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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花店的夢,是父親時常說起的往事。
在金丸信二努力不懈威嚇兼施壓的惡勢力之下終於考上前段大學的澤村榮純一看見榜單上寫著自己的名字時幾乎是下意識地抱著也來查榜的金丸大哭特哭,鼻涕和眼淚沾地衣服到處都是,不管後者如何使盡蠻力要他放手也還是沒能阻止澤村式表達謝意的熱烈舉止,降谷曉與小湊春市在一旁也十分替他開心,畢竟是個考個四十分就能感動到吃不下飯的大笨蛋,誰也沒想到他竟然能夠順利上了大學。
畢業典禮那天三年級戴上了學士帽大合照,正當有可愛的一、二年級學妹圍著降谷曉討要著襯衫上第二個扣子時,在青道高中後操場那棵落英繽紛的淡粉櫻花樹下,澤村拒絕了向他告白的那位早已畢業一年的學姐。
拖了整整一年才得到的回應,那位女孩淚眼婆娑卻也大方釋懷,畢竟那封當初顫抖著手才有勇氣放進鞋櫃裡的粉色信封,如今終於能夠在她的初戀裡,劃下一個遺憾但完美的句點。
長吁出一口氣,澤村想著得趕緊回去參加未完的畢業儀式才不會被那群朋友起疑心偷溜出來的小插曲,抬起右腳想走前方草叢堆抄捷徑時被一聲柔軟的嗓音輕喚,眨著渚咖色的眼睛旋過身時看見了穿著白襯衫的御幸一也,站在吐蕊芬芳的櫻花樹下,朝他張開了雙臂。
澤村榮純忍住盈滿水氣的眼眶,不願意承認是個愛哭的體質,以投出直球的速度與氣力用力撲向那個人溫暖的懷中,好在落滿土地的花瓣減低了衝擊力道,御幸被壓地快喘不過氣,直呼真是不浪漫的歡迎方式。
是的,在澤村即將畢業的那幾天,御幸終於將那幾個字句隨著櫻花綻放的時刻攤在了陽光下,高中時期的愛戀與傾慕延續了兩人之間曖昧的紅線,澤村等了又等,才終於聽見御幸一也打算藏一輩子的真心實意。
「御幸前輩!我終於順利畢業了,我們可以一起住了!」
「你小力一點……還有,小聲一點。」
春天的嫩芽散滿花邊,兩人坐在樹下有著說不完的話語,雖然幾乎都是澤村一鼓腦地鬧騰,還是很喜歡充斥著心裡那股踏實的甜蜜。
屬於他們的生活即將開始,他有把握可以一起走很久很久。
趁著澤村還在說他是如何如何辛苦才考上大學的讀書過程俯身向前,在即將貼上那雙飽滿粉嫩的瓣珠時一片花瓣落在了兩人交觸的唇上,滑過花瓣的邊際時難得品嘗了一個淺淺帶著櫻花味的碎吻,可惜的是雙唇依舊沒有真正碰上。
泛著櫻花般的粉紅爬上了雙頰,澤村左右來回巡視像是深怕被人看見一樣,以飛快的速度回敬回去,也在御幸的右頰上留下一個無痕的印記。
「交、交往後的第一次接////吻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一定要是很浪、浪漫的約會景點才行!」
「……又是去哪裡得到這種亂七八糟的知識。」
「倉持前輩告訴我的,他說情侶間如果想要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就要以美好的回憶為基礎,就這樣建議我了。」
很好,反正他和倉持現在在同一個球隊,要整回去還不簡單。
「怎麼可能忍得了那麼久……」
「御幸前輩這樣不行哪,你沒聽過一本書名嗎?恩……叫什麼來著……先別急著吃棉花糖?」
「才不是用在這裡。」
「阿糟糕!我得趕緊回去參加畢業典禮!御幸前輩,等會見。」
無預警站起身的結果就是差點把御幸的下顎撞歪,澤村雙手合十道歉了一秒隨即像風一樣衝回了離這裡還有段距離的操場,御幸雙手插進口袋裡,看著那樣慌張的背影飽含笑意。
此時倉持不知道是什麼來的從大樹後面冒出來,走到御幸旁邊時還特別砸了嘴眼神厭惡地盯著御幸手裡拿著的鈕扣,大概是剛剛趁澤村沒注意的時候拔掉的,襯衫上第二枚白扣。
「都已經交往了,幹嘛還在意這種小細節。」
「當然要在意,」御幸笑得很欠扁,將那枚扣子舉起在唇邊晃了一晃,「不要小看天蠍座的佔有欲。」
瞬間冷汗直流的倉持在心裡默默替澤村哀悼。
短暫且離情依依的畢業季還在上演,御幸很乾脆地放走了澤村到處痛哭流涕。職棒生涯才剛開始,但他已經開始期待他與他退休後的愜意生活。
晚點再提吧,想要一起開間花店的夢想。
「你跑到哪裡偷懶,典禮都要結束了。」
金丸信二不耐地看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澤村榮純,胸口前的第二枚鈕扣不翼而飛,懶地點破於是拿著手中的書卷毫不客氣地砸在後者的頭頂上。
「我、我跑去看櫻花……」
說了一個連自己也說服不了的藉口,澤村希望現在他的耳根不要像落在肩上的那片花瓣一樣透紅。
一旁的小湊春市聽見後默默微笑,在前來送行的奧村光舟面前不鹹不淡地溫聲提醒:「不會是遇上帥氣的狐仙了吧?榮純君看起來心情很好。」
「才才才才才才才才不帥氣!」澤村像裝了馬達一樣快速搖著頭,被降谷曉吐了句冷靜一點才喘著粗氣打住,「硬、硬要說的話,是有那麼一點點帥啦,只、只是一點點喔!」
重點是在那裡嗎?
金丸信二對於澤村榮純相當感人的智商早已有了深刻體悟,反正是個藏不住秘密的笨蛋,就算表面上想裝出沒有和御幸一也交往的跡象,也能從笨蛋澤村的口中或是御幸一也不知是有意或是無意的舉動中覺察到蛛絲馬跡。
──他是我的。
就好像是在這樣表達。
唉,天蠍座真是可怕。大概全世界也只剩澤村這個笨蛋沒有危機意識而已。
「晚一點會去幫澤村前輩搬家,」奧村光舟面無表前丟下了這麼一句,頓了一頓,才又開口,「如果被御幸前輩欺負了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噢噢噢噢噢噢奧村少年真是太有義氣啦哈哈,放心吧,如果御幸前輩敢欺負我的話絕對把他轟出家門!」
澤村發下豪言壯語的同時也忽略了奧村光舟臉上有些複雜的神情,其實比起這樣溫情的發言,他更想講的是發自內心嚎叫的話語──『與御幸前輩交往的話是不會幸福的。』
他承認御幸一也在棒球方面的確有著天才性質的才能,又或是在領導上、臨場判斷上都佔有無懈可擊的優勢,但人類不可能十全十美,尤其是這樣的天才。
御幸一也會忌妒、會束縛,甚至會為了一點小事怒不可遏,之於澤村榮純而言,他不擅長應對纖細敏感的感情,走到最後,只會是陌路。
奧村光舟看著在櫻花紛飛的季節之下,笑地像個笨蛋一樣的澤村,把這些話語順著盈落的粉紅花瓣,全部化作春泥,埋進了最深的土裡。
何時才能理解,那個人,並不適合你。
──
分手也要很快樂,金牛座。
「決定了,從今天起轉行當殺手,獵殺澤村榮純!」
「倉、倉持前輩,冷靜一點,也許榮純君只是出去買個///藥……」
「阿,算我一份。」
成宮鳴附和著倉持洋一的豪言壯語後黑著臉戴上鴨舌帽便急急出了門,這次如往常一般,也是一下了飛機便趕往澤村家裡敘舊,聽說了棒球笨蛋似乎重感冒的傳聞,比賽一結束拿到假期先與御幸說了一聲要回日本立馬訂了機票回到故鄉,備用鑰匙一樣在鞋櫃上的花瓶底下,但開了門人卻不在屋裡,明明前幾天傳了簡訊說今日鼎鼎大名美國大聯盟洋基隊的王牌投手會來他家裡玩的,怎麼就敢留了張像是三歲小孩寫的紙條消失無蹤。
──『前往大阪進行不肖澤村的gapyear,一星期後歸回!』。
你爺爺的gapyear!去哪裡學來的高級用語!話說這樣的壯遊都是以一年為基準,怎麼套到你身上七天就結束了。
成宮鳴爆出今日以來第二十三次的青筋將手機狠狠地摔進座椅上,新幹線的列車上安靜無比,終於折騰了五個小時抵達大阪市後先是去便利商店買了退燒片帶在身上,倉持剛剛來過電話,說分開找會比較容易尋找到目標,他先去大阪府咲洲廳那附近看看,小湊春市與降谷曉則是前往遊客眾多的通天閣、天保山;原田雅功因為在大阪有熟識的朋友,借了車打算就近在市區街道繞上一整天。
據前一晚去看照的情況,溫度計上顯示攝氏四十點五度,實在想不到發著高燒冷汗涔涔的病人會趁著倉持洋一出門買早餐時偷偷溜出門從關東一口氣跑到關西來,出門旅遊什麼的難道不該等身體好些再進行嗎,還是說腦袋燒壞所以才……不對,本來就是壞的。
於是成宮鳴先是去了道頓崛,從難波車站一路向南,眾多遊客擠得水洩不通更增加難度,很怕那個傢伙會不會倒在哪裡被忽略於是連闢陰小巷也不放過,笨蛋澤村聽見的話就快點給我滾出來,喊了幾個小時的口頭禪沒有半點回音,冬天冷地手掌都發著顫,眾人東奔西走上上下下都將整個大阪快翻過來還是沒有找到一隻小貓咪的蹤跡。
附近的醫院也都打去問了,沒有叫做澤村榮純臨時入住的旅客,眾人在傍晚六點集合,毫無辦法下倉持洋一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澤村臨時說要來大阪這邊玩,你有沒有頭緒他會去哪裡。」
『他一個人!?』
「是,一個人,拖著高燒的病體。」
如果可以的話沒人想將這種糟糕的狀況說給御幸一也聽,去了美國不過一年時間,別說休假,連假日休息的時間都是團練的寶貴操練,一去便站上一軍的正捕手位置沒有其他人眼中如此簡單,教練也對這樣的日職天才期望有加,日以繼夜辛勤練習,晚上睡覺時他甚至連拿起手機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嘗試一個人生活,盡量不去聽那個人的消息或傳言。
就這樣,過了一整年。
第一個聽到的語句讓他連俗氣地問出『他最近好嗎』都免了套,還是一如既往地不按牌理出牌,御幸忍住想立刻動身回日本的念頭在腦袋裡飛快地回憶依照澤村的個性會想去哪裡,但這對他而言太難了,先不說交往那段期間兩人各自忙著自己的生活軌跡,就連平常相處也都幾乎將時間給了棒球,一起出去玩什麼的少之又少。
『鳴在那裏吧,叫他聽電話。』
倉持洋一俐落地將手機塞進成宮鳴手裡,後者嘟著嘴難得低落地回應,果然聽見電話那頭飽含慍怒的嗓音責問他為何沒有告訴他這趟回來是要照顧生病的澤村。
「說了你也不會跟著回來。不是下定決心要分開了嗎,已經一年都沒有和澤村聯絡了。前二個月還犯了胃病死活不肯去醫院,是雅前輩拖著他去掛急診的。」想起和御幸到了大聯盟後第一次回日本,澤村滿懷期待的眼神問著自己御幸前輩有沒有跟著一起回來時只能撇著嘴說出不是友人想聽的答案,不敢去看失落難過的小柴犬低垂著尾巴的模樣還被狠狠敲了一頓飯。
明明是個愛哭鬼,卻總是忍著在眼眶裡打轉的水晶說自己才不想念他。
『澤村以前曾經說過想去看大阪的夜景。』
「夜景?大阪有名的山幾乎都被我們跑遍了……阿,那傢伙難不成!」
『只要看的見大阪就行了,他可沒聰明到知道他去的那座山是不是在大阪哪。』
「哈、哈啾!!怎麼回事,從剛剛開始就不斷有寒意襲來,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嗎?」
澤村榮純拉緊身上的米白圍巾將手上的衛生紙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高溫燒地他的意識有些模模糊糊,天氣很冷,一個人悶在家裡看新聞時剛好看見正播報著生駒山上遊園地美麗的百萬夜景,熠熠生輝的萬盞光亮交錯公路互相輝映,偶爾還會有幾台轎車滑過車道點綴著無與倫比的美麗。
澤村幾乎是眼睛閃著星光像個孩子一樣立刻留了紙條便拿了錢包興高采烈出了門搭車,手機螢幕轉到御幸一也的電話卻沒有按下,對方也許在忙、也許根本不想接到他的電話。因為種種悲觀的理由都讓他失去撥出這串號碼的勇氣。
這一點也不像澤村榮純,他自己也很清楚。
戀愛總讓人盲目,那麼多個也許當中,他最害怕的是,也許他已經忘了他,展開屬於他自己嶄新的亮麗人生。
──笨蛋都喜歡高的地方。
還記得當時交往將近三周年時被御幸一也笑笑地吐槽想約會的地方也這麼可愛,鼓著腮幫子反駁不能反被他在唇上輕啃了一口應著會盡量抽出時間陪他一起去,結果也是預料之中的無疾而終。
澤村坐在長椅上看著眼前閃著繁星點點的無限夜景無奈地勾起嘴角,他的確看見了他最想看的風景,兩個人許諾的約定,卻是一個人坐在這裡。
「給,熱可可。」
「謝謝松崗前輩。」
會遇上松崗翔一純粹是場意外,搭車至生駒站後正準備徒步走到搭乘纜車的鳥居前站時發現一路上的排隊人潮,到達購票窗口才發現今天剛好有冬季活動,想搭乘的遊客眾多,建議後來者直接開車到後面的停車場,會有流動纜車載他們上來。
澤村失望地離開後決定搭回近鐵奈良站怒吃大佛布丁,一到現場又是無止盡的排隊,他只好走到隊伍最前面望了一眼放在冰櫃架上展示的香甜布丁正準備啟程回家時被一聲熟悉的聲音給喊了回來。
「澤村?你怎麼在這裡?」
「咦咦咦──!松崗前輩!你才是,居然快排到了,順便幫我買,我要大的那種!」澤村伸出兩隻手指眨著可愛的大眼睛對著松崗翔一又叫又跳,後者無奈地迅速結了帳拉著澤村離開了那裏回到路邊臨時停靠的轎車。
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松崗的祖父母住在這附近,剛好今天休假才有空回來看看他們。澤村點點頭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車與生駒山的方向游移不定,好不容易都來到這裡了,只是吃布丁的話太不甘心。
然而松崗翔一像是看出了眼前人的小心思,原本想就此回東京的念頭打消,改提出一起去一趟生駒山上遊園地玩一圈。
只是想說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順利約成會,畢竟澤村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沒想到後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幾乎是誇張的雙手合十把他當神一樣膜拜的感謝他,忍不住輕輕彈了澤村的額頭要他快上車,碰上雪白肌膚的那刻松崗愣了一會,剛剛拉著他的手的時候就發現了。
「你額頭很燙,怎麼不在家休息。」
「…...想、想看夜景。」
「這可以改天,上車,我先帶你去附近的診所拿藥。」
澤村歛下眼簾有些賭氣地扁著嘴,退燒藥什麼的今天也是吃了才出門,病情不見好轉大概是因為自己沒有好好休息的關係,時間已經很晚了,再不上去遊園地都要關門了。
「看完夜景,就去看醫生。拜託嘛,松崗前輩。」
「可是……」
「今天,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日子。」
這句話說到後面聲音細弱微蚊,松崗沒有探究其中的意涵,每個人都會有一兩件不想揭露的秘密,澤村是,當然自己也是。
看看手錶時間將近傍晚,當機立斷將澤村塞進了副駕駛座便一路前往目的地,從與澤村在一起的這段期間見識到了什麼叫吵鬧到想拿衛生紙塞住人的嘴,好在看起來還算精神,過於泛紅的臉頰與感冒帶來的不適似乎在看見繁星亮光時減輕了不少,澤村就像隻活潑好動的小柴犬開心地咯咯笑著,還不忘拉著他的手臂要他幫他在這裡照一張相。
八點是生駒山上遊園地的閉園時間,因為走到停車場有段距離,兩人決定搭流動纜車直接下去,在購票機換了硬幣買了票澤村卻突然折返衝到早已空無一人的觀景區裡將雙手置於口前圍出圓形對著眼前迤邐一片的星光百綴大喊,途中因為冷空氣倒灌咳了好幾次,回來後眼角還泛著不知道是什麼理由的濕潤。
──給澤村榮純,遲來的三周年紀念日快樂!
回到車裡松崗翔一沒有發動引擎,而是將暖氣開到最大並安靜地待在駕駛座上不發一語,他將平常放在後車廂備用的抽取式衛生紙拿在手上,躊躇地想著該在什麼樣的時機點遞給坐在身旁蜷縮成一團的小投手,他並不是很能應付這樣的氛圍,抽抽答答的嗚咽聲從手指間的闕隙傾瀉而下,甚至可以看見晶瑩剔透的淚珠不斷滑落,就像冬天的冰霰一般美麗而脆弱。
不是都分手了嗎,怎麼還為了那種傢伙哭成這樣。
松崗抽起一張面紙往澤村臉上輕抹,有些驚訝眨了眨眼又讓眼窩裡的眼淚滴了下來潤濕了紙張,伸手量了一會體溫後不太樂觀,澤村這次聽了松崗的話再吃了一顆退燒藥迷迷糊糊暈了過去,身體很燙,他幾乎沒有力氣再去管胃裡翻騰絞痛的痛苦,只能蜷著身體冒著冷汗忍受一波又一波的難受無力。
澤村前額的髮絲因為薄汗微微潮濕,暖氣並沒有起到太大效果,松崗伸手小心翼翼將頭髮法撥至耳背,澤村的臉大概是屬於會讓人喜歡的類型,雖然許多人都說不說話的時候最可愛,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吵吵鬧鬧的澤村榮純才是最真最好的,他想御幸一也應該也是這麼認為。
車內幽閉的空間兀地亮起了光亮,發現光源是從澤村的手機發出時忍不住拿起來看了一眼,鈴聲沒有響,也有幾十通的未接來電,大概是主人刻意開啟靜音模式。
看著螢幕亮起的來電者姓名想了一會決定放下它假裝沒有看見,副駕駛座的座椅被放平但澤村還是躺地很不舒服,調整扭在座椅的外側,松崗只好整個人跨在澤村上面奮力伸手盡量調低高度,從這樣曖昧至極的距離他聽清了身下小柴犬意識不清的囈語,是個他很熟悉的名字,剛剛才出現在手機螢幕上。
不知是愛慕已久的心思作祟還是忌妒,松崗翔一俯下身碰上了柔軟的雙唇,輕輕磨蹭後用舌尖敲開了毫無防備的貝齒肆意掠奪,屬於澤村陽光的香氣透過唾液完整傳遞了過來,松崗幾乎不可遏止地想要更多,壓下姿勢想吻地更深,卻在此時感知到了澤村幾近微弱的抗拒。
方才的淚痕還留在臉上,澤村皺起美麗的眉間想把松剛從身上推開卻沒有半點氣力,不是不能接受展開下一段戀情,但那必須建立在雙方互信互賴的前提下,他不喜歡被人強迫,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
「走開,剛剛的事我可以當作沒發生過。」
松崗聳肩後便起身回到駕駛座的位子上靠著休息,冷空氣與暖氣相互交織在沉悶無比的空間裡異常安靜,澤村因為緊張無意識地握緊拳心,良久聽見了松崗翔一幽幽地開了口。
「再問一次,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在白熊書店那時已經被問了一次,他當然沒有笨到忘記自己當時回答了什麼,勉強撐起身子抿著下唇,一直都是坦率而言的澤村榮純,沒想到這次卻知曉了要說出真心話是件多麼不容易的挑戰。
「……沒有。」
「你說謊。」
倒是沒有想過會被對方立索地揭穿,澤村愣了一會只好臨時改了脫口而出的語句。
「怎麼可能……沒有。」
松崗翔一望著因為高燒顯地虛弱的澤村嘆了口氣,不過他沒打算放棄,專情沒有不好,又或者說,他並不討厭這樣的人。
「你在御幸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錯誤的決定要學會放下。」
似乎對於松崗翔一知曉他與御幸之間的過往沒有險地太驚異,澤村也沒想特別隱瞞,畢竟都算是公眾人物,這樣的緋聞遲早都會被二十四小時以皆人瘡疤為樂的狗仔和無聊記者報導出來;何況是眼前這位曾經與御幸同為讀賣巨人隊的隊友。
澤村沒有反駁,畢竟是句實話,身體與心理的痛楚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轉頭研讀著松崗翔一趴在方向盤上不曉得看著前方哪裡的側顏,總覺得用這樣的方式,就能看見這個人對自己是否真心。
「你不也在浪費時間嗎?在我身上。」
「無所謂,反正我多的是時間。」
「是嗎?寺島君可不像你這麼有餘裕。」
「......幹嘛突然提涼太。」
「你喜歡他吧。」
松崗接不下話,一股無奈的氣息在胸腔裡迴盪,笨蛋的直覺特別準確,這傢伙大概是在與他相處之間的言行舉止之中觀察出來的,他想起之前約澤村出來見面時常常收到寺島涼太傳來的短訊,當時正值寺島失戀低潮期,他慶幸他在離開日本前甩了他,卻也痛恨著就算去了大聯盟依舊留在他心裡的御幸一也。
松崗翔一曾與寺島涼太親密無間,他們沒有交往,因為松崗知道寺島不喜歡他,但只要能待在他身邊,這些都不是太重要,直到兩人雙雙進了讀賣巨人,遇到了御幸一也為止。
甚至得知寺島與御幸交往之後更加心灰意冷,他不再眷戀童話故事裡的美好結局,悲觀地以為他再也遇不上會讓他如此傾心的對象。
與澤村榮純的相遇卻讓他又重新對愛情燃起了一絲希望。自然、純真而不做作,曾經寺島涼太也是這樣,單純而美好。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就這麼不相信我是真心想追你?」
「我只是在想,我需要給自己多少時間,才能接受你。」
澤村抱著肚子揉著胃臉色蒼白,松崗擔心他的狀況,用大衣裹住他不斷發顫的身體要他忍忍,啟動引擎熱一會車便急急開了出去,沒想到才剛起步沒多久就突然被一輛黑色轎車擋住了去路,整台車身橫在前方,看樣子是剛到這裡,車子都還沒熄過火。
幾乎在那輛車子停下的同時就有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往他這裡奔來,他看過這群人,見其中一人眼神兇惡至極地拍打副駕駛座的門窗只好開了門鎖,後者強硬地開了車門,突如其來的冰冷氣溫更讓澤村忍不住咳了幾聲。
「喂、別那麼粗暴。」
「你見過溫柔的殺手嗎。」
成宮鳴擋住氣勢洶洶的倉持洋一要他冷靜一點,斜眼給小湊春市打了個暗示,後者機靈地點了點頭與降谷曉一起扶澤村坐上了他們的車,前幾個小時收到聯絡趕來的金丸信二則是感謝著松崗翔一的幫忙,說著接下來就交給他們處理就行了的客套之話。
松崗也沒多做堅持,就這樣離開了生駒山停車場。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澤村知道這次是自己玩地太過,眨眨眼睛難得示弱地開口道歉,倉持洋一被氣地不輕,繃著臉還是沒有回話,澤村還想再說被金丸摀住了嘴要他先安靜點。
去了趟醫院做完檢查拿完藥,沒有嚴重到需要留院觀察,時間已經很晚了,眾人決定隨便找了間旅館住一晚隔天再回東京,折騰了一整天大家早早就寢,澤村躺在床上拿起手機滑著今天一整天的未接來電與簡訊,緊咬下唇忍住情緒不敢吭聲,他與倉持一間房間,黑夜讓房間顯得更加冷寂,聽見隔壁床翻身的聲音,他猜想應該是睡不著的倉持坐起身來,問了一句「還沒睡吧」澤村隨即應答了聲。
又安靜了下來,倉持洋一想著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組織言語,痛罵一頓或是抓起來把他當筷子折都是個好方法,可惜他現在沒這個心情。
「下個星期日洋基隊有一場常規賽,御幸寄了兩張入場券和機票給我,要我轉交給你,有空的話可以去看。」
選了另外一個話題開頭,終究是捨不得罵出口,良久才聽見澤村悶悶的聲音從棉被裡傳來:「御幸前輩今天打了好幾通電話給我。」
「阿,聽說那傢伙今天和監督大吵一架差點被降為二軍。」
「咦!?為什麼?御幸前輩不是一直都表現優異嗎?」緊張地從床上跳起來正坐,澤村對於御幸職棒生涯的關心向來多過於自己的生活,倉持瞥了一眼還是忍不住在他額頭上來一記爆栗,果然惹地小柴犬頻頻哀嚎。
「臨時想請兩天假回來照顧你,成宮說在洋基從來沒有人敢在個人集訓中請假。放心,御幸沒有成功。」
成宮鳴打算提早結束假期明天回美國,畢竟他與御幸一也認識的時間最長,身為舊識十分清楚對方的個性,怕再惹出在這以上更糟的事態得回去一趟安撫監督和御幸一也的脾氣,王牌投手可不是當假的,說話求情什麼的總會有點功效。
澤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感覺眼眶裡聚積了不名所以的淚水,他明明可以不用為自己做這麼多的,只是所謂朋友,又何必如此牽掛。
「怎麼辦,倉持前輩,我真的……」
想起方才電話簿裡最多的未接來電的名字,澤村榮純又再次感覺到自己真的非常愛哭。
好喜歡、好喜歡他。