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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淡定无比的林良面前，景月慌张得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冲林良发火的情绪，放低声音说道。
“我是说过你们在办事的时候，事急从权。但是这件事，难道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今日的阵仗，想必小姐已经看见了。一旦京兆府尹介入，毕竟是侯府小姐失踪，他们恐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如果我不这么做，后果会是如何，您难道想不到么。”
林良似乎一点也不畏惧景月的愤怒，他对自己做的事情，毫无后悔之意。
的确，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宋峦正是在新官三把火的时候。侯府小姐失踪，绝对是大事要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恐怕不用林钟梁追究，连宋峦那一关都过不去。
“对不住，是我欠考虑，方才说话重了些。”
“毕竟她和小姐有血缘关系，您有所顾虑也是在所难免。林良心甘情愿地为小姐做事，自然是不会在意小姐说几句重话，但是小姐也该清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林良恨铁不成钢似的看向景月，倒真的让景月觉得惭愧。或许是跟随姜家大少爷的时间久了，林良将那份冷酷和缜密学了至少有七成。
“林良，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让我有些困惑。”
“小姐请说。”
“如果他日有人让你来杀我，你会不会也能痛下杀手。”
“林良以为小姐已经很了解我了，看来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此话怎讲？”
景月皱着眉头看向林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姐应该还没有忘记，当初我是怎样为了维护旧主，几乎豁出性命的模样。”
如今的林良可以淡然地说出这番话，可是景月只要回想起当时他被摧残的模样，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你最终还是屈服了。”
“小姐，我原本已经存了死志，哪怕被自己的主子当做弃子，也履行弃子的职责直到生命的最后。但是我遇见了你，你对我说的那番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竟好像从来没有活过。你说的话点燃了我心里的一点期待，忽然间很想要真正为自己活一场。”
“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一番话竟然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不过你现在觉得是在为自己活着么？我恐怕是辜负了你的期待。”
“小姐太过谦虚了，从你给我名字的那天起，我就已经重生了。我试着像心目中幻想的那个林良一样去生活，渐渐地和过去那个只懂得服从，却不曾有过自我的丑奴划清界限。”
“可你一直在为我做事，又何谈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呢。原本你可以不用再造杀孽，但为了我，你的双手又沾染了血迹。”
“知恩图报，这是天理。小姐曾经救我于危难，说到底，我的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又何必在意双手是否沾染了什么血迹呢。”
“你当真不在乎这些？”
“小姐曾经说过士为知己者死，林良都记在心里。就算是用性命报偿小姐，我都在所不惜，何况只是造一些杀孽。况且如果某些人不死，小姐会有大麻烦，与其等到那个时候死的人更多，不如现在一了百了。”
“林良，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伶俐了。”
景月略有些吃惊地看向丑奴，她印象中的他总是沉默寡言闷头做事的模样，今日不仅说了这许多话，而且都是如此心思通透的肺腑之言，实在令她惊讶。
“林良从前心中有话，总是憋在心里。并非是看不穿，而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说。终于等到小姐想要听我说几句的一天，自然是要多说几句了。”
“林良，以后你有任何想法，不必藏着掖着，只管对我说便是。”
“其实小姐已经足够睿智，只可惜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
景月原本只是客气几句，却没有想到林良竟然真的毫不客气地如此说道。
“小姐太过妇人之仁，如果在不该同情心泛滥的时候犯了糊涂，那后果可能是你无法承受的。这一次是林良不顾您的意思，将事情彻底料理干净，下一次若是由小姐自己亲手处理，又能狠下心肠做到哪一步呢？”
林良这个问题，到真的是把景月给问懵了。是啊，如果再来一次，她需要自己去面对另一双求生的眼睛，是不是真的可以狠下心肠，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呢？
见景月许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良似乎猜到这问题难住了景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恭恭敬敬地向景月行了个礼。
“小姐需要一个人安静思考，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说着，林良的身影就已经从门口飞快地穿了出去。
“小姐，这是从管家那里拿到的，你看要如何询问这么多人。”
洁尔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府中人员的名单。
“就让府中上下人等按照所属院落依次到正屋问话。”
“那小姐可想好说法了？”
“我是舍不得把罪责再推到自己府中下人的头上，我们等翠翠回来再做定夺吧。”
既然四夫人已经快要倒台，那么景月索性就让她倒得再彻底一些，反正这些年的忍耐使得她们也是相看两生厌了。
翠翠去了大半天才回来，不过带回的消息却是足够使人振奋。
“小姐，我去打听过了，那个丰瑞裁缝铺的掌柜根本不是四夫人什么远方的表弟，而且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裁缝铺的伙计都略知一二的。”
“如此甚好，你找几个人，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把四夫人的奸情败露被拘禁的消息放给那掌柜，不过这消息最好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毕竟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有损侯府的名声。”
“不过小姐的意思难道是逼裁缝铺掌柜跑路？”
“没错，他也不过就是个贪财贪色的人罢了。吓他一吓，再让他失去安身立命的裁缝铺，这就已经足够了。他既然不是我的目标，倒也不需要把他逼到绝路上。”
“明白，小姐放心，这裁缝明日便不会出现在京城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