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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干的好事!”
林思瑶也是再拿起瑜伽裤的那一刻,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其实林思瑶是拒绝的,但是周子扬偏说这样保暖。
保个屁暖啊,家里又不冷。
可怜自己花两百四十九块...
雪后的清晨,空气冷得像被刀割过。徐帆踩着结霜的石板路走向“心灵驿站”,脚印一行行留在校园小径上,很快又被新落下的细雪覆盖。昨夜那场仪式结束后,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办公室里把过去一百天的所有通话记录翻了一遍。三千七百二十六通来电,其中高危预警九十三次,成功干预七十八例??这些数字本该让他欣慰,可他的心却沉得厉害。
他记得最后一个拨通电话的孩子说:“我以为没人会接,但铃响了三声就有人说话。她说‘我在’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活着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的事。”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盘旋了一整夜。
推开驿站的门,暖气扑面而来。李心遥已经到了,正蹲在角落整理储物柜里的应急包。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脸色比昨天还差。”
“你也是。”徐帆脱下外套挂好,注意到她眼底泛青,“没睡?”
“做了个梦。”她轻声说,“梦见我在接电话,对方一直不说话,我就一直等。等到天亮才发现,那个人是我自己。”
徐帆心头一紧。他知道这种梦意味着什么??共情的边界正在模糊,自我与他者的界限开始坍塌。这是替代性创伤的早期征兆,哪怕再优秀的倾听者也无法完全免疫。
“今天你休息。”他说。
“不行。”李心遥摇头,“轮到我和赵小禾值晚班。而且……ID-7312要来线下见面。”
徐帆怔了一下。那个曾写下“我想最后听听人的声音”的女孩,主动提出想见一面。这不是常规流程,项目原则上避免志愿者与来电者建立私人联系,以防情感绑定过深。
“她坚持的。”李心遥补充,“她说不是为了感谢,是想告诉我们??她活下来了,真的开始学着活下去了。”
徐帆沉默片刻,点头:“安排在团体咨询室,我旁听。”
中午时分,赵小禾提着两杯热豆浆回来,发梢沾着雪花。“她说路上有点堵,大概三点到。”她把豆浆递给李心遥,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画纸,“这是她提前寄来的,《听见我的声音》。”
他们一起展开。
画面中央是一个黑色的电话亭,玻璃上布满雨痕。亭子里站着一个瘦小的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话筒。而话筒另一端延伸出无数条彩色丝线,缠绕成一颗跳动的心脏。最细的一根红线连向远方,尽头是一扇亮着灯的窗,窗边坐着两个模糊的人影??正是那天值班的李心遥和赵小禾。
赵小禾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说……这颗心是用别人的温度拼起来的。”李心遥喃喃道。
三点十七分,门铃响起。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孩,短发齐肩,脸颊微凹,但眼神清澈。她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见到李心遥的第一秒便笑了,像是终于确认了一个长久以来的幻觉。
“是你。”她说,“我真的听见你了。”
三人坐在咨询室柔软的地毯上,像朋友一样聊天。女孩名叫陈默,十七岁,高二。母亲长期抑郁,父亲再婚后对她漠不关心,高中三年几乎没和同学说过十句话。去年冬天确诊重度焦虑伴自杀倾向,住院两周后出院,靠药物维持情绪稳定。
“但我真正开始好转,是从打完那通电话之后。”她说,“原来还有人愿意什么都不做,只是听着。”
她打开纸袋,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递给她们。“这是我这三个月写的。每天写一件‘我没死掉的理由’。第一天写的是:‘因为红豆汤很甜’。”
李心遥接过本子,指尖微微发抖。
“你们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陈默望着窗外飘雪,“不是想死的念头,而是怕自己死了也没人在意。可现在我知道,至少有两个人会在意。所以我不敢轻易走了。”
离开前,她将日记留在桌上。“送给你们。如果以后有谁撑不住了,请让他们看看这个。”
门关上后,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赵小禾忽然问:“我们真的能承受这么多吗?别人的痛苦,别人的希望,别人的命……我们都接得住吗?”
李心遥没回答,只是翻开日记第一页,轻轻念出来:
>“2023年11月5日,晴。今天阳光很好,我晒了十分钟太阳,手指暖了很久。我没死。”
>“2023年11月8日,阴。美术社的小林借我颜料,我没拒绝。她说我画的房子不像坟墓,像家。”
>“2023年12月1日,雪。我去医院复诊,医生说我可以试着减少药量。我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他说谢谢小姑娘,声音真好听。”
一页页翻过去,死亡的阴影渐渐退去,生活以极其缓慢却坚定的方式重新扎根。
徐帆走出房间,回到办公室,打开系统后台,调出所有志愿者的心理评估曲线。红色警戒线在屏幕上交错,像一张即将崩裂的网。李心遥、赵小禾、周屿、许知微……核心成员中有六人已接近情绪负荷阈值。更令人担忧的是,近两周新增志愿者中,有三分之一存在潜在人格脆弱性特征,他们在问卷中频繁使用“只有帮助别人才有价值”这类表述。
他拨通林晚的电话:“我们需要立即启动‘反向倾听’的强化版。不能再等每月一次了,现在就要介入。”
“我已经联系了市心理卫生中心的三位资深督导师。”林晚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明天开始,分批次进行紧急心理疏导。另外,苏晓那边拿到了第一批实证数据,支持我们的干预模型能有效降低替代性创伤风险??前提是必须严格执行轮岗和强制休息制度。”
“可有些人不愿意停。”徐帆望着窗外,“他们觉得自己停下来,就是背叛了那些还在黑暗里的人。”
“那就让他们看见光是怎么来的。”林晚说,“下周办一场‘倾听者的故事’分享会,不讲技术,不说理念,只讲故事。让所有人知道,守护者也需要被守护。”
两天后的傍晚,十二名校内志愿者齐聚艺术疗愈室。墙上挂着学生们创作的抽象画,角落里摆着沙盘和鼓。苏晓主持开场,灯光调得很暗,音乐缓缓流淌。
第一位站出来的是高三的张昊,曾连续值班十八天,直到某次通话后在洗手间呕吐不止。“我以为我能扛。”他说,“我以为只要我不倒下,就能救更多人。可后来我发现,我不是在救人,是在用别人的痛苦证明自己有用。那天吐完之后,我终于打了人生第一通心理咨询电话。”
全场寂静。
第二位是高二女生林溪,她在一次夜间值班中接到一名男生的告别录音,对方最终跳楼身亡。事后她整整一周不敢关灯睡觉。“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多问一句,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她哽咽着,“直到督导老师告诉我:你不是神,你是人。你能做的,是尽力而为,然后允许自己无力。”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铃,轻轻摇响。“这是我给自己买的护身符。每次觉得压不住了,就摇一下,提醒自己:我可以停下来。”
轮到李心遥时,她没有说话,而是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是陈默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当那个微弱的声音说出“我不想活了”时,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我当时最怕的,不是她死了。”李心遥低声说,“是怕我救不了她。可后来我才明白,我不是救她的人,我只是让她知道,这个世界还没彻底关上门。真正的拯救,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她抬起头,眼中含泪:“所以我现在学会了一件事:当我快撑不住的时候,我会想起陈默的日记。我会告诉自己??我也需要一个‘我没死掉的理由’。今天的是:因为我答应了王若雪,要一起去吃火锅。”
掌声响起,温柔而持久。
活动结束已是深夜。徐帆送最后一批学生离开,转身却发现赵小禾还坐在角落画画。她面前的画布上,一只花猫蜷缩在路灯下,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蹲下身,伸出手。
“这就是那天的猫?”他问。
她点头:“它跟着我走了两条街,最后蹭进我家院子。我给它搭了个窝,喂了牛奶。今早它还在门口等我。”
“你觉得它是流浪惯了,还是本来就有家?”徐帆坐下来。
“我不知道。”赵小禾握着画笔,声音很轻,“但它选择跟着我,说明它相信我会停下。”
徐帆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说:“你知道吗?重生前我最后悔的,不是没救过程远,而是我没敢告诉他??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像个空气。”
赵小禾转头看他。
“我以为强大就是一个人扛下所有。可现在我才懂,真正的强大,是敢于承认自己也需要被听见。”
一周后,“倾听者的故事”视频被剪辑发布。没有煽情配乐,没有华丽剪辑,只有一个个真实的面孔讲述他们的崩溃与重生。短短三天,播放量破百万。评论区不再是质疑与攻击,取而代之的是:
>“原来倾听这么累,可他们还在坚持。”
>“我女儿上周偷偷报名成了志愿者,我一直反对。看完视频,我抱了她很久。”
>“我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以吗?”
市教育局再次召开会议,宣布将“反向倾听计划”列为心理健康服务标配,并追加专项资金用于志愿者心理保障体系建设。同时,“心灵驿站”正式升级为省级示范项目,纳入高校综合素质评价参考体系。
新年第一天,徐帆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是程远的妈妈。这些年我一直保存着他最后一通电话的录音。昨天看到你们的视频,我终于鼓起勇气听了它。里面除了哭声,还有一句很小的声音:“如果有人肯听我说完就好了。”
>谢谢你们替我儿子听见了这个世界。
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主动拨通了苏晓的预约热线。
“我想谈谈程远。”他说,“也谈谈……我自己。”
春寒料峭之际,校园里的梅花开了。陈默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了新一期志愿者培训。她站在讲台上,面对三十张年轻的面孔,只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被救的人,我是被记住的人。所以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记住你们。”
李心遥和赵小禾带着新成员演练模拟通话。轮到一名高一男生扮演倾诉者时,他突然哽咽:“其实……我报名是因为我哥去年自杀了。我一直怪自己没发现,如果我能早点听他说点什么……”
李心遥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现在做的,就是在替他听这个世界。”
培训结束时,天空飘起细雨。大家围成一圈,每人点燃一支小灯,放入特制的防水lantern中,放进校园池塘。灯火随波荡漾,像一片流动的星河。
徐帆站在岸边,看着那一盏盏漂远的光,耳边响起赵小禾的话:
“你说,我在。”
他闭上眼,仿佛听见另一个时空里,那个未接通的电话终于被接起。
“我在。”他对着风说,“这一次,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