔伯，”楼妙璇抬起头来。那张素净的小脸上，笑容谦和，却有着楼清云也比不了的掌控全场的强大气势，“我们缺的不是钱，我们缺的是一颗愿与侯府共襄盛举的大仁大义之心！”
萧元裕不屑地嘁了一声，直接嗤之以鼻，“赏饭给一群乞丐吃，倒让你说成了一大盛举……真是不嫌害臊！”
这货，明显就是在公报私仇，给她找茬呀。
“三皇子，此言差矣。”楼妙璇眯了眯眼，笑得依旧是如沐春风，转头笑看众宾客，“敢问诸位叔伯，你们做善事的目的是什么？”
没想到，此话一出，众人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这丫头，从哪儿冒出来的？”
“听三皇子刚才的意思……好像是先前那位杜氏所生。”
“杜氏又是哪位？”有人懵然问道。
另一个人赶紧低咳了一声，压低声音，“有机会，再告诉你。”
那人一看，就知道说不得，赶紧知趣地噤声。
其他人，依旧七嘴八舌地说着。不过，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不管说的什么，楼妙璇都直接充耳不闻，保持微笑，走到一位富态的男人面前，“这位大叔，你做善事的目的是什么？”
胖大叔对上她的眼睛，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红了红脸，“没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图个高兴。”
楼妙璇爽快地点了个赞，“这位大叔，说得不错。与其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事情变得漂亮一点，倒不如说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楼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胖大叔一脸窘迫，讪然地垂下脸，“做善事，我们也是存了一份好心的。”
“大叔，别急。”楼妙璇给个安抚的眼神，“听我慢慢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