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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丑丑和江灵儿走入红关楼,便听得一声爽朗笑声带着惊喜道:“丑丑!”
陈丑丑立时露出微笑道:“海儿!”
琴琴偷眼望去,瞧得来人松了口气,暗道:“原来海儿是个男子。”
陈海儿上前一把拉着陈丑丑上阁楼,瞧着他身边俞大猷看了几眼,感觉对方气息平稳,内力深不可测!他拱手道:“敢问这位前辈是。”
俞大猷笑道:“我姓俞,名大猷。”
陈海儿道:“哦,俞大猷,什么?您便是东南沿海第一人?俞大将军?”
俞大猷点头微笑。
陈海儿连忙接引俞大猷上红关楼,连一旁惊艳动人的王翠翘也就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无视。
众人来到二楼,罗风看着陈海儿和江灵儿带着俞大猷和陈丑丑到来也是一愣,旋即笑道:“终于找到了?”
陈海儿淡淡道:“是灵儿师妹找到的。”
江灵儿微笑道:“碰巧在海边遇到了。”
罗风相比以前似乎是变了个人一般,不疯不癫,像个正常人,脸上的笑容恐怕比以往的二十几年笑的都还要多!他笑道:“来来来,我才点了几个菜,你们也来点几个吧。”
俞大猷见到桌上有酒,径直坐下,猛喝一口,然后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听得客人呼喊,一个中年妇女便是快手快脚的走到他们身边,和蔼可亲的脸上堆满了恭敬道:“客官,有什么吩咐的吗?”
俞大猷豪迈道:“唔,来十坛这儿最烈的酒!至少要比这酒更烈!然后牛肉,肥鸡各来二十斤,切好剁碎了,其余的丑丑你来点吧。”
陈丑丑摇头道:“这都够我们全部人吃了,还是让姑娘们来点吧。”说着示意了江灵儿,江灵儿笑嘻嘻道:“算你还有些君子气度。”
罗风瞧着俞大猷随意大方,不拘一格颇有豪气便问道:“这个大汉是谁?”
陈海儿微笑道:“俞大猷。”
罗风脸色一变,又惊又佩。
江灵儿点了几个江南名菜荷叶粉蒸肉,酱蹄髈,海盐大头菜,加上几个青菜,一壶清茶,一壶度数不高的水酒。那中年妇女记下菜品便是慢步离开,琴琴挽着王翠翘的手臂朝着酒桌行来。
陈海儿和罗风瞧得王翠翘天仙一般的美貌一时之间都是有些拘谨,王翠翘心意阑珊的望着四周。陈丑丑等人知她旧地重游,心中感触也不去理睬她。
陈丑丑问道:“你们怎得还在嘉兴府?”
陈海儿道:“之前你突然离开,我就猜想你必然是去搭救俞将军,果不其然。”瞧了瞧俞大猷,又道:“后来我们追你不上,便去了嘉兴府,料想你救人后会来嘉兴府府与我们回合,谁曾想等了三天都不见人,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当下便发消息通知荡寇联盟的人寻找和通报何部长。”又瞧了瞧江灵儿道:“本打算再多等一日便走的,没想到灵儿师妹刚巧去街上打探情报,会碰到你。你消失的这几天,灵儿师妹可是闷闷不乐的,我们都少说很多话呢。”说着,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猥琐的笑容......
江灵儿笑道:“没有人给我嘲笑,自然闷闷不乐了。”
陈丑丑无奈道:“你便那么喜欢嘲笑人吗?”
琴琴白了一眼陈丑丑道:“你自己还不是,好意思说别人。”
陈丑丑苦笑不语。
江灵儿瞧得琴琴一言便让陈丑丑无语,心中有些莫名不悦。
陈海儿询问陈丑丑近些日子的动向,于是陈丑丑便说了自己如何如何制服寒士门的人,如何遇上了谭纶,如何开船到倭寇岛,如何找药材,如何把王翠翘带回来的。众人听得是意犹未尽,普通江湖子弟往往跟随师傅努力修行,待得有任务有行动,或者门派有难在跟师兄弟一同斩将杀敌,要么死,要么扬名,之后仿佛如此。哪里有陈丑丑这般惊心动魄,潇洒自然的机遇。
众人聊起如何在海上烹饪,如何戏耍倭寇纷纷大乐。
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妇人才开始缓缓上菜,俞大猷问道:“掌柜的,怎么上菜那么慢?”
那中年妇女道:“哎,客官,咱们红关楼就一个厨师,所以实惠便宜,但上菜就慢了些。”
俞大猷无奈道:“好吧,那您尽快吧!”
中年妇女笑嘻嘻道:“好咧!客人你放心”
俞大猷低头叹息道:“这红关楼,在以前可是一个名扬天下的青楼啊,如今只剩一名掌柜,一名厨师了。”
中年妇女笑道:“唉!还有两人呢!”
俞大猷道:“咦?那怎么没见到?”
中年妇女得意道:“我们红关楼的艺妓花魁,还有我们接待小二。”
俞大猷满脸是不信的道:“什么?你们都经营成这样了,还有花魁?”
中年妇女乐道:“瞧您说的,我们红关楼就一个艺妓,自然排名第一,那第一的不是花魁又是什么了?”
俞大猷笑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你请花魁出来给我弹一曲如何?”
中年妇女笑道:“没问题,要等等?”
俞大猷奇道:“等一等?这花魁架子可够大。”
中年妇女道:“嘿,以前我们红关楼的架子是着实大,现今却不是啦,我女儿便是花魁,现在还没放学呢!”
俞大猷吓了一跳,吃了一惊道:“您闺女多大?”
中年妇女笑道:“不大,也不小!十六啦!”
俞大猷讪笑道:“那不必劳烦她啦,怪不好意思的!”
中年妇女道:“这不打紧的,小女懂事,客官瞧不起她不让她为家里挣钱,她才会自责呢。”
俞大猷摇摇头道“好吧好吧,那待会就让她来吧。若是孩子不愿意,你可别逼着她,钱银我照给就是!”
中年妇女笑道:“不必不必,她若不愿,我自不会逼她,钱也自然不会收。”
中年妇女和俞大猷聊完忽然瞧得身边姑娘浑身颤抖,轻声抽泣,便是抚慰道:“姑娘怎么啦?跟大娘说,大娘待会让闺女给你唱一曲欢快些的曲儿。”
王翠翘起身瞧她,瞧着中年妇女面容苍老,双鬓发白,双眼眯着却是笑容和蔼的瞧着自己,她抽泣着将面纱摘下,嘶哑的有些悲伤道:“沈姨!”
沈姨和蔼温和的瞧着面前女子摘下面纱,正是十年多未见的好姐妹王翠翘,声音颤抖着,激动道:“俏俏?你是悄悄!”
王翠翘猛然下跪抱着妇女双足放声大哭:“沈姨!沈姨!沈姨!”
沈姨也是缓缓跪下去抱住王翠翘道:“俏俏不哭不哭,沈姨没事,日子还不错哩,捣乱的客人可少了很多。”
王翠翘不回话,只是埋在沈姨的胸口防身大哭。
王翠翘原是官宦家的姑娘,幼年之时父亲因罪处斩,家道中落,亲人宗族皆弃她而走。那时冬天,嘉兴府风雪连天,小姑娘衣不蔽体,打着赤脚在街上乞讨,那时朝廷虽不是严党遮天却也是极为昏暗,张璁和夏言斗的如火如荼。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没有一人伸出援手,直到沈悯莲将昏倒的王翠翘抱起带回家中。
王翠翘出身名门,见多识广,一举一动富贵优雅。随着年岁长大,王翠翘也是出落得愈发美丽,沈悯莲和杨金莲都是嘉兴府豪门,两人幽居深闺,无聊之余不免谈天交心,一番言语下来,便合伙开了一家青楼“红关楼”。王翠翘早视沈悯莲为母,便主动要求担任红关楼艺妓,谁曾想一曲倜傥舞惊艳四座,顿时让整个江南才子,文人墨客前来一睹花魁风采。
杨金莲身怀武功,但凡有贪恋美貌行为不轨者,皆被杨金莲赶走,甚至是当年名声赫赫的淫贼林有花愣是连面都没见一面就被打败了!后来杨金莲突然消失。
过了三年壬寅宫变发生,以杨金莲为首的十余名宫女在深夜刺杀大燕当朝皇帝,全部被满门抄斩,幸亏杨金莲的师门出动所有力量,保全了红关楼和沈悯莲,王翠翘。
过了不久,徐海便追求王翠翘,王翠翘为了爱情抛弃了沈悯莲,抛弃了红关楼,抛弃了她的过往和回忆,和徐海两人一同离开了嘉兴府,去到了海上生活。
而红关楼失去了花魁,便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以往的客人走过红关楼前都会抬头仰望,似乎期盼着那个红妆佳人会再度出现,那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词。直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沈悯莲和王翠翘才再度相遇。
王翠翘和沈悯莲走到王翠翘以前的闺房,王翠翘瞧着这里的家具摆放一动不动,甚至连尘土都未有一丝,想来是天天打扫。而红关楼如此破败,唯有自己的闺房宛如当年,沈悯莲的心意和感情她怎么能不知?坐在十几年前的床上,抱着沈姨痛哭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