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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水云间”包厢内。
香薰机喷出的暖雾与窗外飘进的雪粒子在中央空调的气流里打转。
水晶灯的光斑在孟老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跳跃。
他按下乌木食盒的电子锁扣，随着食盒缓缓打开，河豚刺身躺在干冰营造的白雾里，边缘蜷曲如精心修剪的蕾丝，冰雾中渗出若有似无的甜香，混着一股极淡的玫瑰香水味。
“顾总，这野生河豚得配特制蘸料。”孟老的指尖在触控屏上连点，指甲划过屏幕发出“嗒嗒”声。
两名穿改良旗袍的侍女刚上前，包厢侧门突然被推开。
一股浓烈的玫瑰香水味涌了进来——染着酒红色长卷发的女人斜倚在门框上，水钻吊带裙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刺目光斑。
来人叫苏曼。
她是孟老养在外面的情妇苏曼，曾是百老汇舞者，现在是夜宴的负责人。
不同于阿素没见过世面的小心翼翼，苏曼可是见过世面的人精。
“孟老，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苏曼扭着腰肢走近，十厘米的细高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好精心准备一番，替您招待贵客。”
她说话时，黎漾清楚看见她指缝间沾着极细的淡粉色粉末。
这该不会是要给顾逸尘下药吧？
黎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点不敢想。
苏曼走到顾逸尘身侧，手指有意无意划过他西装领口，蔻丹染红的指甲几乎要蹭到他肌肤：“顾总，我来给您调蘸料吧？我这手艺可是跟银座‘菊乃井’的老师傅学的。”
她手腕翻转，袖口藏着的微型粉盒正对准白玉盏，只要指尖轻叩，粉末就会混进蘸料。
孟老连忙堆笑打圆场：“苏曼是夜宴的负责人，也是我多年的……知己，她可仰慕顾总很久了。”
顾逸尘侧身避开苏曼的手。
黎漾突然上前半步，故意挡在两人之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苏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们顾总有严重的洁癖，从不吃别人碰过的食物。”
她指尖指向顾逸尘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消毒喷雾痕迹，“上周有位董事递文件时手指蹭到了边缘，顾总直接让整摞文件都做了紫外线消毒。”
苏曼的手僵在半空，蔻丹指甲差点刮到顾逸尘的领带。
孟老的笑容瞬间凝固，金丝眼镜滑落半寸——他清楚记得顾逸尘确实有这习惯，却没想到黎漾会在此刻挑明。
“洁癖？”苏曼很快调整表情，指尖的粉盒悄悄收回袖口，转而拿起公筷作势要夹鱼片，“那我用公筷替顾总调蘸料，总不会脏了吧？”
她说话时，公筷却故意掠过蘸料表面，淡粉色粉末簌簌落入猩红的酱汁里。
这是架势，是一定要让顾逸尘吃点加料的东西了。
黎漾额头上直冒冷汗，她眼尖地看见粉末融化时泛起的细微气泡，立刻抬手“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调味罐，深褐色酱油如瀑布般泼在苏曼水钻裙摆上。
“哎呀，实在抱歉！我手滑了。”
她弯腰道歉时，用湿纸巾飞快擦掉桌沿残留的粉末。
不留一点隐患。
苏曼尖叫着后退，水钻裙摆沾满酱油，却仍不死心地看向孟老。
黎漾则是一脸歉意，“苏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您看这条裙子是我帮您送去干洗，还是我给您赔一条新的？”
苏曼低头看着满是污渍的裙子，表情瞬间绷不住了，“赔？你赔得起吗？”
这可是她缠了好久，孟老才给她买的限定款，今天才穿第一次，就搞成这个鬼样子。
从哪儿冒出来的女人，坏她好事！
苏曼一开始的注意力就只在顾逸尘身上，包间里其他人都没能入她的眼，现在终于注意到了黎漾，目光却是恶狠狠的。
孟老猛地咳嗽几声，苏曼才惊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苏曼浑身一震，不等黎漾反应，又突然抬起头，酒红色卷发甩出一道弧度，脸上的狰狞瞬间褪成柔媚的笑：“瞧我这脾气，跟小孩子似的。”
她走过去，状似亲昵地拉着黎漾的手，“我刚刚吓到你了吧，实在是抱歉，你也是无心之失，干洗费算我的就行。”
这女人变脸速度这么快的吗？
黎漾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苏曼扭着腰肢又凑到顾逸尘身边去了。
“顾总别介意，我就是太心疼这条裙子了，毕竟是孟老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呢。”
顾逸尘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黎漾：“她吓到你了吗？”
“啊？”黎漾有点蒙圈。
她是应该说吓到了，还是没吓到？
话音刚落，江川已经起身走了过来，“黎助理，你没被吓着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黎漾：“……”不至于吧？
孟老：“……”江家小子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苏曼：“……”她承认刚刚说话大声了点，上医院是不是就有点夸张了？
顾逸尘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应该去医院好好看看，要是被吓出什么心里阴影，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优秀的助理。”
他话未说完，江川已夸张地扶住黎漾的手肘：“你看黎助理这脸色，肯定是被吓到了。好像有个症状叫什么……突发性惊吓可能导致应激障碍，得去医院做全套神经检测。”
说着就掏出手机作势要叫救护车。
你们是碰瓷来的吧？
孟老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慌忙按住江川的手背，转头看向顾逸尘：“误会，误会，苏曼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苏曼也被吓得不轻，连忙附和：“对对对，我是一时激动，绝对不是有心的。”
江川抽回手，等着顾逸尘发话。
包厢里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连苏曼紧张的吞咽声都能听得清楚。
片刻后，顾逸尘才幽幽道：“我只是觉得，苏小姐作为夜宴负责人，该给我的助理道个歉。毕竟在你的地盘上，客人受惊可不是小事。”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身后的智能博古架突然因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将展示的青瓷瓶旋转至正对孟老的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