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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贤妃微微佝偻的背，景月心中涌起无限的怜惜。
贤妃是个苦命的人，自从在年轻的时候失去了一个孩子，便丧失了斗志和心气，从此在后宫默默无闻。好在老天垂怜，让贤妃有了走到权利巅峰的机会，但一切就于今日戛然而止，实在是可惜。
“官家替本宫打造这宝座不过是一时兴起，就像是官家把后宫诸事交给我掌管，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可惜我自己没有抓住这一生就一次的机会。”
“娘娘何必说这种丧气话，淑妃近年来越发张扬跋扈，别说想找她复仇的人几乎排上了队。就算没人给她使绊子，她自己都会惹官家不快的。只要等到下次机会，官家自然会重新请娘娘出山。”
“后宫中百花争妍，等到下次淑妃再犯错，官家随性将权柄交到任何人的手上，恐怕就与本宫没有任何关系了。”
景月看着贤妃，却觉得有些不知该从何劝起。没有人比陪伴皇帝近二十年的贤妃更了解皇帝。她对她自己的未来，认知总该比景月清晰。
“娘娘也先别急着灰心丧气，难道娘娘就不想先查出这背后是否有人动过手脚呢。”
“动手脚？”
贤妃抬起眼眸，似乎有些惊讶地看向景月。
“虽然限定了餐食要以花食为主题，但是厨师却未必要以百合花入餐。虽然起初并未声明此次宴会有身怀有孕的妃嫔参与，但百合花毕竟是有微毒的食物，作为宫廷御厨，应该不会不知道规避风险，可他们还是将这道菜呈送上来了。”
“或许他们不知道百合花是有微毒的呢。”
“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月影只是想要提醒娘娘别忘了另一种可能。如果真的是巧合，倒也罢了，若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娘娘断断不能忍气吞声。”
说着，景月几乎忍不住说出她心中猜测，但想想终究还是忍住了。
“多谢月影如此为本宫考虑，本宫会派人好好地查查此事，你也就别担心本宫了。”
“只要娘娘不要因此灰心丧气，就总会有翻盘的一天的。”
景月很是诚恳地说道，贤妃看向她，一副百感交集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你也快些回去吧，记得跟老六说，本宫一切安好，不必担忧。”
“是，娘娘保重。”
待景月从梓晨宫出来，不经意地回头，刚好看见一排寒鸦飞起，心里难免是百感交集。
原来一朵花的花期从一夜绽放到荼蘼萎谢，竟然只有如此短的时间。
“小姐，妍老板派人送口信过来了，说有要事与你见面详聊。”
洁尔凑到景月的耳边小声说道，与朱妍的私下来往向来是背着所有人的。
景月点了点头，随手将手中写的折子合了起来，交到洁尔手中。
“正好，我也有事情找她，这个好生替我拿着。”
当景月出现在蓬莱阁中时，正看到朱妍在给店员训话，那架势和气度，活像景月从前熟悉的那些餐饮店长。虽然隔了不知多少代多长时间，但人们打鸡血的方式似乎没怎么改变。
“跟我来。”
朱妍训完话走过来，直接拉过了景月的手，便带着她一路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你这屋里也太过整洁了，都是叫谁替你收拾的？”
景月有意打趣，可朱妍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得轻松。
“别开玩笑了，我从不让这里的任何人动我的东西。除了安亚娜，我谁也信不过，这种事从此再不会假手他人。”
“这么严肃做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其实自己收拾东西挺好的，这样至少下次找东西的时候，会有些印象。”
景月笑嘻嘻地说道，可朱妍的神色还是有些沉郁。
“在蓬莱阁，我见到了一个从北狄逃出来的北狄人。他在跟人喝酒聊天的时候，偶然间提起，司徒晓发现的那座金矿，原本是北狄已经发现并且独自开采多年的。是司徒晓偶然察觉，便决定抢夺过来，想要借此向皇帝邀功。”
听耶律妍如此说，景月忽然觉得一切似乎都能串起来了。
当时自己和司徒风联手，先后放走了后燕的王后和王君。一时间，司徒晓失去所有线索，以他的性格，一定不肯背着这口锅回来乖乖向皇帝请罪，随手拉北狄的一座金矿出来当垫背，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了。
“倘若当真如此，你又能怎么样呢。”
沉默良久，景月叹了口气道。
“可否向皇帝进言，说明这个情况，这样司徒晓的欺君之罪就成立了。”
“即便是坐实了司徒晓的欺君之罪又如何呢？”
景月心里很清楚，以当今圣上的思维，即便是坐实司徒晓在金矿的问题上有欺君的罪名，也是不会对他有任何惩罚的，毕竟公道和法度在实际利益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你们醴朝不是有什么欺君罔上株连九族的罪罚么？那就让皇帝给司徒晓判罪啊。”
“株连九族，这是要把官家自己也算进去么。”
景月呵呵干笑了两声，随口反问道。有时候觉得朱妍变了很多，有时候又觉得她幼稚单纯一如从前。
听景月如此说，朱妍倒退一步，颓颓地在座椅上坐下。
朱妍提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并非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抱着坚定的信念，盼望着出现奇迹，可是景月却从一开始就残酷地打碎了她的这场梦。
“那就只能继续忍下了吗。”
“我们虽然不能指望皇帝来主持这个公道，但是可以自己讨回公道。”
见到朱妍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景月的心里也不好受，她走过去扶住朱妍的肩膀，软语宽慰。
“如何自己讨回公道？”
朱妍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景月。
“当然是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只要让司徒晓的君王梦破碎，让他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讨回了原本属于我们的公道。”
“他现在在朝中风头正劲，我要等多久才能讨回这个公道。”
“欲速则不达，若你不尽心筹谋，可能一辈子都讨不回这个公道。”
景月很平静地回答，想要扳倒司徒晓在今日看来，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情，但是她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耐心去织一张网，将司徒晓锁死在里面。
见景月的态度坚决、情绪镇静，朱妍似乎也被感染了，她收起眼神中无边的绝望和伤感，沉声说道。
“若有你帮我，我定会和你一起完成。”
景月立起手，对朱妍道。
“就让我们击掌为誓。”
朱妍抬起手，与景月的手碰在一起，清脆的击掌声落下，她们互相露出会心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